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大黃牙這特麼狠。”蘇雲在鄭仁耳邊小聲說道。
鄭仁看傻了眼,大黃牙這是下了血本啊,腦門上血肉模糊,根本不是在賣慘,而是真慘。
他還在其次,大黃牙死不死的鄭仁不在意。那個小女孩看著真是楚楚可憐,滿頭滿身的血污,眼睛裡還流著血淚,偏偏不讓人覺得凄厲猙獰,而充滿了一種想要呵護的感覺。
這時候鄭仁終於承認了這一點。
要是沒有連小六,那件事情自己搞不定。老潘主任出馬,或許能和他們旗鼓相當,但自己肯定不行。
拿完諾獎,回去看看連小六,聽說他被抓了,去送口牢飯也行,鄭仁的心思飄的極遠。
可是眼前這一切只是開胃菜,遠遠沒有到沸點。
小梅被踹到一邊,一路上的人都下意識的躲開。
她艱難的爬起來,像是只有一口氣了似的。跪在地上,說道,“叔,我都會了,真的都會了。您給我爸一口飯吃,我這就演給您看。”
說著,她一把撕掉外衣,衣衫凌亂,趴在地上頭向上,手腳並用,嘴裡喊著:“大夫打人了!大夫打人了!”
這一幕和最早的視頻是如此的相像,再怎麼蠢的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
許院長一低頭,看見滿臉血污卻又帶著些青稚的小臉看著自己,眼睛裡兩行血淚……
剛吃了硝酸甘油,許院長哪裡受得了這個,手捂著胸口,臉色煞白,嘴唇發青,病又重了。
中年男人見這裡亂成一團,雖然心有不甘,但知道被不知道哪來的兩個人攪和了一下事情已經失控。
他回頭使了個眼色,這就想走。可是沒人注意到他的眼色,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小姑娘的“演技”吸引住。
小姑娘那叫一個可憐,甚至有些手下都開始抹起眼淚。
“你們……”中年男人剛要低聲咒罵,腿上一緊,被大黃牙抱住。
“大哥,孩子不懂事兒,您饒我們一次,真是餓慌了,孩子不懂事兒啊。”大黃牙哭的鼻涕都出來了,只是大鼻涕也是紅色的,看著跟七竅流血了一樣。
大黃牙的賣相可沒有小梅好,不過走的是兩個極端的路線。如果說小梅是倩女幽魂的小倩,大黃牙就是黑山老妖。
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道,“大哥,我們錯了!孩子不懂事兒,你饒了孩子。”
這幅場面堪稱慘烈,路人的手機攝像,專業記者的錄像機完完全全的把所有經過都錄制下來。
居委會的大媽很快喊來幾個同樣膀大腰圓的同事,直接控制住場面。動作迅速,比醫大附院的保安有效率多了。
至於範天水和老班長站在鄭老板身邊,一臉了然。縱然不知道大黃牙和那群人用了什麼手段能流出血淚來,但看著一幕也知道這就是個戲法。
中年男人就算是再怎麼懵逼,也知道這時候事情已經完全失控,他卻走不了。大媽虎視眈眈的看著他,身上居委會光環護體,威壓+3。
“嘖嘖,專業,真特麼的專業!”蘇雲連連說道,“老板,看見沒。”
“利福平這麼有用?”鄭仁輕聲說道。
“我就知道小便變色,誰知道眼淚……說是體液都變色,但沒見過啊。這回真是開了眼,話說大黃牙帶來的那個姑娘演技真好,要是不知道的……你看那個大媽,這是下了狠茬准備弄死那幫人。”
說完,蘇雲補充了一句,“親媽粉也就是這樣了。”
“……”
鄭仁已經不能說話,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惡人還需惡人磨。
整個醫大附院束手無策,剛剛馬處長低聲下氣的哀求,但人家就是冷冰冰的不搭不理。這都一個多小時,人都快凍透了,也沒個了局的時候。
可是大黃牙來了不到5分鐘,雞飛狗跳,局面瞬間逆轉。
這是本事?
這就是本事!
鄭仁不懂,也不想懂,看的目瞪口呆的同時覺得三觀都開始有不穩的跡像。
“老板,大黃牙是賣了大力氣,你好好琢磨一下給啥好處吧。這種人,不是為了要好處,親媽死了都不帶磕頭磕出血的。”蘇雲譏誚的說道。
“呃……”
“事情差不多了,要說大黃牙是真牛逼啊,他說得他來才能解決問題,還真就是這樣。”蘇雲平時心高氣傲,但面對今天的這件事情,連他都佩服的五體投地。
“我想了,哪怕是知道口服利福平,可是誰願意信?包括我在內,上網看東西都直接點開那些詭異離奇的事情看。這個時代娛樂至死的精神……也不能說這個年代,從前也是一樣,不能說是年代的事兒。”
蘇雲感慨著。
鄭仁知道他說的的確是對的,輿情已經成勢,不是一個解釋能逆轉的。
那事兒怎麼樣?最後還不是連個道歉都沒有,不了了之了?當事人怎麼樣?誰在乎那個助產士回老家窮困潦倒,記者在乎麼?圍觀吃瓜群眾在乎麼?
誰在意這些事!
新形勢下的一次鬧劇,被大黃牙用幾乎絕戶的手段給化解,更是用小姑娘精湛的“演技”幾乎完全復原了當時手術室外的場面。
什麼都不用解釋,用更大的鬧劇來掩蓋這次鬧劇,荒誕絕倫,卻又好用無比。
“老板老板,你看!”蘇雲現在明顯很興奮,他跳著腳說道。
鄭仁看到警車來了,幾名居委會大媽義憤填膺的上去說事兒。
“蘇雲,咱們是不是得保護一下大黃牙?”鄭仁心有不甘,但卻不能不做的問道。
“你還要不要臉!人家是給你平事兒來的,這要是被抓進去,你就等著眾叛親離吧。”蘇雲鄙夷的說道,“找許文斌院長,趕緊保護大黃牙。”
保護大黃牙,這句話讓鄭仁覺得整個世界都是荒誕的,灰黑色鋪天蓋地,情緒低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