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有什麼檢查?”鄭仁問到。
“頭、胸部ct,腹部b超,雙下肢x光片。”袁立下意識回答道,話剛一出口,就後悔了。
他是海城市一院的住院總麼?
不是!
不是的話自己憑什麼回答他的問話?只是袁立見鄭仁臉色凝重,並沒有引發事端。之前的無數病例告訴袁立,最好不要質疑鄭老板的診斷。
而且這個患者如果真的有事兒,按照自己的判斷送到其他醫院,半路出事兒,被患者家屬糾纏、告狀甚至是威脅、打罵的人還是自己。
正說著,b超室的醫生推著床頭b超打著哈氣的進來了。
折騰了一夜,只有這個點才有可能好好睡一覺。要是碰到入睡困難的醫生,怕是一夜都不能好好睡。
三四十歲的人了,一夜不睡,對身體損傷很大。
她進來後,看到了鄭仁,揉了揉眼睛,詫異道:“鄭總?你不是去帝都了麼?”
“回來看看主任。”鄭仁一邊說著,一邊把床頭b超機拉了過來,打開機器,在患者腹部塗上耦合劑,開始做b超檢查。
“鄭老板,您連這個都會?”
“略懂。”
“……”王總心裡腹誹了一句,略懂,略懂個毛線!p-j綜合征是略懂,床頭b超也特麼是略懂!
還有什麼是您老人家不懂的麼?
“鄭總,肚子我看過了,腹腔沒有積液,實質性髒器沒有被膜下血腫,不考慮遲發性出血。”b超室的醫生小聲說到。
患者家屬已經進來,交流起來還是要謹慎一點的。
“考慮腹主動脈、胸主動脈聯合夾層動脈瘤。”鄭仁道,隨即b超的探頭壓在患者的肚子上,開始仔細看了起來。
鄭總還是一如既往的牛逼啊,b超室的醫生感慨。床頭b超,分辨率極低,能看個大概也就夠了。至於再多的,真是看不出來。
患者家屬一臉懵,看著這麼多醫生在搶救室裡,空氣裡彌散著一股子緊張的氣氛。袁醫生不是說沒事兒麼?這是怎麼了?
很快,鄭仁把探頭放了回去,招呼袁立道:“和患者家屬交待病情,診斷胸主、腹主動脈夾層。聯系icu,馬上送過去控制血壓,鎮痛治療,等手術。”
說完,回頭問王總:“我走後,還有人做支架麼?”
王總迷茫的搖了搖頭。
鄭仁猜到了這一點,可惜回來的匆忙,馮旭輝沒有拎著那個大的有些誇張的拉杆箱跟著。
有他在的時候不覺得什麼,一旦要用,卻沒有耗材的時候就覺出來馮旭輝的重要了。
鄭仁也沒什麼好辦法,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略一猶豫,還是打了出去。
“王主任,你好。”
“嗯,我是鄭仁。你那有主動脈支架麼?”
“麻煩你幫送一下,我這面有急診。”
“不是帝都,是市一院。嗯嗯,我回來看看老主任,這不是正好遇到了一個患者。那麻煩你了,我這面著急,你盡快。”
說完,鄭仁掛斷了電話。
“鄭老板,給誰打電話?”王總有些疑惑。
“二院介入科王強王主任。”鄭仁道。
鄭總真是很讓人無語。況且這是凌晨五點,讓人直接來送支架……這得多大的面子?
可是鄭老板說要支架,是那麼的簡單、直接,連句稍微客氣點的話都沒有。
真特麼的!
人和人真是不能比,要是比的話,得被氣死。
袁立坐蠟了,之前一切交代都歸零,還要重新和家屬解釋。解釋什麼?自己診斷有問題?他恨恨的在心裡罵了一句,隨即有些迷茫。
鄭總是怎麼知道有夾層的?
說實話,他並不恨鄭仁,這種事兒雖然打臉,卻也是救命。在命和臉之間,該怎麼選擇,很好做出判斷。
要恨就只能恨自己運氣不好,只是一個骨折而已,怎麼就出現夾層了呢?
要說夾層這種病,說多見並不多見。說少見,整個急診科合起來一年也得碰上3、5個。每一個急診科的醫生對夾層都如臨大敵,但卻無法提前預知。
總不能每一個患者來看病,都要做血管cta吧。那樣的話,一個過度醫療的大帽子扣上來,誰能受得了?
但要明確診斷可是一個難點,所以每個急診科的醫生都小心謹慎,如履薄冰。
從前胸科有個單純肋骨骨折的患者,入院後好人一樣,點完滴就走來走去。忽然第二天直接死了,事情鬧的特別大。
患者家屬說什麼都不肯把屍體拉走,要醫院給個解釋。
其實這種事兒換誰都受不了,好好的人就這麼死了,一點緩衝都沒有,怎麼接受?
但醫生也沒辦法,總不能所有患者入院就來個全套檢查吧。
這種事兒,還是特麼的看命吧。
自己的命似乎不錯,一只腳已經邁出懸崖了,被鄭總生生的拉了回來。袁立一邊和患者家屬解釋,一邊心裡想到。
手術的時候,自己去看一眼,要真是,從前的過節一筆……md,人家眼皮子裡面根本沒有自己好不好,袁立嘆了口氣。
這不是去年的鄭總了,人家半年的時間,就已經成龍,翱翔九天。回來“簡簡單單”的救自己和患者一命,估計鄭總過一兩天都不會記得這事兒。
人吶,還真是不一樣。
鄭仁不知道袁立內心的糾結,他和王總往回走。那面手術患者已經送上去了,要是不抓緊時間趕回去,患者躺在手術台上,會很害怕的。
“鄭老板,診斷准確麼?”王總問道。到現在他還是不太敢相信鄭仁的診斷,但卻又無法質疑。
“嗯?”鄭仁楞了一下。
王總看了鄭仁一眼,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愣神。
“診斷?”
“是啊。”
“不是做b超了麼?夾層血流挺明顯的,你沒注意到麼?”
“……”王總終於知道鄭老板為什麼困惑了。
“哦哦,你是普外的醫生。診斷明確,是夾層,支架送來做手術送骨科治療骨筋膜室綜合征就行。”鄭仁淡淡的說到。
王總內心淚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