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0、邪神祭·船屋
與此同,北原家。
葵滿臉麻木地脫下了自己身上華麗的衣裳,旁邊的佣人低著頭,輕聲勸告:“葵大人,您已挑選了自己的【王子大人】。”
“要是您在夏日祭前隨便逃跑的話,您的【王子大人】會發生什麼,您應該清楚吧?”
葵看向窗外那個掛在屋檐下的晴天娃娃,垂眸嗯了一聲。
佣人雙手交疊在身前,鞠躬後退,葵仿佛凝固一般地站在屋子中央許久許久,後轉頭趴在了窗戶上,一動不動地,出神地望著神社。
現在已是夜裡了,六還沒有回來,據說是被御船扣在了船屋,北原家主正在大發雷霆,整個北原家都在准備出動,去御船家交涉祭品的扣留問題。
於是她每晚的樂子——看六上神社,也就這樣沒有了。
盯著那個神社看了很久,葵有些倦怠地打了個哈欠,心裡覺得無趣,正想收回目光睡覺,看到那神社的門突被推開了一些。
葵目光驚疑未地看向那扇被推開一點的門,又在周圍看了看,確沒有看到柳之後,她的心髒狂跳了來。
如果不是她每天每天都在觀察,幾乎發現不了這扇門微弱的差距。
這個住在神社裡的邪神,在沒有痛苦祭品的存在下,邪神蘇醒了過來?!
葵推開窗左右看了看,在確只有左邊的閣樓裡有個已睡著的佣人的候,她翻身,熟練地從閣樓側邊爬了下去。
北原家去御船家交涉最一個,在這個期間北原家的人手會比較空,葵冷靜地想到,只要她在那之前回來,應該就不會被人發現。
雖被抓了回來,她畢竟也是從北原家成功外逃過一次的祭品,這種不出大門只是去一趟神社看一眼的事情,她自認做來駕輕就熟。
葵吊在閣樓下方晃蕩兩下,穩穩地跳躍落地,後往神社的方向跑去。
在她背後的閣樓上,她以為正在沉睡的佣人正沉默地推開窗戶,目送著她向神社跑去。
這個佣人手上拿著一部有線電話,正在湊近聽筒,低聲彙報:“北原葵正在靠近神社,與這數月的北原六一樣的行動路徑。”
“家主,還有兩日就到夏日祭了,在這四個月以來我們已確祭品北原六具有喚醒邪神的資質,是否將在今晚檢測北原葵是否能喚醒邪神後,將已安排的逃跑的路徑下放給這兩個祭品?”
“下放吧。”聽筒裡傳來一個嘶啞的中老年男人的聲音,是北原家主,“我們不能將第一的位置讓給御船家。”
“我們已陪這兩個祭品演了半年的戲,是候讓他們為北原家的饋贈付出名為【痛苦】的代價了。”
“是。”佣人飛快回答,他斜眼看向掛在自己門背面的【祭品養育計劃】表格,恭敬地請示,“我向您確認一遍。”
“我們為北原葵准備的養育計劃是【教育認知偏差】以及【外逃兩次】。”
“去年在御船家引導的【外逃計劃】中,我們不得不讓北原葵外逃,在外面渡過了兩個月的漂流光,在這期間御船家有讓自己的人去接觸她,因為我們不想讓北原葵處於御船家的控制下,以今年拿到了納稅第一之後,我們強行召回了北原葵。”
“在召回之後,我們對她進行了【教育認知偏差】培養,折磨她的同,將這個世界上一切最美的事物教導給她,讓她以為外面的世界都是很美的,激發她的次外逃欲望。”
“在今晚,我們會安排一條北原葵的逃跑路徑,並將北原家裡的某位【人】安排到這條路徑裡,幫助她一外逃,並且徹底俘獲她的心。”
北原家主沙啞地笑了來:“用她許的願望一相當完美。”
佣人遲疑了一下,後看著【祭品養育計劃】繼續念了下去:
“祭品北原六,在抵達北原家的第一天就成功地偷竊了神社鑰匙,去到了神社喚醒了邪神,是個一開始就成熟的祭品。”
“在接下來的這四個月裡,北原六每日都上神社去祭拜,我們一開始以為他是一個虔誠的□□徒,以給他制的培育計劃是【瀆神】,也就是讓邪神在他心中信仰隕落崩潰。”
“比如在神社裡折磨他,逼迫他向邪神求救祈禱,邪神並沒有出來救他,通過這樣方式讓他背棄信仰,達到讓痛苦加深的目的。”
“很快我們發現北原六並不是一個虔誠的□□徒。”佣人頗為困惑,“……通過這半年的教導和觀察,我們發現與說北原六每日去神社的原因是因為信仰邪神,不如說是在,在……”
北原家主啞聲接上後半句:“——是在調/教邪神,讓邪神反過來為他痛苦,信仰他。”
佣人點頭:“是的,以我們針對於六並沒有特別的培育計劃,只是按部就班地准備將他投放到【逃跑計劃】中,半年後看看結果怎麼樣。”
“嘖。”北原家主眯了眯眼睛,“只是可惜我們沒有御船家那樣可以度量痛苦的工具,不就不用等到半年後就能看到結果了。”
“天平和船屋這兩個培育祭品的關鍵道具都被把持在御船家手裡,我們也不能明著在非祭祀節點打開神社,以只能通過遠距離觀測祭品在神社外面的表現,來看看祭品是否具有喚醒邪神的資質。”
佣人喟嘆:“就算這樣,因為邪神對看見他的人的異化影響,我們在觀測的過程中也損失了不少人。”
“不過,從今晚御船家的搶奪六的表現來看。”北原家主的發出了某種沉悶干啞的笑聲,“六應該是相當痛苦的祭品了。”
佣人躊躇來:“那家主,既六已這麼痛苦了,還要將逃跑路徑下放給六嗎?”
“放。”北原家主語氣沉郁,“目前的北原家爭不過御船家,不放也只不過是讓御船家強取豪奪罷了,先放六出去,等到下半年,北原家完掌控鹿鳴縣把他給綁回來。”
“是。”佣人恭順地點頭,“那我馬上安排接應他們逃跑的人。”
山頂,神社。
葵提著煤氣燈往上飛跑,她神色恍惚地望著矗立在山頂上的那座巨大神社,潮熱的夜風從她臉側吹過。
……每晚在這裡走的六,就是這種感覺嗎?
等站到巨大的神社門面前的候,葵有些罕見地後悔自己的衝動。
神社的兩旁已立支架,掛注結繩,燈籠一盞盞地掛在上面,神社的周圍也被仔細地清掃過了。
夏日祭還有兩天就到了,神社即將對外開放,都開始裝飾和清理了,這代表著神社附近有人看管和布置,她現在來到這裡有些冒險了。
來都來了,現在是深夜,她也沒有看到看管的人……
葵深吸一口氣,踏上了最後一梯。
門裡傳來了很清淡的聲音:“誰?”
這就是邪神的聲音嗎?
葵聽得一驚,她又開始緊張到心髒狂跳來,同有一種莫名的恨意在她心裡升騰——
——住在這裡面的,就是殺死了她弟弟的邪神。
“你在等六,是嗎?”葵冷靜地問。
裡面的聲音靜了靜,葵聽到鎖鏈向門邊挪動的聲音,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從門縫裡飄了出來,對方的聲音愈發輕靈和縹緲,帶著一種誠懇詢問葵:“是的,我等了他一天。”
“往常這個候他早就來了,今天不知道為什麼,一直都沒來。”
“請問你知道柳是出了什麼事嗎?”
北原葵攥緊了手上提的煤氣燈的燈把,她緩緩地吸入一口氣,又吐出,後忽莫名地笑了來:“你不用等了。”
“六不會來見你了。”
神社裡的聲音停頓了片刻,開口的候變得平了一些:“為什麼?”
“你知道我們祭品最近的課程是什麼嗎?”葵惡劣地笑了來,“是《愛情》哦。”
“我們昨天講了愛情故事《長發主》,今天就讓祭品從周圍英俊的年輕男人裡挑選自己喜歡的【王子大人】,體會愛情的美妙。”
“六也選了自己的【王子大人】哦。”
神社裡的聲音徹底安靜了下去。
葵在外面等了一會兒,她胸膛裡有一種報復的快感,同又有一種莫名的憋悶。
就像是她在這個扭曲陰暗的北原家,在這個以痛苦為食的鹿鳴縣,在黑暗森林唯一看到的那一點六手提的煤氣燈帶來的光亮要在她眼前熄滅的那種窒息感。
蒼太閃閃發光的眼睛在葵眼前閃現,他認真地望著葵,說:
【六大人和邪神大人一是真愛,和童話故事裡一樣美的感情。】
葵咬咬牙:“怎麼,要放棄了嗎?”
在她這句話落下的一瞬間,她眼前的神社門被一只蒼纖細的手推開了,在稀薄的月色下,臉上和身上都血跡斑斑的邪神努力地推開半扇門,走到了神社門口,竭盡力的伸出手指推開了一點門,出現在了看得呆滯的北原葵的面前。
祂閉著眼,精致的臉上沾滿了血,扶著門框,身上被無數絲線牽拉著往神社裡拖,胸膛輕微伏,說話的聲音帶著喘息:“柳【王子大人】的選拔已結束了嗎?”
“可以請柳退回原來那個王子,加上我,選一次嗎?”
謝塔緊閉的眼睫輕微顫抖,臉上帶著很薄的一層紅:“雖我不年輕了,我應該也很英俊。”
北原葵被謝塔的面貌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她剛想說什麼,突猛地轉頭看向那邊竄動了一下的草叢:“誰?”
一個人影從草叢裡慢慢地走出。
北原葵次呆愣住了。
那是一個身材欣長的女人,長相和北原葵有三四分相似,身上傷痕累累,一看就知道受了不少傷才來到了這裡,她望著北原葵捂嘴流著淚:“終於見到你了,葵!”’
北原葵恍惚地輕語:“……姐姐。”
來人正是葵四兄妹當中的大姐。
這位大姐在葵和弟弟次郎被賣之後一氣之下和家裡人決裂,被趕出了鹿鳴縣,嫁去了離這裡很遠的一個海邊縣城裡,和北原葵很久沒見了。
“我當初就不同意父母賣掉你和次郎,我說不上話,還被趕出了鹿鳴縣,不被允許回來。”北原葵的姐姐二話不說地抓住了北原葵的手,急切地說,“我特地趁夏日祭的候過來,鹿鳴縣這個候到處的把守都很松懈。”
她半蹲下身子,扶著葵的肩膀,渴切地望著對方:“和姐姐一跑,一離開這個地獄吧!”
北原葵表情空地望著大姐伸過來的手,眼神中出現了明顯的動搖。
她慢慢地提了自己的手,放在了大姐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