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鄭仁猶豫了一下。
自己剛才做了什麼?好像是站在這裡,指揮搶救來著。
這就是心裡沒點逼數麼?鄭仁深刻的自我檢討。雖然他知道,要是有下次,自己估計還是會衝上去做力所能及的一切工作,可是這並不影響自己現在的檢討。
“小伙子,哪科的?惡性高熱以前見過?”麻醉科主任彎腰揉著已經麻木的雙腿,笑呵呵的問到。
患者注射了丹曲洛林,去監護室度過72小時的危險期就沒事兒了。
這事兒就像是夏天的一場山雨,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處置的及時、對症,沒有留下任何後患,這就夠了。
“介入科的。”鄭仁沒了指揮搶救時候的說一不二的氣勢,有些局促,低著頭說到。
“嗯?”麻醉科大主任怔了一下。
介入科?來大外手術室干什麼?而且這麼年輕的介入科醫生,指揮搶救,還是極為罕見的惡性高熱的搶救,竟然輕車熟路。
好奇怪!
他愕然看著鄭仁,忽然想到一件事兒,“你是諾獎的鄭老板?”
“是推薦,推薦。”鄭仁不好意思的糾正道。
只是推薦、候選而已,遠遠沒到諾獎的程度。這話都傳到什麼地步了,再過幾天,是不是會認為自己獲得了四五次諾貝爾獎了呢?
“難怪啊,真是厲害。”徐主任感慨道。
“徐主任,您沒事兒吧。”楊教授跑了回來,他見麻醉科的徐主任雙手拄著腿,不斷的揉捏著,連忙問道。
“沒事。”徐主任道:“老胳膊老腿了,還好沒耽誤搶救。”
“惡性高熱……沒想到真的能遇到。”楊教授至今還心有余悸。
說到惡性高熱,無論是徐主任還是楊教授,都一臉凝重。
醫療上,有很多暗雷。一旦碰到,在現有的醫療環境下,等待醫生的,只有粉身碎骨。
像是剛剛這個患者,走著上台,好好的,沒有任何大事兒。可是連手術都沒做,人就不行了。
這事兒換誰能接受?
不說患者家屬如何如何,就算是換成在場的幾個人,自己的家人出現這種情況,也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坦然面對的。
可是,這種疾病不管出現的幾率有多小,都是客觀存在的。
一輩子碰不到,那是命好,無論是患者還是麻醉科醫生。
碰到了……嘖嘖。
鄭仁還記得自己看過一篇傳記式的文章,是一位醫學博士寫的。他就是麻醉專業的醫生,在遇到了一例惡性高熱之後,毅然決然的放棄了醫療行業,轉行當醫療律師去了。
從大學算起,十年的辛苦毀於一旦。
但鄭仁理解。
這裡是帝都,有協和在,有丹曲洛林在,一切還都能解釋,還能都搶救。
可換做是海城市一院,該怎麼辦?
這還是現代醫學已經有定論的疾病,還有好多現代醫學沒有定論的,莫名其妙患者就猝死的情況,一旦出現,要怎麼辦?
無解。
“鄭老板,您這對麻醉科的急症,也有研究?”徐主任笑呵呵的問到。
“看過相關的報道,裡面說到了會有什麼樣的情況,就按著治唄。”鄭仁有些不好意思,“徐主任,對不起啊。”
“有什麼對不起的,你的治療、搶救方案是對的,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徐主任一瞪眼睛,說到。
鄭仁還是老老實實的道了歉。
脫離了搶救的大背景,鄭仁心裡是有逼數的。主要是激素水平低下去了,他也冷靜了。
“你們先忙著,我去icu看一眼。”徐主任道“這病我也就見過兩例,這是第三例,也是唯一搶救成功的一次。我去看一眼患者靜推丹曲洛林後的症狀,以後再遇到,也有辦法。”
說著,徐主任深深的看了鄭仁一眼,轉身離開。
“鄭老板,多虧了你。”楊教授到現在還驚魂未定,臉色很差的說到。
“沒啥。”和楊教授已經很熟悉了,鄭仁也就不再那麼拘束、客氣,笑呵呵的說到。
“你這是來手術室干什麼?”楊教授問到。
“苗主任那面有一例腎上腺腫瘤並發其他罕見內分泌疾病的患者,我參加了全院會診。這不是今天手術麼,苗主任讓我來看一眼。”鄭仁道。
“幸虧,幸虧。”楊教授摸著心髒,看著很誇張的說到。
“都過去了,患者估計不會有問題。到現在才一個多小時,丹曲洛林能到達骨骼肌所有位置。我後來摸了一下,患者四肢都已經軟了,應該沒事兒的,放心吧楊哥。”
楊教授想說些什麼,但是話到嘴邊,化作一聲嘆息。
他要說什麼,鄭仁知道。說了,也沒什麼意義,還不如就這樣算了。
“鄭老板,你昨天做tips手術的直播了?”楊教授忽然想起一件事兒,問到。
“嗯。”鄭仁點了點頭。
鄭仁知道這是好話,但楊教授似乎沒搞明白狀況。
“沒事兒的楊哥。”鄭仁笑道:“我對tips手術的入路問題做了改良,已經能基本確定手術入路了。失敗……這個不能說沒有,但幾率特別低。”
楊教授用詫異的目光看著鄭仁,他真不知道鄭仁這種自信是從何而來的。
“楊哥,你這兒沒什麼事兒吧,那我去看一眼泌尿科的手術。”鄭仁道。
“鄭老板,你確定沒問題?”楊睿沉吟半晌,問到。
“理論上講,和闌尾切除術是一樣的。”鄭仁笑道,“甚至沒有異位闌尾的困擾。”
“……”楊教授愣神,隨後問到:“門脈高壓,胃底靜脈曲張,肝膽外科從前也有類似的手術,不過現在很少做了。鄭老板,我收個患者,你來做?”
“那先謝謝了啊。”鄭仁笑道。
肝膽外科,似乎也被自己撬開了一條縫。
真是沒想到,上台來看泌尿科的手術,竟然會有收獲,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