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杜洋等到閱覽室只剩下她一個人之後,馬上躲在監控的死角開始翻閱那本電腦基礎,坐在那裡整整兩個小時都沒有動一下。
甚至連一名女管教進來巡查都沒有看見,好在管教見她看的是一本有關電腦的教科書,倒也沒有在意,只是催促她趕緊把新書分門別類登記造冊。
只是,杜洋已經意識到戴明藍冒充自己的表妹罕見的來訪肯定不會是一般的探望,而秘密就在這本書裡面。
於是,等到管教一離開,她有繼續開始翻閱,終於,在翻看到第二百三十一頁的時候,一行文字讓她一陣心驚肉跳。
這段話文字就在一股電腦示意圖下面,文字大小和字體幾乎和其他地方一模一樣,如果不仔細看的話根本就不會引起注意,很顯然,這本書被重新裝訂過,並且插入了修改過的頁面。
杜洋有點緊張,把書放在桌子上,然後在閱覽室轉悠了一圈,又走到窗口朝院子裡看看,只有兩個上了年紀的女犯在打掃衛生,並沒有看見管教的身影,這才回到監控的死角仔細查看那段話。
電腦的故障百分之九十都是軟件問題,比如安裝的軟件和系統不兼容,就會產生衝突,而衝突的後果是多種多樣的,嚴重的話甚至會使整個系統癱瘓。
這句話其實並沒有引起杜洋的注意,讓她觸目驚心的是下面的一句話中突然跳出了一個名字,並且這個名字讓她忽然回憶起了幾年前那個夜晚發生的往事。
電腦的存儲記憶功能和人腦有很大的差別,並且我們可以人為地抹去磁盤上存儲的信息,但我們卻無法人為地抹去人腦中記憶的信息。
比如,有個叫陳紅梅的人至今仍然記得那天晚上在一棟廢棄的大廈裡親眼目睹的一切,當然和人類的大腦相比,電腦也有優勢,那就是它們存儲的時間可能更長久。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有可能會忘掉自己曾經看到的事情,不過,這也需要一個前提條件,那就是這個記憶不能過於深刻,否則一輩子也無法忘記。
陳紅梅。杜鵑。戴向佛。
杜洋忍不住顫抖了一下,馬上意識到這段話包含著一個強烈警告的信息,戴明藍顯然在警告自己,如果有必要的話,這個陳紅梅將成為自己謀殺戴向佛及其馬仔的目擊證人,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自己只能腐爛在監獄裡面了。
只是不明白戴明藍為什麼要對自己發出這個警告,另外,那個陳紅梅不是杜鵑的馬仔嗎?怎麼會和戴明藍有聯系?
她如果想檢舉自己的話早就應該這麼做了,為什麼幾年之後才來威脅自己呢?戴明藍究竟是什麼目的?既然只是威脅,那就說明她想從自己這裡得到什麼。
杜洋來不及細想,急忙繼續看下去。
聽說一台電腦已經報廢了,可幾年之後卻發現仍然在運轉,並且攜帶著病毒,有可能感染其他很多台電腦。
而病毒的制造者已經銷聲匿跡了,可知道這台攜帶著病毒的電腦仍然在運轉的人分為兩種人,一種是致力於清理病毒保護這台電腦和其他的電腦不受感染,另一種人有可能試圖徹底毀掉這台電腦,這是我們所不能接受的。
杜洋嘴裡念念有詞,覺得這段話有點費解,不過,她明白這裡面在闡述一件事情,一件她應該能看明白的事情。
原本報廢的電腦仍然在運轉,並且還攜帶著病毒,還有可能影響到其他的電腦,這裡的電腦指應該是人。
這麼一想,杜洋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寒噤,因為她忽然意識到這個人會不會是指戴向佛,難道他死而復生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自己是看著他死透了才離開的,對了,這裡的病毒制造者應該指的就是戴向佛,並且說的很明白,他已經銷聲匿跡了。
杜洋盯著那段文字呆呆看了一會兒,忽然一拍腦門,嘴裡忍不住念叨道:“哎呀,是她。”頓時,戴明藍來訪的目的似乎漸漸明細了,於是急忙繼續看下去。
人類互相之間的通訊方式數不勝數,可以是一句話,一個符號,一串數字,甚至一個表情,電腦和電腦互相之間的通信非常復雜,並且可以非常隱秘,比如黑客們就是利用這種屬性建立秘密的數據庫,但其本質無非是信息的交換。
而人們可以把信息藏在帽子裡,手套裡,鞋子裡或者其他什麼裝置中,然後可以在大庭廣眾之間實現秘密交換,比如,悄悄交換兩雙一模一樣的鞋子。
鞋子?布鞋。
至此,杜洋一瞬間就明白了戴明藍那天後來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很顯然,她還會來看自己,並且會穿著一雙布鞋,然後當著警察的面跟自己偷偷交換鞋子。
當然,鞋子裡必須裝著自己的學習心得,而這份學習心得應該是自己的表態,如果自己試圖毀掉那台正在運轉的電腦的話,那他們也將利用陳紅梅的記憶力徹底毀掉自己。
只要你認真學習這本書,有朝一日你也會成為一名高手,並且會擁有自己的機房和各種世界上最先進的設備,但前提是你必須認真學習,並且寫出令人滿意的學習心得。
最後這句話顯然是一種承諾,也許是戴明藍代表藍裳組織的承若,只要自己不把那台攜帶病毒的電腦說出去,那麼,等到自己出獄之後,他們將會給予豐厚的回報。
關璐。
這麼說關璐這台攜帶著危險病毒的電腦就要露面了,而有人正在替她想辦法清理病毒呢,但他們知道,雖然制造病毒的戴向佛死了,但還有並不是沒有其他的知情人。
很顯然,自己和戴向佛的關系引起了他們的不安,因為只要自己出面作證,關璐身上的病毒就永遠清理不干淨,說不定最後還要來這裡跟自己作伴呢。
只是,戴明藍如果只是需要自己一個態度的話,哪有必要寫什麼學習心得?更沒必要冒險當著警察的面交換鞋子,自己只要說幾句警察聽不懂的隱晦的話就可以了。
看來,他們想要的還不僅僅是自己的態度,而是想知道更多對關璐不利的證據,比方其他的知情者或者隱患,目的當然是想提前排除這些隱患。
說實話,杜洋和關璐並沒有仇恨,只是她一直跟著戴凝,但在被抓之後她一直都沒有提過藍裳組織一個字,因為她很清楚,如果把藍裳組織拖入戴向佛的爛泥潭的話,自己的日子也不見得好過。
實際上,關璐的復出對她也是一個人危險的信號,如果她把關璐拖下水的話,關璐也照樣能把她拖下水,最終誰也別想占便宜。
就像剛才那本書裡的警告一樣,關璐就是一台帶病毒的電腦,如果處理不慎,受到感染的人可就多了,既然有人想替關璐洗白,對自己來說是一件好事,總比把關璐送上法庭好多了。
只是,她不明白究竟是誰想替關璐洗白,因為藍裳組織內部對關璐的態度並不一致,起碼戴凝和關璐是面和心不和,如果關璐能夠洗白自己的話,起碼要拉幾個墊背的,否則誰來做她的替罪羊呢。
杜洋坐在那裡閉目沉思了十幾分鐘,最後把書中的那頁紙小心翼翼地撕下來,然後去了一趟衛生間。
等她回來的時候,只見一名女管教站在那裡正翻閱著那本電腦基礎,雖然罪證已經被她銷毀在馬桶裡了,可還是忍不住有點做賊心虛。
“你怎麼突然對電腦感興趣了?”女管教像是隨意問道。
杜洋笑道:“哪有什麼興趣?以前沒時間學,趁現在有時間大概了解一下,這本書寫的倒是深入淺出,否則也看不懂呢。”
管教放下手裡的書說道:“這麼多書要整理好要花不少時間,我給你找幾個幫手來吧。”
杜洋急忙說道:“謝謝趙管教。”
趙管教問道:“今天來的那個人是你表妹?怎麼以前沒見過?”
杜洋掩飾道:“她一直在國外,剛回來。”
趙管教笑道:“你們家的人都挺牛逼的,聽說你表妹是開著保時捷卡宴來的。”
杜洋低垂著眼簾說道:“我表妹的生意做得挺大的,不過,我是遺物所有了。”
趙管教拍拍杜洋的肩膀安慰道:“你也沒必要沮喪,我聽說下半年的減刑有你的份,你最多在待三年就可以出去了,如果你家裡人能想想辦法的的話,說不定不用兩年就可以出去了。”
杜洋猶豫了一會兒,說道:“趙管教,你能不能幫個忙,我想給家裡打個電話。”
趙管教猶豫了一下說道:“每個月不是都有一次給家裡人打電話的機會嗎?”
趙管教一臉為難道:“這不太好辦吧,必須請示張所長。”
杜洋板著臉說道:“這麼點小事難道你都安排不了?如果要找張所長的話,要你有什麼用?怎麼?難道你以為我出不去了嗎?”
趙管教見杜洋拉下臉來,猶豫了一下,小聲道:“你晚上加個班,這麼多書足夠你忙一晚上了。”
杜洋這才緩和了語氣說道:“這麼說今晚是你的班了,我就在這裡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