夜裡十一點,老墨戰亂區某小鎮。
青年緩緩伸手,摸進了兜裡。鄭光則死死盯著他的手,身上的肌肉也跟著緊繃起來。
“哥,給你。”思考半天,青年還是掏出了一部手機,解開密碼,遞給了鄭光。
鄭光體態稍稍松弛了一點,伸手接過了手機,同時說道:“既然都出來了,那就跟我一塊去辦點事吧。”
說著,鄭光沒看手機,也沒打電話,只是順手揣進了褲兜裡。
青年微微一怔,鄭光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建鈞。”
建鈞輕輕點頭,抬著有些沉重的腿,茫然地跟在鄭光的身後。兩個人穿過一條街道,走進不遠處一條偏僻的小路。
小路盡頭是一座破敗的被遺棄的破樓,門窗都壞了,裡面黑乎乎的,一點光都沒有,充滿了荒涼的氣息。
破樓周邊都是廢墟,遍地的碎石和殘垣,腐臭味,尿騷味充斥著這裡。
鄭光邁步往這邊走去,建鈞跟在後面,緊緊咬著嘴唇,雙手輕輕發抖,一雙腿就像灌了鉛似的,每走一步都直打晃。額頭上,更是布滿了汗水。
鄭光收住腳步,指著前面的破樓說道:“來,進來。”
建鈞身體一抖,下意識看向鄭光。而鄭光的臉被陰影遮住,看不清他的表情。
“進來啊。”鄭光又催促了一聲,同時抬腳走進了破樓。
建鈞咬了咬牙,面色煞白,還是邁著僵硬的腿,顫顫巍巍地跟著走了進去。
破樓裡很黑,只有一點月光透過窗戶灑進裡面,勉強能看清腳下的路。樓裡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地上布滿了屎尿,又髒又臭,連流浪漢都不會選擇這種地方過夜。
“啪,啪,啪。”
整座樓裡,回蕩著二人的腳步聲。鄭光完全不在意這裡的環境,邁步穿過廊道。而建鈞每走一步,都要承受巨大的壓力,像是有人緊緊攥著他的心髒,又驚又怕,嘴唇都有點發紫。
面前就是樓梯,鄭光抬腳准備往二樓走。而建鈞已經扛不住了,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聲音顫抖著說道:“光,光哥……我錯了……”
鄭光聽到聲音,扭頭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問道:“你錯什麼了?”
建鈞身體微微打晃:“我……我被收買了……”
鄭光皺起了眉頭,盯著建鈞問道:“截駐軍貨的點,是你給我的……是誰指使你這麼干的?”
建鈞低著頭,躲避著鄭光的眼神,嘴裡交代著:“具,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我只大概猜到,他們可能是一區軍方的人。他,他們很有錢,直接給了我一百萬……我,我就給貪了……”
建鈞臉上寫滿了懊悔,狠狠抽了自己一嘴巴:“我,我見錢眼開,不是個東西……但是哥,我當時真的沒想那麼多。我覺得反正都要截貨,就干了……那段時間,哥你也知道,我處了個女朋友,很花錢……那一百萬,也都被我花得干干淨淨了……”
說著,建鈞咣咣往地上磕頭:“哥,我讓豬油蒙了心,但我真不是有意的。我沒想到事會搞這麼大,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看著瘋狂磕頭的建鈞,鄭光陷入了沉默。過了半晌,他還是拔出了手槍,嘴唇顫抖著,把槍口對准了過往的兄弟。
“哥!”看見鄭光拔槍,建鈞心態也崩了,癱坐在地上哭了起來。雖然跟著鄭光干了不少殺人放火的壞事,但他終究是個小孩。
“哥。”建鈞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聲音顫抖著說道:“我們是光腚娃娃,在一起十來年。一塊睡過橋洞,一塊撿過垃圾……你們就是我最親的人。你要打我,我不還手……”
“啪!”
一直被建鈞揣在兜裡的手槍,也滑落下來,掉在地上。
鄭光看著嚎啕大哭的兄弟,握著槍的手微微顫抖。
“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建鈞一邊哭,一邊不斷重復著這句話。
“唉……”鄭光長長嘆息一聲,手臂緩緩落下,衝著建鈞輕輕說了一個字:“滾。”
建鈞猛然抬起頭,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個人愣在那裡。
鄭光瞪著眼珠子,臉上的肌肉都在抖,衝著建鈞大吼一聲:“滾!”
建鈞看著鄭光,咬了咬牙,擦了擦眼淚站了起來。雙腿發軟的他,只能扶著牆往外走。
“站住!”
正當建鈞准備離開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大喊,讓他身體發抖,再次怔住,緩緩扭頭。
“啪!”
一張銀行卡扔到了他的腳下,鄭光輕聲說道:“密碼你知道,不要再拿對方錢,也不要再跟對方聯系。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建鈞眼淚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流淌下來,鄭光卻不再管他,邁步往外走去。
“哥……”在路過建鈞的時候,對方下意識伸手拽住了鄭光的衣服。
“啪!”
鄭光甩開建鈞的手,大步走向樓外。他輕輕抹了抹眼角,而身後傳來建鈞愈發崩潰的哭聲。
……
十分鐘後,鄭光拉開車門,一言不發,重新坐進面包車裡。
小火通過後視鏡看了他一眼:“是他嗎?”
鄭光聲音沙啞地擺擺手:“不是他,他家裡有點事,我讓他回家了。”
小火點點頭,不再多言。
……
夜裡十二點,龍城。
蘇天御在全統局的辦公室裡想了好久之後,吩咐侯國玉開車,前往市政廳。
大概十分鐘後,蘇天御邁步下車,直奔市長辦公室。
果然,辦公室的燈還亮著,黎明笙也還在工作,看見蘇天御來,抬頭問道:“怎麼這麼晚了,還往我這跑?”
蘇天御走到黎明笙身前,坐了下來:“領導,我已經想好了。”
“什麼想好了?”
“駐軍不交人,我准備動了。”
蘇天御看著他,沉默半晌後說道:“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等他們准備好了,我們不見得准備好。但我現在動了,他一定沒准備好!都以為我清理警務署,是因為輿論壓力,但其實不是。我較這個真,就是要他們一個態度!”
黎明笙喝著茶水,沒有說話,蘇天御再次補充了一句:“領導,我們等了一年了,等出來什麼了?”
“啪!”
黎明笙蓋上茶杯的蓋子,開口說道:“那就干吧,所有單位都會支持你。”
蘇天御立刻站起身來,語氣微微有些激動:“領導,從現在開始,到未來的幾個月內,甚至是幾年內,我們要是輸了,粉身碎骨!但我們要是贏了,龍城一統!”
黎明笙頗有些無奈地說道:“我特麼天天粉身碎骨,早就習慣了,放手去干吧。”
“是!”得到領導的支持,蘇天御大聲回應,接著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
半小時後,在某港口碼頭,一名穿著普通,三十來歲的男子拿著電話,低聲說道:“爸,我今晚到龍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