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暗暗鄙夷，臉上卻滿是笑容，道：“你太客氣啦，你要只是個打工的，天底下就沒有打工的了。”說完又問了一句：“你們這三位賓館領導可是難得聚在一塊，這是商量什麼大事呢？方便不方便讓我聽聽啊，呵呵。”

　　鄭美莉搶著說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吧，賓館裡頭人員眾多，上百號人，我一個監督專員，根本監督不過來，所以啊，我打算成立一個賓館紀律檢查小組，招幾個員工，把架子搭起來，再建立一套完整的監督檢查體系，方便以後工作開展。這不，正跟兩位總經理征求意見呢，希望得到她倆的同意與支持。”

　　李睿聽得倒吸一口涼氣，嘶……這個鄭美莉，還真特麼不是善茬兒啊，這剛回賓館裡頭沒幾天，又開始上躥下跳無事生非了，好家伙，還要成立一個紀律檢查小組，她是要把紀檢委那一套照搬到賓館裡頭來嗎？還要招聘員工，這明顯就是招兵買馬培植親信勢力啊，真要是讓她搞起來，整個賓館就要被她搞得烏煙瘴氣甚至是血雨腥風了，怪不得婕妤面無表情，敢情原因在這兒呢，這也就是她涵養好，換成一個涵養不好的人，估計早指著鄭美莉的鼻子罵街了。

　　他勉強笑著點頭道：“你這計劃聽起來還不錯啊。”

　　董婕妤見他誇贊鄭美莉，明知道他另有深意，可還是不大高興，美眸瞥他一眼，眼底深處現出絲絲怨艾，語氣淡淡的接口道：“計劃是不錯，可惜賓館沒有多余的資金再招閑人了。”

　　鄭美莉一聽可是不高興了，強調道：“董總，我已經說了很多次了，招來的不是閑人，是我們紀律檢查小組的員工，也是賓館的一份子，是為了賓館健康良性發展、取得更長足進步的保證，這能說是閑人嗎？簡直比大多數部門的員工都更要有用。再說，招三個人也用不了多少錢，一個人月工資不過是三千，三個人還不到一萬，這點小錢兒賓館很輕松就能拿得出來的。”

　　李曉月聽到這，嘴角劃過一抹鄙夷的笑容，隨即迅速收斂，語氣冷淡的插口道：“你不要只看到表面的工資帳，賓館招聘一個員工可不只是工資帳那麼簡單，暗裡還不知道有多少投入呢，不提培訓費用、服裝投入、食宿支出，就只說賓館為每個員工上的四險一金，這筆錢就是一筆不亞於工資帳的數目，所有的支出算起來，一個員工所產生的費用差不多是她工資的三倍。你覺得這還算是小錢兒嗎？”

　　鄭美莉剛從底層服務員爬上來沒多久，哪像是李曉月這種副總經理懂得這麼多，一個出言不慎，被她抓到破綻，就被諷刺了一頓，等於是被當面打臉，又氣又羞，羞惱成怒，道：“李副總經理，你不用跟我算賬，我不管賬，也沒興趣理會賬目，我現在就是需要招人了，你說怎麼辦？難道賓館招人的時候都要先算筆花銷賬嗎？那還招什麼人，干脆一個人不招，不是更省錢？可是不招人又怎麼干事業？哼，我不管，反正我這人是必須要招的，董總，到底批不批准，你給句痛快話吧。”

　　李曉月被她頂撞得心中大怒，臉上卻是不動聲色，冷冷地說道：“鄭美莉，注意你說話的口氣，你這是跟總經理說話呢！”

　　鄭美莉嘴角翹起，不屑的道：“李曉月，我怎麼跟總經理說話，我自己心裡頭有數，用不著你說三道四唧唧歪歪。總經理都沒說什麼呢，你瞎咋呼什麼啊？”

　　李曉月被她當眾指名道姓的羞辱，只是嗤笑了聲，並未說什麼，但李睿跟她對視一眼後，分明發現她眼中閃爍著凜冽的殺機，心知她終於被鄭美莉逼到極限了，暗想，自己剛剛教唆她往於和平鄭美莉二人幽會的房間裡安裝攝像頭與錄音機，當時她膽小不敢答應，估計這次就有膽子了。

　　人，尤其是老實人，不被逼到極限，是不會做違背道德禮法的歹事的。這既是老實人的優點，也是老實人的悲哀。

　　董婕妤只聽得臉罩寒霜，道：“鄭美莉，你跟我要句痛快話是吧，那我就給你一句，不批！”鄭美莉臉色一變，又氣又急的叫道：“為什麼不批？我都解釋這麼半天了，你為什麼還是不給批？”董婕妤臉色冷漠的瞧著她，道：“賓館任何一個部門規劃、設立、建設，都需要經過上級主管單位市政府招待處審批通過，我無權給你新增一個部門。另外，我也不覺得賓館有必要設置這麼一個部門，更沒有資金投入進去。你如果對我的回答不滿意，可以直接去找招待處的領導溝通，如果他們同意給你批，班子會上同意了，那你再回來找我說這個事。”

　　鄭美莉只氣得臉色鐵青，毫不掩飾面上的恨意，恨恨的瞧了她一陣，怒哼一聲，折身遠去。

　　等她消失在夜色中後，董婕妤柔聲對李曉月道：“曉月，剛才讓你受委屈了。”李曉月有些感動，笑道：“沒事，這算什麼啊，就是……我實在看不慣……這個女人實在太囂張了。”

　　李睿插口道：“如果我現在還讓你往三一八房間裡安裝監控監聽設備，你還會沒膽子嗎？”李曉月轉目看向他，臉色忿忿地道：“她都騎到我脖子上拉尿來了，我還有什麼不敢的？現在你讓我干什麼我就干什麼，只要能趕走這個賤女人，我什麼都能豁出去。”

　　李睿笑了笑，對董婕妤道：“你剛才為什麼不答應她啊？你就放任她折騰去唄，她干的事越多，錯的也就越多，民憤也就越激烈，早晚有一天把她自己搭進去。”董婕妤橫他一眼，道：“你上嘴唇碰下嘴唇說得倒是輕巧，可我要為青陽賓館負責，我絕對不能容忍她在賓館裡頭亂來，任何一點惹是生非的苗頭我都要給她掐斷。除非她有本事取代我當總經理，要不然她就只能始終像今天這樣，想干點什麼都要征求我的意見，我不答應她就沒轍。”

　　李曉月憂心忡忡的道：“你總這樣壓制她，小心她報復你。”董婕妤聞言嘴角一撇，笑了起來，笑得無比歡暢，淡淡的道：“我巴不得她報復我呢，她只要敢對我出手，被我抓到，我就要讓她墮入萬劫不復之地，一輩子別想再爬起來了，哪怕她抱的大腿再粗也沒用。”

　　李曉月知道她背後站著的是她二叔、市檢察長董衛東，老董雖然只是個副廳級領導，級別上不如鄭美莉的後台於和平，但他在市司法界可是大人物，手下鷹犬無數，於和平真要得罪了他，以後日子就不太好過了，也因此她敢放出這種話來，心下嘆息，要是自己背後也有個大人物罩著，何至於被鄭美莉如此羞辱？

　　董婕妤又對她道：“鄭美莉不敢惹我，倒是你要小心點，提防她以後針對你。”李曉月苦澀說道：“我知道了。”董婕妤道：“那你先去忙吧，我跟李處說兩句話。”

　　李曉月點點頭，跟二人擺手道別，奔主樓走去。

　　李睿解釋道：“對，就是咱們，包括咱們這邊所有的人，上到我老板宋書記，下到曉月姐。在官場層面，於老狐狸陰險卑鄙，總是不按常理出牌，原市長孫耀祖就是他搞下去的，我擔心我老板也會中了他的陰招，所以必須要找到可以反制他的手段；在賓館層面，鄭美莉作為於老狐狸的代言人，正在步步崛起，現在已經開始壓制曉月姐了，以後肯定會威脅到你的位子，也有必要遏制住她的囂張勢頭。而搞到於老狐狸與鄭美莉亂搞的證據，就能解決這兩個層面的問題。”

　　董婕妤這才明白過來，緩緩點頭，卻道：“可你這樣做不是有失正派？”李睿苦笑道：“是不太正派，可也沒辦法啊，咱這也不是為了害人，只是為了自保。再說，對付奸詐小人，就應該使用卑鄙手段。”董婕妤又問：“這事你為什麼不跟我說？為什麼不讓我做？”李睿笑著反問道：“你是能做出這種事的人嗎？”董婕妤嗤笑道：“為什麼不能？你忘了你前妻是怎麼送進勞教所的了？我什麼事都能做，只看我想不想做。其實我知道，你不告訴我，是怕萬一出了事，會連累到我，所以很多事你都會找曉月，而瞞著我不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