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玫瑰工廠(116+117)
王舜往把椅子往挪了一點,讓自己的心口文明杖的尖端拉開一定距離,才小心地開口:“……我到一首被拼湊起的,零散的詩篇。”
“零散的詩篇?”查爾斯眉尾微不可查地一挑,“可不像是位言簡意賅的【逆神的審判者】一向的預言風格,所以呢?是一首什麼樣的詩歌?”
王舜深吸了一口氣,他清了清嗓子,道:
“邪神誇口將有人在他的影裡漂泊,
影中之人十四歲,
於是邪神贈予此人脊骨,心髒,與神徽,
誇口此人將是它唯一的信徒,
影中之人二十四歲,
然邪神隕落於雪原,信徒亡靈飄蕩於深海,
脊骨,心髒,神徽俱碎,
邪神迭,
影中之人三十歲,
他流浪著,流浪著,小醜蹲於他面,嬉笑問影中人,歸處何在,
影中人說,在太陽消失四分之三,會有故人尋冷僵的我,
小醜說,若是你已經僵了,我粉碎你的靈魂,讓你同神一同隕落於雪中,
影中之人四十一歲,
神而他存,因惡永生。”
說完之,王舜吞咽了一下口水,眼神緊張地向查爾斯:“你可以用天平檢測我,我沒有亂說,有些地方可能我記得不是很清楚了,但的確是我在【逆神的審判者】那裡到的。”
“我不懷疑個。”查爾斯收回文明杖,掃了一眼王舜,“我比較懷疑你說的個預言說的是白柳,種含糊其辭的詩歌可以從各個角度解讀,我也可以說首詩歌說的是別人。”
“你說個預言說的是白柳,還有別的證據嗎?”
王舜靜了許久,無奈地吐出一口長氣:“……沒有了。”
“所以其實你自己也弄不懂個預言說的是不是白柳對吧?”查爾斯輕巧地坐上了辦公桌,閑散地翹起了二郎腿,“也是說,剛剛你為了說服我投資白柳,在對我撒謊?”
王舜張了張口,還是承認了:“是的。”
“對一個比你擅長撒謊十倍的賭徒,在我面撒謊不是一件很明智的事情,百事通先生。”查爾斯用文明杖挑起王舜低下的頭,露出一個非常滿意的微笑,“但我很喜歡你剛剛的謊言——那聽起完全可以騙到一大堆無知又衝動的賭眾對白柳下注了,是個相當有賭徒價值的謊言。”
王舜愕然地向查爾斯。
“白柳我投資了。”查爾斯不緊不慢地收回了自己的文明杖,往下一拉,變成了一束茂盛的玫瑰遞了還在發蒙的王舜。
王舜一頭霧水地接過:“那,查爾斯會長,我在要做什麼?”
查爾斯跳下桌子:“在嗎?”
他整了整衣襟,艷光四射地笑了起:“當然是盛裝迎接我正在玫瑰花田裡跑到終點線的黑馬先生了。”
說著查爾斯轉身了眼坐在椅子上的王舜,不太滿意地搖了搖頭,從胸口又抽出那根剛剛變成玫瑰花的文明杖,往下一捋,那根長約一米多的文明杖瞬間變成一根只有三十公分尺寸的木棍——起有點像是魔杖。
“作為未白柳戰隊的宣傳發言人神諭散播者,你起太樸素了一點,百事通先生。”查爾斯嫌棄地用魔杖點了點王舜身上的格子襯衫牛仔褲——典型的程序員裝扮。
“樣的裝扮很難可很難說服別人——你自一支冠軍隊伍。”
王舜還沒有反應過:“——什麼宣傳發言人神諭散播者?”
“簡單說,是騙別人白柳戰隊下注投票的工具人。”查爾斯彬彬有禮地解釋,然魔杖一揮舞,王舜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消失了。
查爾斯從上到下掃了一眼下意識捂住下半身的王舜,挑眉吹了聲口哨:“身材不錯。”
“——你為什麼能隨意改我的外貌設置——?!”王舜人都傻了,他還不敢把捂住重點位的手移開。
查爾斯又是一揮舞,王舜原地旋轉了一圈,從上到下都變裝了——精致的波點小領結,帶著馬甲的三件套連背帶褲灰褐色西裝,整個被打上摩絲往抹的頭發,以及恰好露出五公分棉布白襪子的棕色皮鞋。
“一套送你做參考——我的口味比較復古,希望你喜歡。”查爾斯收起木杖,示意轉暈了的王舜跟上,“在去我的新戰隊造勢吧。”
王舜手忙腳亂地跟上——查爾斯不知道怎麼他挑的衣服,只是了一眼套西裝的尺寸剛剛好,也讓習慣了寬松衣服的王舜有點行動不便,一邊追一邊問:“怎麼造勢?白柳好像被國王公會出動了【盾】卡進維度空間裡了,會掉進【無人區】無法出的!”
“如果掉進了【無人區】,白柳要參賽很困難了——他沒有辦法獲得普通觀眾的投票,那連報名都報不了。”
“你公會的【盾】嗎?”查爾斯略微沉思了一兩秒,“那白柳估計難逃掉進【無人區】的命運了。”
王舜臉色瞬間喪了下去:“查爾斯會長,連你也沒有辦法嗎?”
“但我可不覺得掉進【無人區】是一件壞事。”查爾斯的臉上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我記得白柳似乎剛剛為自己贏得了一個小公會,人數不超過五百。”
“一個冠軍隊伍,公會人數只有點可不太像話。”查爾斯漫不經心地用食指撫摸自己文明杖頂頭上的紅寶石,“百事通先生,對裡的十大公會的建立歷史,或許我比你要清楚——掉入【無人區】,或許是一個成立大公會的契機,還記得天堂共濟會嗎?”
“——那個全是乞討者的協會,是靠無人區裡逃出的玩家建立的。”查爾斯說。
王舜被查爾斯麼一提醒,他像是到了什麼,猛地向查爾斯,神情驚悚:“會長你不會是——但那要太多錢了!起碼幾千萬積分!”
“我不缺錢,我是個游戲裡最富有的玩家。”查爾斯抬眸向王舜,臉上的笑意越發深邃,“我享受的是豪賭的快——而還有什麼賭博比系統裡一一次的聯賽有意思呢?”
“而且,我可不允許我下注的黑馬的公會像天堂共濟會那麼窮酸——幾千萬積分而已,作為期賭馬的投資不算多。”查爾斯輕飄飄地說。
幾千萬積分而已……王舜頭暈眼花地跟在查爾斯的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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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戲內。
流民跟在白柳的身,往玫瑰工廠的內走。
他卡在了那個像是異端0001的房間門口,也是進入玫瑰工廠內加工點的通道。
其實以唐二打的武力值也不是不能直接暴力突破,但考慮到塔維爾的心髒是懸掛連接在牆壁上的管道上的,直接暴力突破很有可能撕裂塔維爾的心髒,於是唐二打還是停在了門口,沒有繼續向裡清掃。
但扇門的鑰匙在躲在裡面的廠工的身上,如果不強行突破沒辦法打開。
唐二打向白柳:“怎麼進去?”
“很簡單——還記得那個測試嗎?”白柳舉起一瓶香水原液,微笑著沿著門縫裡向下滴落,“——讓心髒為我開門。”
在檢測裡,塔維爾的心髒對白柳的傾倒的香水原液反應十分劇烈,只是一滴都震開了懸浮的玻璃櫃,而在白柳樣一整瓶傾倒下去——
——整個房間不到一秒,開始轟鳴搖曳起。
伴隨著機械管道的斷開的哢噠撕扯聲,裡面的廠工驚慌失措的奔跑喊叫聲也透過門縫似有所無地傳了出:
“心髒跳動得太快了!!”
“開閘放水——!!”
“嘩啦——”
清脆的玻璃碎裂聲響起之,在一片紛雜喧囂的熱鬧動靜裡,白柳閉上眼睛,屏住呼吸貼在了冰冷的鐵門上——
——他聽到了一顆心髒劇烈的跳動聲。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白柳在的心跳聲一樣。
淺粉色的玫瑰原液從門縫滲透了出,門似乎被湧出的過量液體氣體傾軋,開始朝外鼓脹變形,鎖環扣搖拽變形,終於耐受不住,正面朝下轟隆一聲倒下。
原液香氣海嘯般撲面席卷湧出。
站在離門最近的白柳被血液般的原液從頭到尾淋濕了,他掀開濕漉漉的睫毛向房間內。
泄漏崩壞的冷管道原液血一般四處狂歡噴濺,地面上的玻璃碎渣浸透在粉紅色繚繞的氣體半透明的液體內,電閘旁甚至能到滋滋作響的紫藍色電流沿著管道在四處攀爬,劈啪作響。
在一片混亂裡,那顆心髒懸掛在房間的正中央,宛如一顆等待已久的成熟鮮紅色果實,發出“砰砰砰砰”的提醒聲響——提醒當初說要摘走他的那個人,如果再不摘走,它要跳動到炸開了。
於是白柳上一步,他仰頭摘下了顆果實——濕濡的心髒在他手心跳動,好像隨要逃跑那樣,白柳垂下眼睫觀察顆心髒,一滴原液順著他的睫毛滴落在心髒上。
心髒因為滴原液突兀地加快跳動兩下。
白柳收緊手掌攥緊顆心髒,微笑起。
——原把謝塔的心髒握在手上,是樣的覺。
非常——非常的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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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心髒放回一個人的胸腔是一種什麼樣的景像呢?
無是在實還是在游戲裡,唐二打都沒有見過如此離奇,如此匪夷所思的場景。
不用說件事情的執行主人公,白柳的臉上一直帶著一種讓唐二打要立馬掏槍逮捕他的,奇特的微笑。
——好像顆心是他親手挖出的那樣。
肋骨內縮,心髒被肺葉保護性地掩蓋,胸大肌沿著附著點生長閉合,最是皮膚完美無缺的覆蓋——光滑,潔白,健康,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一具軀體躺在了白柳的面,胸腔微微上下起伏。
它的睫毛輕微顫抖。
“我出去。”在白柳組裝好塔維爾之,劉佳儀預防性地退了好幾步,“它要醒了,對我的影響會大。”
一群人又像是那樣,訓練有素地退出了房間,還貼心地把門關上了,把空間留了白柳即將蘇醒的塔維爾。
白柳屈腿靠在玻璃櫃碎裂之僅剩的框架上,罕見地點開了系統面板,花錢自己的小電視開了靜音服務之,他轉頭過直勾勾地著塔維爾的臉,自言自語般先開了口:
“我知道你醒了,謝塔。”
塔維爾的睫毛又是輕顫兩下,但還是沒有睜開。
白柳雙手撐在塔維爾的兩邊,他干脆地伏低身體靠近了塔維爾,目光還是不錯眼地落在塔維爾的臉上,兩個人越靠越近,最終幾乎到了鼻尖挨著鼻尖的地步。
“樣你都能裝下去是嗎?”白柳一只手放在了塔維爾的脖頸,輕微上抬的同垂眼向塔維爾的沒有光澤的淺色唇瓣——那是一個要親吻下去的姿勢。
“再裝我要對你做過分的事情了。”白柳低聲說。
在要親吻上去的一秒,塔維爾終於抬手捂住了白柳靠近的唇,他很淺地抬眼,那雙白柳熟悉的銀藍色眼眸再次出在他面,他神色極淡地反問白柳:“你不是在第一次重逢的候,要求我對你做了件事嗎?”
“件事很過分嗎?”塔維爾坐直身體,靠近了白柳。
白柳瞬間塔維爾拉開了距離,他側過臉,深吸了兩口氣才轉回強裝鎮定地質問塔維爾:“你果然記得我,那你第一次見我的候裝什麼?”
一到他一見面要求謝塔親他——白柳冷靜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保持了不為所動的無恥外殼。
個世界上還有比你不記得你好朋友,然一見面像是喝醉了一樣壓著對方你打啵尷尬的事情嗎?
有,是你剛剛拼好了一個□□的他。
白柳盡量讓自己的視線維持在塔維爾的臉上。
塔維爾抬眸他,似乎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你不記得我了,所以我禮貌性地自我介紹,然我重新認識。”
“那你剛剛裝沒醒干什麼?”白柳假裝不經意地脫掉自己的防護服蓋住了塔維爾的下/半/身,然語氣才恢復了正常,心平氣地逼問,“你在心虛什麼?”
塔維爾沉默了半晌,認真地回答:“雖然不清楚為什麼,但我覺到了你在生氣。”
白柳皮笑肉不笑地雙手抱胸,斜眼掃了塔維爾一眼:“有嗎?我怎麼不覺得。”
塔維爾:“……”
“對不起。”塔維爾迅速地道歉了。
白柳剛說我真的沒有生氣,你不用道歉,塔維爾傾身體,擁抱了他,貼在他的耳邊很輕很輕地說:“可能你在真的很生氣,雖然稍微有點不合宜,但我真的非常高興,”
“你終於起了我。”塔維爾說,“我以為你因為恐懼,所以故意把我遺忘了。”
白柳的肩膀情不自禁地松下,他懶懶地低聲反問:“所以說你到底有什麼值得我到恐懼的?”
“一切——我不掉,我腐爛的右手尾巴,被捆綁在教堂裡當作吸血的祈禱符號,被肢解的身體離體還不停跳動的心髒。”塔維爾聲音有種冰般的清透質,但落在白柳的耳朵裡像是融化了,變得水一樣柔,“我很高興你算沒有記得我,也沒有害怕我。”
“我很你。”
塔維爾很深地把頭埋進白柳的肩膀裡,他抱得很用力,語氣很虔誠:“每次醒第一眼見到的是你,沉睡都不可怕了。”
白柳的瞳孔在塔維爾說【我很你】的候輕微地收縮了一下。
他的手掌張開,緩慢地放到了塔維爾的肩膀上,很輕地回抱了塔維爾。
白柳不太習慣樣親近的動作,但謝塔是個例外,他很長一段間都是睡在一起的,熟悉到不分彼此,兩個不符合人類定義的怪物靠著那點彼此之間那點微薄的情聯系,在個世界上偽裝成人類生存。
但距離上一次他能清楚地認知對方是誰,實在是相隔了太久太久了,對白柳而言是失去一切記憶的十,對塔維爾說是不知道多少個無法停止折磨的輪回。
在離開對方之,他被些相隔的【久遠】不可改地變得陌生,他再也找不回當的那種熟悉。
些【久遠】太致命了,甚至比距離,間,生都加可怕,可怕到從此以,他每次重逢甚至都比第一次他相遇加陌生。
一方不記得,一方縱容另一方的不記得,任由彼此陌生下去——如果那些謝塔“去”的記憶對於白柳是可怕的,塔維爾願意永遠只有自己記得。
算每次重逢都要重新開始,他也不覺得有什麼。
但在白柳到謝塔那雙銀藍色的眼睛的一瞬間,往昔宛如回籠的鳥,落在塔維爾靠在他的肩頭上婉轉啼叫,那個白柳終於拼湊找回的舊友用那種冰冷的,白柳再熟悉不過的體溫依靠在他的心口。
個白柳遺失太久的怪物,當躺在血水受洗槽裡的眼神孤寂蜷縮,而下一刻,白柳出在了他面,謝塔一動不動地安靜注視著突然出的白柳,銀藍色的眼眸裡灑落了晃眼的月光。
那眼神極輕極飄極美,極不可思議,像是一個神明到另一個了神明降臨。
——而剛剛塔維爾是用樣的眼神著他的。
白柳嘴唇張合,聲音輕到幾乎算是氣音:
“我……也很你。”
白柳閉上了眼睛,他放任自己沉浸在個家伙身上快要迷暈他的玫瑰香氣裡,自暴自棄地握住了對方的手,聲音裡帶著明顯的笑:
“從起你的那一瞬間,我開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