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玫瑰工廠
塔維爾閉了睛:“也是。”
“你要做選擇了。”塔維爾轉折得很突兀,他松開了白柳,額頭與白柳相抵,輕聲詢問他,“解藥還是毒藥?”
白柳手落空地蜷縮了一下。
塔維爾平靜地看著他,銀藍色眸宛如一面放於水下鏡子,水光搖曳倒映著白柳沒有情緒,波動臉。
他說:“你應該知道什麼是解藥了,做出選擇吧。”
白柳空了一下,他記憶在一瞬之間穿過了塔維爾眸,飄了很遠很遠。
在陳舊福利院圖書室裡,浸滿油漬舊詩篇攤開在謝塔膝蓋,是一個夏日午後,陽光穿過他垂落額前發,就像是穿過茂密松散樹枝,散成零散網格光,落在泛黃,破舊書頁。
空氣裡有浮塵和熱浪漂浮著,圖書室窗台正著沒有修建過雜草綠蔭半開,水池在灼目日色下泛出魚鱗般波光,宛如一萬顆鑽石鋪在水面樣漾。
白柳看書沒有興趣,昏昏欲睡地用一書蓋在臉,枕在雙手偷懶,熱氣蒸騰出汗液打濕了他領口。
他已經不記得具是犯了什麼事了,總之他就是被發配到個看起幾十都沒有打掃過一次圖書室做清掃工作——種懲罰在白柳和謝塔身都很常見。
但好在是一間狹圖書室,謝塔並不著急,他安靜地坐在窗台旁翻看埋在灰塵下舊書,低聲誦讀:
“怎麼能夠把你比作夏天?
你不獨比它可愛也比它溫婉,
……
但是你長夏永遠不會凋落,
或死誇口你在他影裡漂泊,
當你在不朽詩裡與時同長。
要一天有人類,或人有睛,
明將長存,並且賜給你生命。”
白柳終於被謝塔喋喋不休誦讀聲給吵醒,他取下蓋在臉書,睛犯懶沒有睜開,嘴裡倒先反問了謝塔一句:“最後一句不是樣吧?不要念著念著隨便篡改別人詩。”
“原句是【詩將長存,並且賜給你生命】。”謝塔被拆穿了也不氣惱,依舊很平和地望著白柳,似乎要把白柳給裝進去,“不太會寫詩,但在首詩裡看到了你。”
“詩很適合你。”
白柳腦子裡把首歌頌自己情人肉麻到過分情詩過了一遍,假裝撐了個懶腰翻身,不去看他身後謝塔,靜了一會兒才又開口:
“不要隨便找一首詩就調戲。”
“沒有隨便找一首詩。”謝塔不急不緩地說,“你長夏永不會凋落,是描述你未詩,會有人告訴你。”
“未?你呢?”白柳又翻身回去,挑眉挑刺般地反問,“有長夏不會凋落是嗎?”
他原是一句玩笑話,但天謝塔卻靜了很久很久,才抬起看他,聲音輕得就像一片落不下樹葉:
“沒有夏天。”
他輕輕吐息:“是……偷偷地共享了你夏天。”
謝塔瞭望窗外蔥蘢夏日盛景:“夏天確可愛又溫婉,是見過最美夏天,但些……並不屬於。”
“總會離開。”
在個夏天結束時候,謝塔消失在了個水池底部。
在夏季初始玫瑰工廠,五月玫瑰花盛放了正值花期一輪。
塔維爾放開一瞬間,白柳就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他下意識抓住了塔維爾手腕,很冷靜地看向他:“你又要走了是嗎?”
“會重逢。”塔維爾輕輕抬起另一手,撫摸白柳瞼和臉龐,“不是屬於你夏天和玫瑰,不會留在裡,你也不應該留在裡。”
塔維爾冰冷手似觸非觸地貼在白柳皮膚,是雪落在臉觸。
“在太陽消失四分之三時,會有故人尋冷僵你,不要害怕死亡帶分別,不要害怕雪原裡碎裂逆十字架。”
“不要害怕活著,或者死去。”塔維爾把白柳頭抱在懷裡,俯下身親吻他濕潤,帶著玫瑰香氣碎發。“不要害怕離開你夏天。”
“是一個沒有夏天隕落明,但擁有一整個等待你冬日。”
“現在做出選擇吧,解藥還是毒藥。”塔維爾垂下纖長,雪色睫,一邊抱緊懷裡沒有任何動作,是把頭埋在他懷裡白柳,一邊很輕地撫摸白柳滴水發尾,“無論你做出什麼樣選擇——”
“你都會離開是嗎?”白柳悶聲問。
塔維爾靜了靜,誠實地回答了他:“是。”
白柳又靜了下去,但塔維爾到自己腰腹白柳抱住自己雙手收緊了——一點還是和時候一模一樣啊。
塔維爾突然想笑。
在遇到不想面情況,受了其他孩或者是老師給氣,或者是不想承認分別時候,十四歲白六表面八風不動,甚至還會開口諷刺兩句。
但趁人不注意時候,個瘦白六就會偷跑回去抱住個巨大,布滿補丁瘦長鬼影玩偶,埋進去一動不動釋放情緒——也是樣姿勢。
“但不管你要做什麼樣選擇。”塔維爾撫開貼在白柳耳廓發絲,低下頭靠近他耳邊低語,“你說,永遠是最重要。”
“無論還要經歷什麼,一定,一定會趕見你。”
白柳緩緩地從塔維爾懷裡撐著坐起,他直視著塔維爾——他終於記起他為什麼在十四歲之前沒用直視人個習慣,是十四歲之後才有了。
因為謝塔說:【不要直視,有一雙很可怕睛】
白六不懷好意地調笑他:【但如果不直視你,你怎麼知道是在和你說話呢?萬一在和其他人說話,你以為在和你說話,樣你豈不是很尷尬?】
謝塔沉寂了一會兒說:【但是樣話,就可以假裝,你和所有其他人說話時候,無論你在看誰,都可以告訴自己,你是在和說話。】
白柳記得當時謝塔一邊和他說樣話,一邊為了遮擋自己睛更深低下了頭,嘴唇緊抿著。
——就像是現在一樣。
“不要一邊說種要離開話。”白柳一邊撫開塔維爾額前發,一邊湊過去,像是抱怨般笑著說,“一邊露出種比還要不舍得離開表情啊。”
十前白六說:【你以後不用樣假裝了,從質說,也有你一個說話像,有你會真聽說每一句話。】
【所以無論是和誰說話,其實都是說給你聽,會一直看著你睛說話。】
【不覺得你可怕。】
十後白柳說:“不會再害怕你死去了,從質說,死亡已經是人類最可怕事情了。”
“你不會死,無論賜予你一點是誰,是還是魔鬼,無論其他人覺得你是怪物明還是別什麼東西——說,你都是謝塔已,覺得你能一直活著很好。”
“不覺得你可怕。”
白柳頓了一下,然後繼續平靜地說了下去:“毒藥是從你身裡生長出干葉玫瑰,解藥是通過你血澆灌出血靈芝,是嗎?”
在看到日記和福利院有關時候,白柳就意識到了解藥是什麼。
血靈芝個道具功能解釋是可以停止所有負面buff,個負面buff裡很有可能就包括干葉玫瑰導致癮狀態,恰好廠長又是從福利院購買像——很有可能塔維爾身還埋葬著血靈芝母。
是因被分/屍了,無法形成完好相連血管和器官,所以沒有辦法生成可以澆灌血靈芝血液。
個廠長應該也是知道一點,但他已經徹底失控了。
比起可以拯救他自己【解藥】,很明顯濃度更高,更加讓他癲狂癮【毒藥】——玫瑰香水更吸引他。
他無法停止玫瑰香水欲望,更不可能把核心生產工具(心髒)放回塔維爾胸腔,讓塔維爾重新成為一個血液供應機器生產血靈芝拯救自己,也徹底毀滅了他。
個游戲原也是一樣——在窺探了整個玫瑰工廠運作核心機密之後,放在玩家面前有兩條路。
一條是繼續利用分屍後塔維爾孕育干葉玫瑰,生產玫瑰香水。
一條是吸取塔維爾血液,像三個副些投資人樣,讓荊棘般血靈芝鏈條穿過塔維爾身裡生長,源源不斷地生長出可以解救所有人血靈芝。
干葉玫瑰沒有荊棘,葉片枯萎光滑根莖恰好在血靈芝帶刺,玫瑰般灌木枝條身補齊了——兩個植物在被設計之初,就是相輔相成,互相克制一。
“你在逃避是嗎?”塔維爾注視著白柳,“因為你哪一條都不想選。”
“但是沒有辦法事情——你應該清楚,個游戲從設計開始,你就能從兩條路裡選。”
“個人在逼你做選擇——是通過折磨拯救世人,還是放任世人受折磨讓好過。”
白柳知道。
他在踏入個游戲一刻,就知道了——所以他一直在逃避進行游戲。
——有人在通過折磨塔維爾,逼他做回白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