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鄭仁來到醫院,迎面看見周春勇站在門口。
他和藹可親的模樣,完全看不出來有一絲帝都肝膽介入學科大主任的威嚴。
見鄭仁來,周春勇連忙快步迎了過來,“鄭老板,您這每天都來得這麼早,真是辛苦。”
鄭仁哭笑不得。
周春勇變身這個形態,看起來好生詭異。
至於麼?客氣的有點過。
鄭仁連忙擺手,很誠懇的說道:“周主任,你這太客氣了。”
常悅懶得聽這幫人寒暄,冷著臉側身而過,直接去換衣服、看患者去了。
蘇雲則饒有興致的看著周春勇。
“鄭老板,我家兒子最近特別聽話。”周春勇上來不說事兒,先提起那天回來後鄭仁教訓他兒子的事情。
“你可別這麼說。”鄭仁連連擺手,道:“用自己認為正確的方式去改變別人的人生,我這個……唉,說起來慚愧。”
“話可不能這麼說。”周春勇道:“要是其他事兒,也就算了。學習什麼的,我也不管。說句不好聽的,我這好說歹說也算是有自己一方天地。”
說到這句話的時候,周春勇顧盼自雄,有了一絲帝都肝膽大主任的味道。
“北師大附小,高中直接出國讀常青藤。好了,就留在麻省、加州之類的名校,不好再回來讀清北。就算是兒子再沒出息,4、500分,也夠上華西的了。回來去協和,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鄭仁表情有些僵硬。
這種人生規劃,和自己的經歷截然不同。
“鄭老板,您看看我這兒說哪去了。”周春勇道:“學習什麼的,那是兒孫自有兒孫福。做人,我也不會用自己的一套標准要求他。別說我兒子了,就算是手下的那幫大夫,和我也有一兩個代溝,真是說不聽啊。”
“說不聽就打!”蘇雲在一邊插嘴,“往死了打!”
“對!說不聽就打,打不服他們我就不姓……”周春勇意識到自己被蘇雲帶溝裡去了,腰微微彎下5°,連連說道:“那天我兒子尋死覓活的,怎麼說都不行,真是愁死我了。”
鄭仁默然。
“我事後冷靜下來想,那天他說喝農藥,大概是假的。家裡農藥是少了一些,但衛生間聞到味道了,估計是他直接倒了一部分。”
“周主任,你家哪來的農藥?”
“別提這個,一提我就上火。城市裡,未成年人買農藥,你說就能網購!這事兒我一定要找個說法!”周春勇怒道。
“說正事兒,一會交班了。今兒還有事兒呢,要做一台肝癌的介入手術。”蘇雲笑眯眯的說道。
周春勇看著孔武有力,其實老奸巨猾。看著老奸巨猾,其實特別容易被帶跑偏。說是帶跑偏了,蘇雲卻不確定是不是這老家伙故意拉近關系的。
“鄭老板,您那天出手,真是幫我我們兩口子大忙。我媳婦也說了,找天您一定要去家裡坐坐,她給您炒幾個拿手菜。”周春勇的腰彎下去10°。
“好說。”鄭仁笑了,他主要是怕那天自己多事兒,反倒惹周春勇和他媳婦不高興。
“周主任,說正事兒。您這一大早跑過來,不會是為了道謝的吧。”蘇雲瞄了周春勇一眼,問道。
“這不是昨天李老的女兒和我了解了一下情況麼,我覺得微信和打電話都說不明白,一早就趕緊跑過來找您問問情況。”周春勇道。
“恩?”鄭仁看著周春勇,“問什麼?”
“潛伏型肝轉移癌,您真的找到辦法了?”周春勇小聲問道。
聲音壓的極低,像是間諜在對暗號。
但要是地下間諜的話,這麼大咧咧的站在病區門口還太扎眼。
總之,很是古怪。
“嗯,湊巧找到了1代的光鑷,我覺得應該是可行的。”鄭仁道。
周春勇聽鄭仁這麼說,臉上的表情立即嚴肅起來。
做了半輩子肝癌介入手術,他怎麼會不知道潛伏型肝轉移癌難以判斷轉移位置。
比如說李老的肝癌,他親手給做了6次介入手術,可以說是痊愈了。
但一段時間後,甲胎蛋白“莫名其妙”的升高,再讓周春勇找轉移病灶的位置,他就力有未逮。
不光是他,現有技術條件下,全世界的介入科醫生都做不到。
鄭仁在介入領域,占到了最巔峰,水平是其他人想像不到的。
“喂,周主任,想什麼呢?”蘇雲笑著問道。
“唉,還能想什麼,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鄭老板年紀輕輕,但水平真是高!”周春勇有些失神的說道。
這句話可要比上面所有的話合起來還中聽。
雖然話說的有問題,蘇雲想要懟他,都不用找,隨便捻手就來。
什麼叫青出於藍啊,周主任?您的意思是我家老板是您教出來的?
當然,蘇雲可不會在這時候懟周春勇。
朱良辰和周春勇相比較起來,要是沒有孔主任的存在,朱良辰怕是現在連介入二科的主任位置都要擔心了。
蘇雲毫不介意幫著周春勇干死朱良辰,看他丫的就不順眼。
“您看,這怎麼好意思。”周春勇搓著手,說道。
“我還以為您這面要問問什麼是1代光鑷呢。”蘇雲笑道。
“沒意義。”周春勇道:“新技術,我這個歲數已經跟不上了,能看看自己困惑了十幾年的事兒是怎麼解決的,就已經心滿意足。”
“周主任,可不能這麼容易就滿足啊。”蘇雲笑眯眯的說道:“怎麼樣,今兒手術,上去幫掌一眼?”
周春勇的眼睛立馬亮了。
鄭仁覺得奇怪,蘇雲這是干什麼呢?
不過他把疑惑放在心裡,不置可否。
“鄭老板,可以麼?”周春勇試探問道。
“就是一台肝癌介入手術,真沒什麼好看的。”鄭仁隨便說道:“不過您要去看,換衣服就上去,沒什麼。但咱先說好了,應該是老柳上台。”
“看看就行,看看就行。”周春勇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