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中忽然下起了大雨,天地成一線,而遠隔千裡外的豫中則是一如往常般的悶熱,整的人都要上不來氣了。
豫中,邙山,此山名不見經傳,不在五岳之中,常人對其知之甚少,但此山卻是昆侖、秦嶺和崤山的余脈,是豫中腹地的道家名山,被列為七十二福地之一。
北邙山為天師總壇,邙山和北邙卻是兩個概念,雖然在道家中有名有姓有來歷,但聲名卻實在不顯。
不過,神州大地的風水中認為,這片土地上有三大主龍脈,都發源於昆侖走向各有不同,北支延昆侖過陰山,祁連山,賀蘭山,經王屋和太行兩山入海,中路走向是過岷山,秦嶺,崤山,邙山,經泰山入海,南支走雲貴,湖,江浙閩入海。
這邙山就是中路大脈絡之一,所以在其風水龍脈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豫中雖然悶熱,但星空挺閃亮的,如果站在山頭上登高望遠的話,抬眼就能看到那浩瀚,廣闊的夜空,一眼望不到盡頭。
此時,邙山一座山頭上,就有個女子抬著膝蓋,下巴拄在上面,抬著眼皮看著這單調的夜景。
這女子穿著條普普通通,洗的發白的牛仔褲,腳下踩著雙普普通通,洗的發白的板鞋,上身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短袖t恤,旁邊搭著一頂帳篷,前面點著把篝火,跳躍的火光映襯出了她的一張臉蛋。
這張臉絕對算不上那種頂級的,傾國傾城的容顏,但看著卻極其的干淨,精致,眉眼之間透露著讓你一望就說不出來的感覺,看一眼,眼珠子就不容易拔出來了。
看星星的女人抬起下巴,然後盤起腿從身邊拿起一罐啤酒仰頭喝了兩口,一道酒液從嘴角上灑落,她便隨意的抬起胳膊抿了一下,口袋裡有紙巾,只是懶得掏出來罷了。
夜空很遠,山頭很靜。
忽然間,山頭下出現了一道黑影,腳步聲傳了上來,這女子有點詫異的歪著腦袋看過去,似乎沒想到大半夜的居然會有人來登山。
片刻後,那身影逐漸走近了,看見山頭上的女人,篝火和帳篷以後也是意外的愣了愣,他同樣沒有想到,在自己登上邙山之前,居然有人已經在這裡露營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女的皺了皺眉就沒什麼反應了,那男子走進了一些,身材異常的挺拔,大概將近一米九左右,胸寬肩闊,但卻異常的勻稱,頭發很短鼻梁硬挺,面容特別剛毅。
“吧嗒”這高大的男子從肩膀上拿下一個碩大的登山包,也沒有言語,就從中找出一個帳篷,在離此不遠的地方搭建起來,他的動作很麻利,明顯是常年游走在戶外,不過片刻一頂帳篷就搭好了,這人又從包裡拿出一些東西走了過來。
“你好,借個火可以麼?”
拿著一罐啤酒的女人說道:“我不抽煙”
“我要借的是那個火,想煮一些面吃”高大的男子指了指後面的那堆篝火,說道:“山上有風,火點多了不太安全,你這裡有火,我正好用一用”
“可以”
對方笑了笑,露出一排白牙,然後蹲到火堆旁,架起了一個小鍋,利索的放裡面放著水,等水開了以後,他又往鍋中放著調料,白面和一些肉干,雞蛋,手裡的筷子慢慢的攪和著,沒過一會一股面香味就飄了出來,他倒在了一個小盆中嗅了兩下後,似乎覺得有點熱,就來到那女子不遠的地方坐了下來,這人看到這女人的腿邊放著不少罐的啤酒,想了想後輕聲問了一句。
“能借你的酒喝麼,我的已經喝完了,我可以付錢”
這女子很無奈的轉過腦袋,說道:“過會,夜深了,天要是涼了的話,你是不是還想借個人來暖床?”
高大的男子頓時一愣,搖頭笑道:“可能是有點唐突了,但我真的只想吃個面,喝點酒,然後好好的睡一覺,山爬的有點累容易失眠”
這女子隨手從地上拿起一罐酒,就扔了過來,對方“啪”的一下接到手裡就起開了,剛要湊到嘴邊,然後伸直胳膊遞了過去,說道:“你好,認識一下,一個無所事事的驢友,我叫唐大”
那女子看著他伸過來的酒,面無表情的和對方碰了下,說道:“王冬至,我也無所事事……”
“咕嘟,咕嘟”唐大仰著腦袋喝著啤酒,喉結一下一下的聳動著,可能是喝的太快太急,啤酒順著他的嘴邊流淌出來一些,滴在了他的衣服上,唐大也不在意,一口喝完一罐之後就暢快的抹了把嘴巴子,舔了舔嘴唇說道:“可惜了,不是冰鎮的,能加點冰塊也好啊”
王冬至淡淡的說道:“有了冰塊,你可能又該可惜了,菜不夠好”
唐大哈哈一笑,扒拉了幾口面,說道:“喝酒看菜那是最做作的喝酒,我記得以前我家山外有個村子,村子特別窮,裡面有戶人家還是最窮的,這戶人家裡有個老人很喜歡喝酒,還是那種嗜酒如命的喝,我就曾經見過他喝著六十度的燒刀子,卻沒有任何的下酒菜,但很奇怪的是桌子上卻放著一把鐵釘子,這位老人家喝一口酒後,就拿起一根釘子放在嘴裡含一會,然後再拿出來,當時我就詫異了,問他這是做什麼呢?老人家說喝酒沒有下酒菜,就用這釘子好了,鐵釘上有一股味,我想它是肉這就是肉,我想它是雞這就是雞,喝酒有沒有菜不重要,主要是看意境“王冬至驚愕的張著嘴,無言以對。
唐大看著她說道:“我現在喝酒,也不需要任何的配菜,因為有句話叫做秀色可餐”
王冬至搖頭說道:“你撩的真是不夠高明,主要是我不會上道”
唐大不以為意,低著頭幾口就把盆裡的面吃光了,然後放下盆,又很自來熟的從王冬至的腿邊再拿過來一罐酒,王冬至無所謂,也沒去理會他。
所剩不多的酒,被沉默不語的兩個人很快就喝沒了。
王冬至喝的小臉紅撲撲的,唐大則是起身將酒罐和煙頭,還有一些雜物全都收拾了起來,然後找個袋子裝在一了起系上放在了自己帳篷的旁邊。
篝火在跳躍著,火勢已經不旺了,火苗下是一堆燒剩的木炭。
篝火,夜空,還有旁若無人的山頭,兩個男女,這番情景看起來似乎挺曖昧的,但其實一點都不曖昧。
王冬至全然無任何的反應,很自然的掀起帳篷躺了進去,唐大也是一句廢話都沒有,睡進了自己的帳篷裡。
誰都不是傻子,在這種環境下,敢獨自登山然後夜宿,並且見到外來人都沒有任何懼怕,擔憂的反應,這就足以證明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不是什麼善茬子。
王冬至躺在帳篷裡,側著身子腦袋枕著胳膊,很疑惑的嘀咕了一聲:“唐大?好陌生的名字……哪裡冒出來的這麼一個人物”
王冬至不知道唐大的深淺,但卻看出這個男人有著太多與眾不同的地方了。
王冬至來邙山,自然是因為那二十四條龍脈的原因,從最東邊的長白山上下來一路走到豫中的邙山,她已經走過了幾條龍脈,一直都在不辭辛苦的想要把這二十四條龍脈都走一遍。唐大是出門歷練的,從巫門總壇中出來後,原本宋青書的意思是,他應該要昭告天下我是巫門行走,不過卻被唐大給拒絕了,他說既然我是巫門的降世行走,那走還沒走呢,我哪裡有什麼資格對外宣稱,我是天下行走?
所以,唐大打算自己孑然一身的走一些他想走的地方,這是個很驕傲的男子,他有著自己的脾氣和性格。
唐大也枕著胳膊,眼睛透過帳篷看著外面跳躍的火光,眼神裡也有一抹跳躍著的火焰,輕聲說道:“王冬至,一個好女子……”
不過就是半夜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尤其是山頂,迎來黎明會更早一些。
當天邊的第一縷晨輝落在山頂上的時候,王冬至起床了,她收拾著帳篷和零散的東西,裝在一起。
唐大也起來了,他收拾的更快一些,很快就拾掇好了登山包,然後一直看著王冬至。
等到王冬至背上包,就要離開的時候,唐大說話了。
“不知你要去哪,反正我也無事,一起走走?”山頂的篝火已經熄了,唐大眼裡跳躍的火苗還沒有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