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搬到了新家,哪怕是在燎鍋底那天,安氏也沒有在外人面前露面,整天就只待在自己的房間裡頭。不說是做飯,就是做好了飯也要端進去才會吃。這一變化讓人不解,不過見安氏似乎沒有什麼不對,除了不出門以外情緒各方面都很正常,最重要的是還那麼的愛哭,眾人便沒有太過擔心。
不過小家變成大家,家務事似乎也多了起來,哪怕有著司南的家丁幫忙,眾人還是不太習慣。於是乎顧清考慮著,要不要在村裡頭請兩個婆子回來幫忙啥的。
將這事跟顧盼兒說了一下,顧盼兒並沒有反對,讓顧清自己去找人。
顧清這臉色可不好看,通常這要找女幫工啥的,不應該是女主人去找的嗎?自己一個爺們去找婆子,說不定還得鬧出笑話來呢!
可見顧盼兒一副甩手掌櫃的樣子,顧清也沒轍,只好去找丈母娘商量去了。
至於為何不找自家娘親?
顧清會很無奈地告訴你,自家娘親安氏向來就很少出門,村裡頭有哪些婦人哪些婆子都不清楚,更別說了解人家的脾性啥的。
張氏一聽顧清說家中忙不過來,立馬就說自己過去幫忙,卻被顧清給拒絕了。顧清給的理由是,這家裡的活計是要長期做的,還是請倆人回來比較好,並且這還是顧盼兒建議的。
而張氏聽說是顧盼兒建議的,自然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心想自己一個丈母娘天天跑到女婿家幫忙,估計這女婿心裡頭也不舒服,而且這事做起來也不好看,畢竟人家家裡頭還有個母親呢。
便給了顧清建議,說那六家跟顧盼兒進山的都是實誠人家,可以聘用。
顧清聽取張氏意見,希望張氏能出面這件事,張氏也沒有拒絕,替顧清親自去問了一下這幾家人,從中挑了兩家干活比較利索一點的兩個婦人。一個是土根他媳婦江氏,聽說娘家跟顧盼兒小舅娘的是同一個村子的;一個則是小鐵頭的娘,古氏。
古氏的身體原本不太好,不過自打鐵頭偷偷進山帶回了小牛,古氏就咬牙振作了起來,再加上那段時間沒少在顧盼兒家得了肉回去,古氏這身體就養好了許多,這一次聽說顧盼兒家要招婆子,愣是求張氏得了這份活計。
江氏跟古氏都是利索之人,干活又挺勤快,將家中所有家務事都包圓了去。
顧清有了更多看書的時間,而顧盼兒也經常閑得蛋疼。
終於在快到中秋的時候,得到顧大江被接回來的消息,起先顧盼兒是有些驚訝的,還打算去問問司南是怎麼個回事,不過還沒等顧盼兒去問,陳氏就急匆匆地上了門。
顧盼兒開門,卻不讓陳氏進來:“敢靠近一步,打斷你的腿!”
陳氏不敢得罪顧盼兒,趕緊後退了回去,焦急地說道:“大丫,大伯娘求你了,去給你大伯他看看好不好?你大伯被那些天殺的,沒人性的家伙給打斷了手腳,這會連大夫都沒說轍,治不好了。”
顧盼兒冷笑:“連大夫都治不好的病你讓我去治?你腦子沒病吧?”
陳氏急急道:“之前你爹腿斷了,不也是你治的嗎?咱雖然不知道你上哪學來的醫術,可你連你爹那腿都治好了,你大伯的胳膊腿還沒你爹那嚴重呢,對你來說應該不難才是啊!看在他在你大伯的份上,你就去給治治,就算是治不好咱也不怪你……”
這可不是怪不怪的問題,而是想不想給顧大江治的問題。
顧盼兒毫不猶豫地拒絕:“我沒那個能耐,你最好找別人去!”說完顧盼兒一腳將陳氏頂遠了些,然後‘砰’地一聲將門關上。
不過顧盼兒並沒有立刻就走,而是原地沉思了起來。
陳氏先是一愣,然後破口大罵起來:“顧大丫你個沒人性的,好歹也是你大伯,你竟然見死不救,你個遭天殺的,出去得挨雷劈……”
門外罵聲不斷,門內顧盼兒無絲毫反應,依舊自顧自沉思著。
司南自顧大江送回來以後,就一直在等顧盼兒問話,可等來等去都沒有等到,反而等得司南自己著急了起來,這會見陳氏上門,干脆就走了過來,對顧盼兒道:“有兩個消息,你要聽哪個?”
顧盼兒反問:“好消息與壞消息?”
司南呆呆地想了想:“你要這麼認為,也可以這麼算的。”
顧盼兒便道:“那你先說好消息吧。”
司南不由得也反問了一句:“你就這麼斷定本公子一定會把消息告訴你,而不會提什麼附加條件?”
顧盼兒說道:“你肯定會提呀,只是我不想聽你的條件。”
司南:“……”
之後又聽顧盼兒道:“所以你要是想提條件的話,我家牆頭隨便你跳。”
這是連門都不開了,讓人直接跳牆頭出去,還真是狠!
這牆頭可是一丈高,不懂武之人跳下來能摔斷腿了。
“得,這條件本公子先不提,就先把這兩消息跟你說一下。好消息是,從嚴刑拷打中得知,顧大江當初賣掉的正是你的兩個親妹妹。並且所謂的得瘟疫也是假事,是顧大江故意買來的泄藥,讓你兩個妹妹吃了下去一直腹泄不停,便以此為得了瘟疫的借口,將你倆妹妹拐賣。”司南邊說邊注意顧盼兒的表情,見顧盼兒竟無半點驚訝之色,不免有些挫敗。
顧盼兒雖然早有猜測,可得到確認,這心裡頭還是起了大波瀾,不過表面上卻絲毫不顯,依舊是擰著眉頭一副沉思的樣子。
這算是好消息麼?實在難以確定。
司南見第一個消息得不到顧盼兒的反應,接著又將第二個消息說了出來:“壞消息是,顧大江後來又將你兩個妹妹賣了一次,這一次是賣給黑心人販子,也就是說這群人販子做的不是正常生意。通常說好的是賣進有錢人家當丫鬟,其實很多時候若是買來的人口有長得好看些的,都會被賣到青樓裡去……”
說到這兒,司南頓了一下,有些遲疑地說道:“也就是說,你的兩個妹妹很有可能是被賣進了青樓裡面。以你倆妹妹現在的年紀,如果還待在青樓裡面的話,恐怕……”
顧盼兒猶記得那兩個妹妹,一個叫招兒,一個叫來兒,都長得十分好看。張氏比較能生,幾乎是一年一個接著生的,所以這兩個妹妹一個比自己小一歲,一個比自己小兩歲,也就是說現在一個十五歲,一個十四歲。
落在青樓裡,不定十三歲就已經那啥了。
“據顧大江供述,當時似乎也知道那是黑心人販子,並且還是因為對方是黑心人販子才將人賣到那裡面去的。”司南忍不住再次爆料。
顧盼兒斜眼:“你在幸災樂禍?”
司南頓時寒毛都立了起來,趕緊否認:“沒有,絕對沒有!”
顧盼兒點了點頭:“你該慶幸你沒有,否則我一定會將你的手腳打斷,讓你有著跟顧大江一樣的同等待遇!”
司南想起顧大江的樣子,頓時就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見顧盼兒轉身要走,司南急忙叫道:“喂,本公子還沒提條件呢!”
顧盼兒並沒有停上來,而是幽幽回了一句:“回去告訴你老子,一會我就去給你娘治療,讓他別再砸我家的牆,否則……”
司南先是大喜,之後寒毛又立了起來,趕緊朝地下密室奔去。
而這個時候司淮山正磨刀霍霍,就差沒提大刀砍人,見到司南衝了進來,想也未想地說道:“爹去找那黑婦,要那黑婦的心真是黑的,爹就跟她拼了!”
司南一聽,不說寒毛立了起來,連頭發都是立著的了,趕緊堵在門口:“爹你冷靜點,千萬別衝動,剛才黑婦可是答應了,一會就來給娘醫治。正在這骨子眼裡,你可千萬別得罪黑婦,要不然娘她可就……”
砰!司淮山聞言一拳砸到牆上,驚問:“這是真的?黑婦真要來?”
司南嚇得心髒都差點跳了起來,趕緊道:“爹你可別亂砸了,黑婦還說了,讓你消停一點,要是再砸她家的牆,她就……她就……”黑婦的否則後面是啥司南還真不好猜,不過想必應該是不給治療了,這一點可是相當要命的事情。
“她就不給娘治了!”司南干脆說道。
司淮山聞言趕緊縮回了手,訕訕道:“沒事沒事,以後爹自會消停,絕不拿牆壁練拳了。”
司南抹了把汗道:“大院子裡有練武場,爹可以上那裡練拳去。”
司淮山擺了擺手,說道:“不了,爹一個外男不適合出現在院子裡,更何況這間主人還有個寡母,爹待這裡已經不合適了,還是不要增添別的麻煩好。”
司南想到安氏一直躲在房間裡,也是有些無言,遂也點了點頭。
月上柳梢頭,顧盼兒從顧清那裡要來了陽珠,然後又將陰珠取了出來,悄無聲息地進入地下密室,當著父子二人的面,將暖玉取了下來,用陽珠取而代之,又將陰珠放於其肚臍去,做完以後拋給司淮山一瓶藥。
“這兩顆珠子不可以動,否則人死了別找我!那瓶藥每日子時給她喂下一顆,裡面總共有三十顆,剛好夠一個月的,等一個月後沒藥了再來找我!”顧盼兒說完以後便要轉身離開。
父子倆齊齊傻眼:“就這麼簡單?”
顧盼兒反問:“不然你們以為有多復雜?”
父子倆面面相覷,總覺得有種自己被人坑了的感覺,特別是見顧盼兒手中很有節奏拋著那塊大暖玉,更有種顧盼兒是為暖玉而來的感覺。
“或許你們覺得簡單,所以若是不信的話,你們大可把人帶走了,這破玉我也能還了你們。不過那兩顆陰陽萬年雷擊木珠,我是不可能讓你們帶走的,並且那瓶藥我也要回收。”或許是看出父子倆的懷疑以及不肯定,顧盼兒倒是好心地解釋了一下,只是這解釋實在讓人難以消化罷了。
而司南聽到陰陽萬年雷擊木珠,瞬間扭頭看向那兩珠子,可惜珠子被藏衣服底下,只能看到一個不明顯的小鼓包。心裡面卻是十分清楚,這兩顆珠子異常珍貴,畢竟自己找了那麼久,連千年的都不曾尋到。
“對了,那瓶藥可是要收錢的!”顧盼兒突然補充道。
司南縱然心中萬般感謝,此刻聽到‘收錢’二字,也是醉得不行了。
“為了煉這瓶藥,我用了兩根虎鞭,整整一頭鹿的鹿血和鹿茸,一棵株千年血參,一株千年赤芝,一株火蓮……”顧盼兒劈裡啪啦地將一堆藥名說了出來,除了前面兩種以外,其余都是非比尋常之物,哪怕是皇宮藏寶室裡面,也不一定會有的東西。
司南聽得頭都大了,抹汗道:“你不會是想訛人吧?”
顧盼兒臉色立馬就沉了下來,冷聲道:“要是覺得我在訛你,可以把藥還給我!”
司淮山一聽,趕緊將藥瓶收了起來,離顧盼兒遠遠的。
司南不斷抹汗,訕訕道:“我只是開玩笑,開玩笑而已,你千萬別當真啊!不過你這些藥也太貴了些,這賬實在是不好算啊!”
顧盼兒點了點頭:“所以沒讓你給錢,像這樣的暖玉你若是能再找來一塊,就算是頂消了這藥費。倘若沒這樣的,有差不多的也行,可以抵消一部份的藥費,其余的以後再跟你算賬。”
這暖玉哪是那麼好找的?司南這臉都綠了。
司淮山道:“暖玉倒是有,只是比不上這一塊,估計你也猜得到,若是能比得上這一塊,早就拿來使用了。”
顧盼兒點頭:“明天就讓人送過來,如果玉好的話,就抵去一成的藥費。”
才一成?饒是司淮山也忍不住抽搐了。
不過想到這藥的珍貴,司淮山也只好咬碎了牙認了。
並不是說司家付不起這個銀子,司家的絲綢銷遍天下,自然積累下不少的財富,可這錢再多又能如何?有些東西並不是錢多就能買得到的。不說顧盼兒拿出來的這瓶藥,就是那兩顆陰陽珠,也不是輕夠輕易得到的東西。
顧盼兒將手中的暖玉舉起來看了看,眉頭不免皺起:“暖玉盡快送過來。”說完誇步走了出去,到了門口時頓了一下,感知了一下周圍的情況,見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才快步走了出去。
剩下地下密室內父子二人面面相覷,都情不自禁地抹了一把汗。
原本司淮山覺得一個十六歲的小娘子,再厲害也厲害不到哪裡去,可自打見到顧盼兒扛著千斤鼎闊步而行,一點都不吃力的樣子,司淮山就不敢小看顧盼兒了。
那鼎可足有一千多斤,司淮山可是偷偷試過的,愣是沒能抬起來。
而司南早知道顧盼兒的厲害,連大熊都能打回來,還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到的?至於那些珍貴藥材什麼的,也沒有多懷疑,畢竟這葬神山脈一直無人敢涉足,裡面就算長滿了珍貴藥材也不是什麼稀奇之事。
自家也有涉足於這藥材生意,可從來沒收到過從葬神山脈內圍采回來的藥材,偶而一些接近內圍的藥材都是好東西,別說是裡面的了。
“行了,別的什麼都不重要,只要你娘好起來,都值得。”
“就是覺得這黑婦她不像個人。”
“……她就不是個人!”
“……”
從地下室密室出來以後,顧盼兒就惦記著吃月餅,可當這*的月餅拿到手以後,顧盼兒就傻了眼:“這就是月餅?”
顧清奇怪道:“這自然是月餅,你沒吃過?”
顧盼兒聞言直抽搐,用月餅敲盤子,敲得梆梆直響:“我自然是吃過,就是沒吃過這麼硬的月餅,你確定這玩意能吃,而不會把牙齒膈掉?”
顧清將顧盼兒手中的月餅奪了過來,放回盤子當中:“你也就做夢的時候才吃過月餅吧!這月餅就是這個樣子,你愛吃不吃,別把盤子敲壞了!”
能把盤子敲壞的也能叫月餅?顧盼兒實在難以理解。
回憶了一下,原身的確是沒有吃過月餅,每年過中秋節的時候只能看一下這月餅長啥樣,就是不能吃也不能碰,不然周氏定然賞給原身好幾個鍋貼。
忍不住又伸手戳了戳這月餅,硬得她直皺眉頭,瞬間就沒了胃口。
“我覺得我可能會做月餅,咱們要不要試試做一點?”顧盼兒回憶起各種餡做的月餅來,比如南瓜、蓮蓉、豆沙等等。
顧清瞥眼:“江嬸和古嬸可是放假回去過節了,家裡沒人陪你折騰。”
這瘋婆娘就只會說,從來就不會做,顧清算是把她這點給看透了。
顧盼兒笑嬉嬉道:“這不是還有你嗎?”
顧清一本正經道:“君子遠離庖廚,我……哎……你松手……我自己走……”
話還沒說完,人就被顧盼兒給拽了起來,直往廚房那邊奔去。
“走走走,看我怎麼教你做月餅,包你看著滿意,吃得放心!”
“死女人,你啥時候才能像個女人!”
“說不定等你像個男人的時候我就像個女人了!”
“你不可理喻!”
“少廢話,快做月餅罷!”
……忙活到大半夜,倆人終於將月餅做了出來,估計是第一次做,看起來差了那麼一點,不過聞起來香噴噴的,讓人看著很有食欲。
顧清伸出手指頭戳了戳:“這就是你說的香香軟軟的月餅?”
顧盼兒撈起一塊南瓜餡的,顧不得燙就放進了嘴,狠狠地咬上一口,發出一聲長長的喟嘆:“雖然你的手藝是差了那麼一點,不過表示吃起來就是這個味。”
顧清聽著很想抓起一塊月餅拍到顧盼兒的臉上,這大晚上的不睡覺把他拉起來做月餅,這會眼皮都快要睜不開了,好不容易才把這月餅給做好,這瘋婆娘竟然還嫌他的手藝不好!
“嫌我手手藝差,下次你自己做!”顧清白了顧盼兒一眼,然後也拿了一塊月餅起來,同樣拿的南瓜餡的,輕嘗了一口。眼睛倒是一亮,雖說不上是特別好吃,不過比起那硬綁綁的月餅來說,卻要好吃得多,並且另有一番滋味。
顧盼兒又狠狠地咬了一口,斜眼:“我做出來的東西能把我自己毒死,你覺得我會干這麼愚蠢的事情?”
顧清抽搐:“你倒是有自知自明。”
卻聽顧盼兒又道:“再說了,能有可以壓榨的勞動力老娘為毛不用?”
壓榨勞動力?顧清惱:“別讓我有把月餅拍你臉上的衝動。”
顧盼兒嬉笑道:“要是你能做個盆子那麼大的月餅來,我讓你拍!”
顧清立馬擼袖,豎著眉道:“你再去刻印模子,就刻臉盆那麼大的,看我個做出來個臉盆大的拍你臉上!”
顧盼兒隨手又抓起一個豆沙餡的,一臉賤笑道:“再待下去天都得亮了,我還是回去補個覺,等天亮了美美地上街去!你要是不想睡,你就想著你臉盆大的月餅去吧,嘿嘿!”
顧清:“……”真想拿臉盆直接扣她臉上。
不過忙活到大半夜,的確是累得不行,顧清打了個呵欠,到底是沒了再忙活的心思,邊啃著手中的月餅邊往房間走回。倒也想嘗嘗別的月餅的味道,可惜肚量就那麼大一點,一個月餅已經夠吃個小半飽的,不如天亮以後再嘗嘗別的。
顧清不似顧盼兒吃貨一枚,到了夜裡就很少吃東西,可以說幾乎不吃。
次日。
盡管昨晚睡得很晚,顧盼兒依舊是天未亮的時候就起來,一如既往地重復著練拳。最近她明顯感覺到身體力量達到了極限,相信過不了多久就能夠正式進入先天境,到那時一直流淌在經脈內的靈力就會彙聚於丹田當中,不再是那麼一點可憐兮兮的靈力了。
有了靈力以後,不管是進山、打架還是治病等,都會方便許多。
“今天鎮上有沒有好玩的?”顧盼兒對這個地方的習俗不太了解,只知道前世在中秋的時候,都有挺多新奇好玩的。不過那時候醉心於修煉,根本就無心去注意那些世俗之事,到了這裡顧盼兒就突然想要放松一下。
顧清道:“白天賣東西的人,可能會多一些吧。”
顧盼兒又問:“那晚上呢?”
顧清斜眼,如看白痴一樣:“晚上黑燈瞎火的,能有什麼東西可賣?又不是元宵節賣花燈。中秋節到了晚上,一般都會全家到齊,然後祭拜月神,別告訴我你連這點都不知道。”
顧盼兒滿目無辜:“這我還真不知道,誰讓我以前是個傻子。”
倒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記憶中祭拜月神的時候,原主也僅僅是看著,向來都是站在最邊緣或者最後面,祭拜完後就會被攆走,想聞聞那月餅是啥味的都不行。從記憶中可以看出,原主是非常嘗這月餅的,可惜周氏看得太緊。
原主就是到死了,也沒吃過一口月餅,這輩子也沒法知道是啥味兒。
“你不把傻子掛在嘴邊會瘋了不成?這個借口聽著就讓人想把你再次揍成傻子。”其實顧清是老聽到顧盼兒說自己原來是個傻子,心裡面便覺得不太舒服,特別是想到顧盼兒傻的時候過的日子,顧清就不免有些厭惡全福那一家子人。
包括顧盼兒的包子爹娘,顧清也會有那麼一點埋怨。
“這是事實啊!為什麼事實總是那麼難讓人接受,非得聽到謊話才覺得舒服呢?”顧盼兒‘嘖嘖’聲直響,一副悲憫的樣子直搖頭。“小奶貓啊,人一定要認清事實才能多接接地氣,跟那被吹上天的牛一樣在天上飛有什麼好的。”
顧清擰眉:“你再胡話,我就把你埋地裡頭,讓你好好接接地氣。”
顧盼兒頓了一下,搖頭:“你真不好玩!”
“要好玩的滾鎮上去,給你買一百個糖人,讓你玩個夠!”
“……”
泗水鎮上比往日要熱鬧一些,雖然大多數的人都會陪家人過節,可也有不少想趁著這節日賺點錢補貼家用什麼的,所以賣東西的人也比往常要多一些,大多都是自制的小玩物小飾品小吃等等。
顧盼兒趕著牛車進鎮,不可避免地還是引起了圍觀,個個吃驚不已。
在家養的這麼幾個月,大黑牛又長大了一圈,現在不定能有五千斤了。渾身毛發黑得發亮,看起來十分凶猛的樣子,讓人只敢圍觀卻不敢靠近。
盡管跟人類生活了有一段時間,大黑牛還是不太習慣到人群的地方,所以這雖然被繩子拴著,大黑牛還是凶狠依舊,誰敢靠近一些就瞪誰,鼻子直噴著氣,那雄赳赳的樣子,倒是將不少人給嚇退了。
他娘的,早知道是這悍婦就不擠進來了。
顧盼兒皺眉想了一會兒,恍悟:“原來是你們這幾個痞子啊!”
幾個官兵聽得一臉訕訕地,也沒敢反駁點啥,可心裡頭卻一個勁地嘀咕著:咱是官兵,官兵好嗎?雖然沒上冊,可也算是官兵,咋能是痞子呢!
可顧盼兒嘴裡頭就是不說好話,竟問道:“今天這日子不錯,你們幾個又搶了多少錢?估計訛了不少吧?干你們這一行的,還真挺吃香的。”
幾個官兵汗:“顧大姐,咱這是維持治安,保護老百姓呢!”
誰知這話剛說完,人群就齊齊唏噓一聲,直接反駁了這幾個官兵的話。
幾個官兵頓時就黑了臉,衝著人群嚷嚷了起來:“干啥呢干啥呢?都不想過節了不是?去去去,趕緊都散了。沒見過牛不成?個個跟沒見過世面似的,圍在這裡干啥?嫌錢賺得太多了還是咋地?”
誰會嫌錢麼?眾人又齊齊唏噓一聲,趕緊散了開來。
可不是為了去賺這過節的錢,而是怕再待下去,這幾個官兵向他們要錢。
等人群散去以後,幾個官兵立馬諂媚道:“你們請,今個兒這鎮上賣東西的可多,你們好好瞧瞧,說不定能買到不少合心意的。咱們幾個就先告辭了,還得到別的地方巡邏去,就不陪你們逛了。”
顧盼兒點了點頭,駕著牛車逛街去了。
顧清戳了戳顧盼兒:“哎,瘋婆娘,你把他們幾個咋了?怎麼他們看起來很怕你的樣子。”
顧盼兒道:“不是我把他們怎麼了,而是這潑皮牛把他們怎麼了。沒看到他們邊說話還邊看著牛嗎?手都一直是放在大刀那裡的。”
雖然顧盼兒否認,可顧清就是覺得顧盼兒把人家怎麼了。
“人家個個都是走著逛街,你就這麼駕著牛車招搖過街真的好嗎?”顧清見街道就這麼寬一點,賣東西的人還挺多的,可這大黑牛一過來,所有人都驚恐地讓出道來,一副生怕被牛踩了的樣子。
不免皺眉又道:“而且這路上的孩子挺多的。”
顧盼兒摸了摸鼻子訕訕道:“我這不也沒辦法嘛,這牛車不管是寄放到哪裡都沒人敢讓寄放,來的時候也沒想過這種情況,早知道還不如走路來呢。”
顧清建議:“要不然你下車牽著走?這樣好歹沒那麼嚇人。”
顧盼兒想了想,覺得這法子也不錯,便打算下車去牽著走,可就轉眼的事情就出事了。一看似呆頭呆腦,又似有急事的男子低著腦袋就衝了上來,一下子就跟大黑牛的牛頭來了個正面接觸。
哞!
大黑牛也嚇了一跳,下意識將人給用角頂了出去。
那人先是撞到牛頭上,然後又被大黑牛給頂了回去,‘啊’驚呼一聲往後倒了幾步,一屁股坐到地上,愣愣地坐在那裡,半天也沒能回神。
顧盼兒與顧清趕緊跳下了牛車上前查看,這一看不免有些放心。
大黑牛的牛角本就被顧盼兒磨去了尖,現在又被套上了兩塊骨頭,所以說只要不是太使勁的話,一般情況下都傷不了多重去。大黑牛那一下子是下意識反應,倒也沒用多大的勁,就算是直接頂到人身上,也應該頂不死人。
“我的藥!”那人突然慘叫一聲。
顧盼兒立馬就抖了抖,眉頭都豎了起來,這家伙被牛撞了都沒反應,見到藥散開了才有反應,還如此慘叫,不知道的還以為受了傷呢。
也是這家伙運氣好,懷裡正好有包藥,這牛就頂在了藥包上面。
“藥,我的藥,這這……該如何是好……”那人慘叫過後趕緊趴在地上,小心亦亦地將藥撿起來,包藥的紙已經損壞,只能用衣擺小心亦亦地兜著。
這一事故發生,可不止是嚇到了這男子,連眾人都嚇了一跳。
誰見到這牛不是嚇得趕緊跑開的,可這男子卻愣愣地撞了上去,這也是運氣好懷裡頭正好有包藥,要是沒這包藥,不定還是撞斷了肋骨呢。
顧清抿唇上前,攔住男子的動作道:“喂,這些藥都髒了碎了,你撿起來也是亂七八糟的,還怎麼煎藥?”
那男子先是一愣,最後竟是擰起了眉頭,嘆了一口氣:“無礙無礙,小生煎藥時小心一些便是。”說著撿藥材的動作也變得更加小心了起來,生怕一不小心會撿錯或者撿漏了。
顧盼兒往藥材那裡看了去,只幾眼就看出這是一副治什麼的藥,本是打算賠些銀子便不欲多理的,卻見小相公一臉的擔憂,似乎身有同感一般,不由得開了口:“喂,你把雜草也撿進去了。”
男子一聽,立馬就慌了:“哪裡?是哪個,請您告訴小生。”
顧盼兒彎下身去,將男子衣罷裡那些藥材抓了一大把起來,瞧了瞧以後直接朝正一臉好奇的大黑牛遞了過去。大黑牛下意識張開嘴巴,然後就被塞了滿嘴,嘎吱嘎吱地嚼了兩下,然後伸長脖子一咽,下了肚子。
男子先是呆住,然後猛地跳了起來,激動道:“你怎能怎麼能……小生的藥啊……”這慘叫聲就跟死了娘似的,身體搖搖欲墜,一副受不了打擊要昏倒的樣子。
就連顧清也被顧盼兒這一出給整懵了,整個石化了。
顧盼兒卻如沒看到一般,將男子衣擺上兜著的藥材全拿了干淨,盡數塞到大黑牛的嘴巴裡。之後才拍了拍手,道:“這路不干淨,並且這泥巴什麼的是次要,像雜草樹枝啥的也是有的,這麼撿回去煎服,不定會出現什麼問題。”
“小生……明白,只是……”男子眼睛都紅了,卻愣是倔強地不讓眼淚掉下來,整個人還是一副受不了打擊的樣子。
顧盼兒一把將男子揪了起來,直接丟到牛車上,道:“行了,這麼一副死了娘的表情給誰看?你是在哪家藥店裡抓的藥,趕緊指路,咱帶你去抓藥去。”
男子面有難色:“小生,小生囊中羞澀。”
這是打哪來的酸書生,都快把人給酸死了!顧盼兒挖了挖耳朵,不耐煩道:“指路,快點!”
顧清嘆了一口氣,心知指望著這瘋婆娘跟人家解釋是不可能的了,只好自己向這男子解釋道:“你指路便是,我家娘子這是要賠你藥呢!畢竟是我們家這牛撞了你,要不然你也不會損失了這藥。先不說這藥,不知你有沒有傷到哪,一會讓大夫也給你瞧瞧。”
男子連忙搖頭:“不不不,這不怪二位,怪就怪在小生心急,忘了看路自己撞了上去,二位大可不必為小生破費,小生……小生再另想辦法便是。”
“想來你這藥很重要,還是不要跟咱客氣了,病人要緊。”
“不可不可,小生愧不敢當,小生……”
“我擦,能閉嘴不?”顧盼兒不耐煩了,黑著臉問道:“我說小奶貓,是不是念書的人都會這麼酸?這家伙不會是姓孫的吧?老娘都快被他酸死了!”
男子驚訝:“這位夫人如何得知,小生正是姓孫!”
臥了個去了!顧盼兒差點沒栽了下去。
這下連顧清也忍不住抽搐了,就連自己這個讀書人都有點聽不下去,也同樣在疑惑是不是所有讀書人都是這樣,若是自己讀書也讀成這個樣子……想想就渾身抖了抖,實在難以接受,比這瘋婆娘時常爆粗還要讓人難以接受。
“小生姓孫,名言,敢問這位公子尊姓?”孫言朝顧清揖手。
乍一聽到小相公被稱為公子,顧盼兒差點沒笑噴出來,聳肩直笑,就這一副奶貓樣,頂多就算得上個臭小子,哪裡看著像公子了。
顧清似乎感覺到顧盼兒在笑什麼,不由得瞪了顧盼兒一眼,對孫言道:“孫大哥口音聽起來不像本地人,應該是從外地來的吧?”
孫言道:“公子所言極是,小生正是從外地趕來,投奔親戚也。”
顧清抖了抖,趕緊先回了孫言之前的問題:“我姓顧,你叫我小顧就可以了。”
孫言點頭:“嗯,小顧公子。”
顧盼兒又笑了,實在是佩服了這酸書生。
顧清斜了顧盼兒一眼,抽搐著想到,這事有那麼好笑嗎?
“那孫大哥找到親戚了嗎?”顧清也覺得這孫言酸得不行,干脆就懶得糾結了,而是轉而問起其他事情。
孫言嘆氣:“小生現今正愁這事,不瞞二位,這親戚正是小生岳父母。只是小生娘子五歲離家,現今也只記得自己家住泗水鎮,卻不知家住此鎮何處。”
顧清問道:“你娘子姓啥?這裡附近的村子姓氏都不雜,很多村子都是只有一個姓氏的,像我們村子就只姓顧,這要是根據姓氏的話,應該很容易找到。”
孫言卻嘆道:“小生的娘子曾頭部受傷,偏生就是這姓氏記不起來。”
“……這倒是有些困難了。”
這能記住鎮名卻記不住自己姓氏,倒是件難事,不過這頭部受傷一事……顧清不由得看了一眼顧盼兒,心道這腦袋受傷得出的結果還真是千奇百怪。有些人被一棍從傻子敲成正常人,有些人卻失去了記憶,當然這變成傻子的會比較多一些。
顧盼插話道:“這鎮子也不大,一個村子一個村子去問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