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門外又有人敲門,張氏便想要去開門,被三丫給喝止住:“不許開。”
張氏疑惑:“這是咋了?”
三丫不想去解釋這件事情,畢竟這件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實在太煩人了些。那個王虎就是個沒皮沒臉的,罵沒用,打了也沒用。為了這點事情去官府告他更是不值得,畢竟這事雖然不是真的,可要真告了去,這事情就算再假傳著傳著也會變了味。
小豆芽聽到張氏的問話,立馬就氣憤地說道:“還不是那外來戶王虎,上次挨了揍還不吸取教訓,這回又在村裡頭說三姐的不是。而且這一次比上一次還要過份呢,說三姐已經跟他私定終身,還給了他信物啥的。”
顧大河本來在疑惑是啥事呢,聽到竟然是這麼一回事,立馬就操了根棍子朝門口跑了過去,怒道:“那小子活得不耐煩了,看老子不揍死他!”
小豆芽趕緊抓住顧大河衣角,喊道:“爹你可得悠著點,剛那王虎還挨了大貴一頓打呢!這會是王虎他娘在門口鬧,說是三姐打了王虎呢!”
“打得好!”顧大河狠聲道。
乍一看到王虎被打得鼻青臉腫的,顧大河還有點猶豫了。
可還才猶豫呢,那邊王虎就叫了起來:“我那是跟三丫交換過信物的,這回我可沒有撒謊,我有東西為證!”
雖然這塊地方離村子有一段距離,算得上有點偏,但憑著王家婆娘那大嗓子,不少人還是聽到了,都趕過來湊這個熱鬧,聽到王虎說都交換信物了,這頓時就吃了一驚,議論紛紛起來。
按理來說,這信物都交換了,應該不會弄錯才是。
顧大河一聽到王虎這麼說,立馬就操起棍子打了過去:“我讓你這臭小子亂說,小癟犢子,一副癩子樣,還肖想我家閨女,我家閨女就算是嫁出去也不嫁給你這小子……”
王虎猝不及防被打了一棍子,嗷地一聲就叫了起來:“我的老丈人咧,你可不能把我給打死了,要是把我給打死了,你們家三丫可是要當寡婦的!”這還越來越過分了,王虎這一把也算是豁出去了。這段日子以來,王虎是左思右想,還真是惦記上三丫了,覺得要是娶不到三丫還不如去死了算了。
顧大河差點沒氣得吐血,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拿著棍子的手直發抖,指著王虎半天說不出話來,干脆地啥也不說了,上棍子揍吧!
王家婆娘見自家兒子挨揍,嗷地一聲就朝顧大河撲了過去。
這一老娘們撲一個爺們身上像啥話?張氏頓時也坐不住了,趕緊就跑了過來,使勁去揪王家婆娘:“你個死老婆子撲我家男人身上干啥?你還要不要臉上,松開,你給我松開……”
王家婆娘還就不放,嗷道:“兒子都要被打死了,我還要臉干啥咧?”
這一會工夫三個人就扯了起來,顧大河對娘們下不起手來,衣服又被抓了個正著,想躲也躲不開,只能盡量不讓自己挨著王家婆娘。王家婆娘死死拽著顧大河就是不松手,一個勁地找機會往顧大河身上撲。張氏黑著臉拉扯著王家婆娘,連頭發都拽住了,也愣是沒把王家婆娘給拽開。
這一下子王虎算是得了救,又開始嚷嚷起來,說自己跟三丫是私定終身了的。
三丫在裡頭也聽不下去了,在院子裡頭抽了根棍子就衝了出去,朝著正在大放其詞的王虎後背就狠狠地打了下去。要是可以的話,三丫是真想往這王虎腦瓜子敲,可大姐告訴過她,打人千萬不要打腦袋,要不然很容易就打死人。
要真把這個王虎給打死了,自己這輩子也就毀了。
殺人嘗命啊!鬼才樂意給這蛤蟆嘗命!
饒是打到後背上,也疼得王虎嗷地一聲叫了起來,回頭一見是三丫趕緊就抱頭躲了起來,嘴裡頭瞎咧咧:“打是親罵是愛,三丫你打打就行了,可別咱給打壞了,要不然你這輩子可就毀了!”
三丫黑著臉打得更加用力了,罵道:“不把你打死,咱這才算是毀了。”
王虎一看三丫是來真的,頓時這心裡頭就直打悚,以前又不是沒有干過仗,就赤手空拳的,自己還被揍得哭爹喊娘的,這回手裡頭還操了根棍子,那還不得打死人啊!
“別介,有話好好說啊……”王虎嘴裡頭叫著,腦子裡卻一個勁地想著主意,心裡頭一狠,想著干脆就來把狠的。“你輕點啊,咱都那個了,你要真把我給打死了,你還不得活守寡啊!”
那個?那是哪個?村民們頓時就猜測了起來。
這話正好讓衝過來的司南給聽了個正著,頓時眉頭就豎了起來,袖子一擼,指著王虎對身後家丁道:“給本公子抓起來,敢反抗一下立馬把他的腿給打斷了!”
聽到這個聲音,王虎差點沒嚇尿,頓時就急了眼:“三丫你不守婦道,都跟了咱了,還去找小白臉。”王虎說這話的時候還真是把三丫當成自己媳婦了,覺得自己被戴了綠帽子,連臉都綠了起來,理所當然地指責了起來。
不過司南的臉比他的臉更綠,手哆嗦地指著王虎,恨聲道:“打,給本公子打,不打到他娘都認不出他來絕不能停手!”什麼玩意,簡直比癩蛤蟆還要讓人覺得惡心討厭,這樣的人三丫要是能看得上……非得將三丫拎起來揍屁股不可。
三丫見有人教訓王虎,便轉身朝顧大河走去,照著王家婆娘那雙手就狠狠地打了下去。三丫可不像張氏那麼溫柔僅僅只是扯頭發不打人,在三丫看來,王家婆娘那雙手礙眼得不行,要是一棍子打斷了那最好不過。
王家婆娘也不過是欺負顧大河夫婦老實,所以才耍賴硬扯著,可遇上一臉陰森的三丫立馬就蔫了下來,趕緊把松給松了開來。饒是王家婆娘松得夠快,手背還是被棍子刮了一下,頓時就火辣辣地疼了起來。
“咋還打人……”王家婆娘正要罵人,突然眼尖見到自家小兒子被人圍毆了,頓時就嗷地一聲跳了起來,趕緊就撲了去:“你們這幫天殺的,這是想要打死人吶……住手,都住手……別打了……求求你們別打了……再打下去都得死人了……鄉親們幫幫忙啊……”
王家婆娘一邊哭一邊去扒那群家丁,可這當家丁的自然要練就一副厚臉皮,哪裡會跟顧大河那般臉皮薄,就算是王家婆娘脫光了衣服趴他們身上,也不見得他們會眨一下眼睛,更別說是躲開了。
該使拳頭的使拳頭,該下腳的下腳,只要不把人給打死了就行。
況且入得司家當家丁,也是需要培訓的,這打人也是有一套法子。怎樣打人能把人打得哭爹喊娘,卻不會把人給打死打殘了,讓人想訛也訛不到司家去。
就在這時,一道好聽的聲音傳了出來:“三表妹,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這王虎還挨起打來了?來的路上可是聽說他要到你們家提親,對像可是你呀,怎麼這提親不成,還被打上了呢?”
趙月兒一副十分吃驚的樣子,然後似乎又驚覺得自己說錯了話一般,趕緊往司南的身後躲了起來,一副自己什麼也沒說過的可憐兮兮樣。這樣子讓人看到,就算是犯了錯,也不忍心責怪,更何況趙月兒這麼說似乎又沒什麼錯。
大家只是過來看熱鬧而已,並不知道這兩家人又起了什麼矛盾,聽趙月兒這麼一說,大家都有些恍然大悟,心想可能是這王虎求親不行反被顧大河一氣之下給揍了。
不過這麼一來,這顧大河家似乎就沒道理了。
這不答應就不答應唄,咋還揍人了不是?
眾人議論紛紛間,趙月兒那柔柔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聲音中無比驚訝:“聽說你跟王虎私定終身,連信物都交換了,這件事是真的嗎?”
對吼,這件事要不是被再次提了起來,大家都差點給遺漏了。
剛王虎就是在說這件事情的時候挨了打,大家這光顧著看他們撕扯,還真就沒咋注意這件事,這被再次提了起來,大家就開始嘀咕了起來。莫非顧大河就是因為私定終身這事,所以才看這王虎不順眼的?要不然咋一出門就動起了棍子了?
大家光記得這一茬,卻又忘記三丫剛才也動手打人了。
這聲音是從司南身後響起的,司南左扭頭不見人,右扭頭也不見人,頓時這臉就黑得跟鍋底似的,直接轉身就一腳踹了過去,也不看身後站的是誰。可這踹得也不是時候,大富正將趙月兒擠開,不讓趙月兒離自家公子太近,更別說是躲在自家公子身後了。
可這才把人擠開,屁股就挨了踹,大富頓時就傻了眼。
“公子啊,您這是鬧哪樣?”
司南剛踹錯人時還有點愣,不過很快就回過神來,罵了一句:“誰讓你動作那麼慢,活該!”說完又瞪了一眼被擠到一邊去的趙月兒,眼內明晃晃的惡心與厭惡,就如看到一只蒼蠅一般。
這眼神看得趙月兒倍受打擊,看向門口上的三丫,心中憤恨不已。
“行了,別打了,把那只蛤蟆給本公子拎過來!”司南本來是不怎麼在意這件事的,可事情都被趙月兒給提了起來,司南自然要問個一清二楚,以免這件事得不到完全的了結。
王虎已經被打了個半死,精神都恍惚了起來,根本無法站立住,被拎過來以後就直接躺在了地上。
司南提起衣擺一腳踩到王虎的胸口上,囂張地問道:“臭小子,你給本公子好好說說,你什麼時候跟三丫交換信物了?”
王虎雖然恍惚著,可心裡頭仍記得要娶三丫,一開始也只是胡咧咧,後來胡咧咧久了自己也當了真,被司南這麼一問,還真就說了出來:“不,不太記得是什麼時候了,好像是村裡頭來了官兵的前一天。”
司南皺眉:“這村裡頭可是來了三次官兵。”
王虎很快就回道:“第一次的時候,因為那群牛的事。”
聽到王虎這麼說,三丫就開始回想自己那天做了些什麼,可任憑三丫怎麼去想,似乎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頓時就皺起了眉頭:“我那天根本連見都沒見過他,這個人就是個癩子,見天地撒謊呢,也就傻子才信他!”
“你不會是移情別戀,所以才不承認有信物這事吧?”不知誰又說了這麼一句。
盡管是捏著嗓子說的,司南還是准確地打到了方向,只見趙月兒迅速躲到了人群中。
眾人起哄:“啥信物啊,拿出來瞧瞧。”
一提到信物,王虎立馬就清醒了一些,得意地說道:“那可是一個帕子!”
趙月兒一聽說是帕子,不知為何心裡頭一突,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不過為了給三丫添堵,還是忍住心中那股不安,趕緊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驚呼道:“若真是的話,也真算得上是定情信物了,畢竟女兒家的帕子哪能那麼輕易就送人的。”
眾人也贊同地點頭,覺得這個說法沒有錯,這女兒家的帕子真不是能隨便送人的。
只是三丫卻突然陰森林地笑道:“若你說的是別的東西也就罷了,偏偏說是帕子。這說出來還真就不怕丟人,我顧望兒活到現在別說是用過帕子了,就連帕子都沒有摸過,擦汗向來用的是袖子。大家若是不信的話,可以問問我娘,像我娘這麼老實的人,指定不誆你們!”
張氏聽著虧心,可為了女兒清白,還是尷尬地說道:“之前這日子過得不好,家裡頭就是洗澡擦身,用的也是破布,三丫她還真沒用過帕子。咱這正打算給這倆孩子買塊好布來做呢,說出來倒真讓大伙給笑話了。”
其實這種情況不止顧大河家,別家窮的,也估計是這麼個情況,大家聽著也就不覺得意外。
可這帕子是打哪來的?
王虎一聽三丫說沒用過帕子,頓時就急了,趕緊從懷裡掏出帕子來,使勁揚了揚:“她撒謊,這明明就是她的帕子,粉色的,還挺香的呢!”
粉色的,挺香的……趙月兒立即驚呆了。
大富摸著下巴叭嗒嘴:“這粉絲帕挺眼熟的啊!”
大貴也道:“好像在哪見過。”
二人說完默契地對望一眼,之後一片恍悟,爾後瞬間扭頭看向趙月兒:“趙姑娘,莫非那絲帕是你的?”
趙月兒驚慌,直跺腳:“怎麼可能是我的,那是三丫的!”
三丫雙手抱胸:“那可是上等絲綢,我家沒這個銀子買!”
趙月兒聞言更加慌亂,更加急切地否認:“反正那絲帕不是我的,誰知道他是打哪弄來的,跟我沒關系!”
司南冷笑:“女兒家的東西怎可輕易送人,這說不定還真是定情信物,不過不是三丫給王虎的,而是某些人送給王虎的。”說著踢了一腳王虎,用了不少的力氣。
王虎也有些暈呼呼的,被踢了這一腳反射性說道:“是送的是送的!”
司南聞言十分滿意了,笑道:“很明顯這絲帕是別人送給王虎的了,不過這送絲帕的人是誰,相信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三丫家裡頭情況不好,這是事實,不說這破……絲綢帕子,就是棉布做的帕子都沒有,所以這帕子絕非三丫所有。也就是說王虎之前所說的話,純屬污蔑,這小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呢!”
王家婆娘一聽這帕子是趙月兒的,又見趙月兒長得可人,至少比三丫那干扁的要好看得多,聽說家裡頭還開了好幾個鋪子,是個有錢的,頓時就起了心思,趕緊說道:“這肯定是我家虎子搞錯了,跟他定情的可是人家這趙小姑娘,而不是三丫這個干巴巴的小丫頭,誤會……這是誤會……”
這王家婆娘翻臉倒真是快,王虎本來是想要反駁的,可不經意朝趙月兒看了一眼,頓時這眼睛就看直了。
“是是,就是她送給我的!”王虎立馬改變主意,直指趙月兒。
先不說趙月兒看著比三丫好看一些,就是三丫家的這些凶悍親戚啥的,王虎就悚得不行,剛可是被打吐血了,到現在腦袋還暈呼著呢。
摸了摸肚子,不定被打出內傷來了。
這一下子轉變太快,就連一向自詡聰明的趙月兒也未能反應過來,想不明白三丫與王虎的定情信物,咋就變成了她的絲帕,而且那絲帕也的確是她的,她一眼就能夠認得出來。
似是想起了什麼,猛地扭頭看向司南,脫口道:“司公子,月兒的絲帕不是在你手中嗎?”
司南一口唾沫吐到地上,滿臉嫌棄:“少惡心本公子!”
趙月兒一臉哀怨:“司公子……”儼然一副被拋棄的樣子,身體搖搖欲墜,又如同司南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比如始亂終棄等等。
司南滿身雞皮疙瘩掉一地,指著趙月兒破口大罵起來:“好你個惡心的女人,再惡心本公子一下,信不信本公子讓人揍你?那日本公子出門不看黃歷遇到你這個麼惡心的也就拉倒了,可你竟然還把絲帕扔本公子腳邊惡心本公子。這也就拉倒了,那絲帕本公子連踩上去都嫌把鞋子踩髒,你竟然還敢污蔑本公子撿了你的絲帕,本公子呸呸呸……”
大富大貴看著相當無語,公子你的形像呢?還要不要注意了!?
趙月兒面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青紫交替,再聽眾人議論紛紛,又指指點點,面色不免煞白,恨不得找個縫鑽進去。直到現在也想不明白,滿心以為自己的絲帕落在司南手中,哪怕回到家中也一直以為司南對自己有情,沒想到絲帕竟然會落到這麼一個惡心的人手中。
饒是趙月兒再能忍耐,此刻也忍不住尖叫起來,換作一副潑辣的樣子,滿目鄙夷地朝王虎罵道:“本姑娘的絲帕也是你這樣惡心的人能拿的?就算這絲帕是本姑娘的那又如何?本姑娘連見都沒有見過你,說不定是你偷偷覬覦本姑娘的美貌,將本姑娘的絲帕偷去。還想將錯就錯賴上本姑娘,去死吧你!”
趙月兒邊說著邊上前,狠狠一腳踹在王虎的臉上,然後將絲帕搶了過來。
“髒醜的泥腿子,看見你就惡心!”趙月兒泄完憤以後,又朝驚愕不已的眾人大聲道:“看什麼看,一群泥腿子,少在這裡惡心本姑娘。”
這一下子可是將所有人都給得罪了去,大家沒一個臉色好看的。
起先看這個姑娘柔柔弱弱的,還以為是個溫柔識大體的鎮上姑娘,沒想到這姑娘的心可不像表面的那麼白淨,打心底下看不起大伙這些泥腿子呢。
“看不起咱們這些泥腿子,還跑向鄉下來干啥?滾回自個鎮上去。”
“還以為多柔弱的一姑娘呢,沒想比三丫還要彪悍,潑辣到沒邊了。”
“這姑娘真會裝,把咱們都騙過去了。”
“可不是?表面上看起來善良得不行,這心指不定得多黑呢!”
……眾說紛紛,對趙月兒指指點點起來。
其實趙月兒話說出口後就後悔了,雖然打心底下看不起這些泥腿子,可一直以來表面功夫都做得很好,沒想到這一衝動之下竟然全毀了。
再看司南,人家司南根本是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光顧著看三丫去了。
趙月兒心頭憤恨不已,一跺腳擠出了人群,提著裙擺往老屋那邊跑了去。
這不跑還能咋地?留在這裡讓人指指點點?本來還想著司南會憐香惜玉,可誰知道出了這麼一件事,腦子裡頭的所有幻想都破滅了。
三丫,三丫,若不是因為三丫,司公子絕不會這樣對待自己。
趙月兒簡直就恨死了三丫,真想回頭去扇三丫幾個巴掌,可想到眾人那眼神,趙月兒是一刻也不樂意待在這裡,回到老屋後一把拽起正跟周氏告狀的顧大花,讓趕緊收拾了回家去。
顧大花驚訝:“你不是去找司公子敘舊了?”
趙月兒一跺腳,恨恨道:“還什麼司公子,人家司公子早就被顧三丫那狐媚子勾了魂去,對你家閨女我是連看都不樂意看一眼。現在還害得你家閨女我在全村人都抬不起臉,這就算不回去,我也沒臉出去見人了,還不如早點回去。”
顧大花聽著,立馬就愣了。
“還愣著干啥?收拾東西走啊!”趙月兒再次跺腳,一副氣急敗壞了的樣子。
顧大花傻傻問道:“你不是說這司公子對你有意?咋還能被三丫給勾了去?娘要是沒記錯的話,這三丫才十一歲,長得跟豆芽似的,哪能跟你比啊?”
趙月兒咬牙,恨恨地說道:“誰知道呢,說不定這三丫天生就長了一副狐媚相,才能把司公子給勾引了去。現在還才十一歲呢,要是再大點那還得了?這前腳還勾搭著村裡頭的王虎,後腿又把司公子給勾搭上了,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顧大花頓時就怒了,朝門口衝去:“娘去找他們理論去,我倒要看看老三家是怎麼教導閨女的,才多大的年紀就學會了勾搭人,這勾搭一個還不夠,還要勾搭好幾個,不要臉到連表姐的對像也要勾搭,這種賤蹄子就該拖去沉塘了。”
趙月兒趕緊拖住顧大花,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娘,你就別添亂了,剛司公子還在眾人面前說女兒的不是,女兒這會可沒臉去見村裡人。況且司公子有多大能耐娘又不是不知道,咱還是趕緊走吧,要是晚了說不定這三丫在司公子耳邊吹點耳邊風什麼的,咱不定會怎麼樣呢。”
顧大花聽趙月兒這麼一說,頓時就有些猶豫,要知道這司公子可不是個好相處的,要真的聽了三丫那耳邊風,不定自個吃不了兜著走呢。
趙月兒又道:“娘是不知道,那王虎跟他娘,剛還讓司公子的人給打了,母子倆都被打得不成人樣。都是女兒不好,可女兒也不想娘親出事啊!這司公子既然被三丫勾去了也就罷了,咱還是回鎮上去吧,女兒再也不想待在這裡了。”
顧大花聽著心底下發悚,不由自主地就點了頭,趕緊收拾起東西來。
倆人這剛來到這裡,也沒帶什麼東西,收拾東西也快,轉眼就收拾得妥妥當當地。而一直瞅著沒說話的周氏,這時突然間就開口問道:“這司公子真跟三丫對上眼了?”
趙月兒很是傷心地說道:“姥姥何必再問,這事村裡人都知道的。”
“村裡人都知道了?”周氏不由得皺起眉頭。
之前想要將顧二丫介紹給司公子,人家司公子半點也看不上,這二丫長得不像那些大家閨秀,這也就罷了。可這外孫女可是頂好的,這司公子竟然也看不上,偏偏就看上了三丫那干扁豆子,莫非是有什麼不尋常的癖好?
“姥姥,您就別問了,月兒傷心。”趙月兒卻是真傷心,初見司南時這一顆心都掛在了司南身上,想著此生就非君莫嫁了。可沒想司南根本就沒有將她放在眼裡,這真心錯付也就罷了,偏生人家不但不喜歡她,還很是厭惡。
這對趙月兒來說,無疑是一種致命的打擊,差點沒崩潰了。
周氏見趙月兒是真傷心,不由得訥訥地住了嘴,覺得自己能了解趙月兒的難過,畢竟這情郎被人搶走了,換作是誰這心裡頭也不舒服。
“要不咱找司公子理論去?”周氏小聲問道。
趙月兒傷心地搖頭:“算了吧,月兒還是回去了,日後有時間再回來看姥姥,姥姥您可要保重身體,月兒跟娘親這就告辭了。”
顧大花見趙月兒這麼著急,也不說什麼了,干脆也跟周氏告辭一番。
告辭後母子二人匆匆離去,甚至顧不上跟其他人打聲招呼。
顧大花母女二人雖然匆匆回了二水鎮,可這因絲帕一事起的矛盾卻沒完。王家婆娘見自家兒子被打成這個樣子,揚言要去官府告顧大河一家,說什麼非得讓三丫去坐牢不可。
司南當場就笑了起來,這人是他們司家打的,關顧大河家啥事?
三丫實在是討厭這王氏一家人,將這一家人告到了村長那裡,村裡頭也因為王虎這事對王家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你一個外來戶肖想村裡姑娘也就拉倒了,可不能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污蔑人家清白姑娘啊!
今個兒是三丫遭了這罪,明個兒誰知道又會是誰家閨女?
這畢竟是三丫受了委屈,村長便問三丫是想要怎麼處置這王氏一家子。
三丫想了想道:“這王家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要留在咱村子裡,不定怎麼敗壞咱顧家村的名聲,要是可以的話,最好就將他們趕出村子!”
這提議一出,眾說紛紛,大伙竟一致同意這說法。
不過這事由一個小姑娘提出來,實在有些不妥,於是村長又問顧大河:“大河啊,你是咋想的?畢竟這三丫可是你家的閨女,咱還是得聽聽你的想法。”
顧大河沒想這事鬧這麼大,這把人趕出村去可是一件大事,都說得饒人處且饒人,顧大河初時想著這王家道個歉,以後不再犯這事就行了。可沒想到自家閨女的心這麼大,竟然還想把人給趕出去,心想閨女莫不是真被氣狠了,所以才說出這種話來。
有心想要勸一下自家閨女,可想了想,顧大河還是沒有開口勸啥。
“這王家老不長記性,咱能忍一次兩次的,還能每次都忍不成?這次還是我家閨女受了委屈,我就聽我家閨女的,我家閨女不想看見這王家的,那我就跟我閨女一個意見,也不想見這王家的。”顧大河沒說將這王家逐出村子,不過這話裡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這顧家村也從來沒外來戶,當初這王家過來的時候,老村長也是看在這家可憐的份上,讓他們暫時住了下來,沒想到這王家一住就是十來年,後來干脆還開了荒,直接在這裡上戶了。
而顧氏是一個宗祠,哪怕王家上了戶,想要將王家逐出去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村裡人本就不怎麼容納這王氏一家,出了這事村裡人就更加不待見這王氏一家了。雖然這事沒人出頭,可誰都想將這王家一家逐出去,省得到時候自己家閨女被這王家人給埋汰了去。
見村裡人都統一意見,村長思考了一下,便做出了決定。
顧家村本就沒有外來戶的先例,既然大家也都同意將王家驅逐出去,那這事也就這麼定了,並且親自給王家下達了通知,讓王家一個月內搬離顧家村。
王家正忐忑地等著村裡頭咱判呢,想著最多就關幾天祠堂啥的,沒想到竟然等來這麼一個消息,簡直就是晴天霹靂。這眼瞅著就要到中秋,過完中秋可就是秋收了,自家竟然被趕出村子?要真離開了這村子,自家忙活了這些年豈不是白忙活了?
好不容易才有田有地有房子,這一離開村子又是啥都沒有,這誰能受得了。
王家老倆口子撲通一下跪到地上,求村長開恩,說什麼再也不犯了。
王家婆娘更是狠心讓村長將王虎關祠堂,用族規來懲治王虎,哪怕是打殘了也是心甘情願。
可人家村長說了,你王家人不姓顧,這祠堂不是你們王家能跪的,這族規也不是你們王家能受得起的。至於這田你們王家人開了荒自然還是你們王家人的,但就是不許你們王家人住到村裡頭來。已經很開恩地給了你們王家人一個月的時間,足夠你們王家人自個去想法子了。
王家人見顧家村人態度強硬也沒了法子,只得垂頭喪氣地回去想辦法。
只是誰也沒想到,才過了兩天,王家人就跑到南邊建房子去了。
村裡人自然不太樂意,可人家王家人說了,這南邊已經不是顧家村的地頭,況且他們的水田就在最南邊,在南邊那裡建房子誰也礙不著誰。這到底是出了村子,村裡頭也沒了話,自然而然地就默認了這件事。
只是顧大河家的四畝水田也在最南邊,這讓顧大河家很是不自在。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中秋節的前一天,官府突然就來了人,通知全福家人去將顧大江給接回來,全福家一聽頓時就喜出望外,趕緊讓人跟著衙差到縣裡頭接人,走的時候為了表示謝意,一向摳門的周氏還給了衙差五十文的茶水錢。
金銀兄弟倆跟著衙差去縣城接人,全福家人則在家裡頭焦急等待,連中秋節的事情都顧不上忙活,老早就准備了火盆子,讓顧大江回來時好用得上。
這左等右等的,太陽都快下山了才等到人回來。
這人才剛一送回來,全福家人看著就全都傻了眼,這還是以前那小胖子?這瘦得皮包骨,渾身發臭,四肢癱軟的人是誰?咋看也不像顧大江啊!
顧來金不由得抹淚:“我爹在牢裡頭遭了罪,聽說開始的時候還好一些,每天還能吃上一頓飯,後來這手腳斷了以後,兩三天都吃不上一頓飯,還得天天挨打逼供啥的,生生把人給折騰成這樣。”
陳氏一聽,立馬就尖叫出聲:“手腳斷了?”
顧來金哽咽著點頭:“是啊,這手腳都斷了,這會正發膿呢。”
顧來銀有些聞不得這個味道,硬撐了這麼久,實在是忍不下去了,趕緊道:“先別說這些了,趕緊給爹燒點熱水洗個澡,然後再去請個大夫啥的。”
這全家人還等著顧大江跨火盆去晦氣呢,誰想到這人回是回來了,可這手腳都斷了,也沒法跨這個火盆,只能扛著從頂上過去,然後便是一陣忙乎。這沒給顧大江洗澡還不知道,這一給洗澡,連陳氏都忍不住吐了。
顧大江身上不止全是傷,還多處都在流膿,四肢上的骨頭都斷了,只是隨便拿了塊木板固定著,也沒有用藥,都腫得厲害。反正現在的顧大江是怎麼看都沒了人形,整個人迷迷瞪瞪的,就差沒徹底昏迷過去。
可能是知道回到了家,顧大江眼中含淚,嘴巴一直哆嗦著。
“咋就遭了這罪呢!”好歹是幾十年的夫妻,陳氏看著顧大江這個樣子,也忍不住眼中含淚。“這把人打成這個樣子,官府有沒有給啥說法?”
顧大金道:“官府啥也沒說,就讓領人回來,也不讓多問。”
陳氏這眼淚就叭嗒叭嗒地往下掉,抹淚道:“這啥事也不能把人打成這樣啊,也忒沒人性了點,這群該遭天殺的官兵。好好的一個人被抓去了,再接回來就成了這個樣子,還不說是啥事。要咱看這肯定是抓錯了人,見問不出來啥人又快死了才讓接回來。這群沒人性的玩意,咋沒讓雷給劈了去……”
陳氏一直碎碎念念,反復說著這官府沒人性,就差沒破口大吧。
顧來金怕外人聽了去,趕緊阻止陳氏再說下去:“娘你可別念叨了,這民不與官鬥,你這話要是讓有心人給聽了去,不定就傳到官府去,到時候要是把你也關進去,咱還不是照樣沒法你把你救回來,到時候那得多遭罪?你看看我爹就知道了。”
陳氏一聽趕緊就住了嘴,生怕被別人聽了去,可不想去蹲大牢子。
這給顧大江洗完澡以後,又連夜去請了大夫回來,大夫看到顧大江的傷也是直搖頭:“這身上的傷倒是好說,擠去濃水再上些藥,養養就能好。這手腳卻是拖得太久了些,就算是治好了,以後估計也走不了道了。”
全福家人一聽,頓時再次傻了眼,走不了道那不就成了殘廢?
陳氏不由得想起顧大河那腿傷,看起來可是比顧大江的還要嚴重的多,現在都給治好了,走道就跟正常人似的,頓時眼中噴發出希望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