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人眼中的厲鬼,基本都是面目猙獰神情恐怖,呲著獠牙七竅流血什麼的,但其實殊不知若論鬼的表情和人也差不多,它們多數時候展露出來的一面只是為了嚇唬人而已,七情六欲是也會有的。
繡花鞋女鬼神情焦急的飛舞而去,眼中滿是惶恐和憤怒,一下子就撲到了第二具屍體的腳下,那是個生前大概二十歲左右的青年,可能原本長相比較清秀,但死後卻變得臉色鐵青沒有一點血色了。
一行血淚從女鬼的眼中滑落,隨後散成霧氣悄然消逝了,女人流淚多數為情。
此時再見,不是陰陽兩隔也不是人鬼殊途,更不是隔了一個世紀,而是我就在你的身邊,但你卻永遠都觸摸不到了。
“阿郎,你還記得你被拉去當兵時對我說的那番話麼·····”女鬼抱著屍體的雙腳,輕聲呢喃著說道:“姑娘往北走,阿郎向南行,今生就此別過,不再打攪,望翠兒姑娘日後,善其身,遇貴人,與君歡笑,暖色度余生。”
女鬼叫秦翠兒,當年她青梅竹馬的阿朗哥被拉去征兵,臨行前對她說過的一番話,大概的意思就是,此時我離你而去可能就永無相見之日了,上沙場生死兩不知,希望你能夠再尋郎君碰到個好人,無憂慮的度過余生。
阿郎的屍體又輕微的顫了一顫,額頭上貼的那道符紙又輕飄飄的飄了一下,但最終仍然貼在他的額頭上沒有飛去。
“咦?”東干看著這一幕,說道:“真是怪了,他的魂魄明明都已經被封住了,怎麼還能夠蠢蠢欲動呢?想來是這女人讓他產生了極大的觸動,哼哼,可莫要壞了我的好事才行,這幾具屍體我們足足孕養了百年之久,中途眼看著要收割回去了,但卻莫名的被燒了一具已經夠我心疼的了,這具不能再有失了,文華你且把這女鬼收了,讓她安生一點”
“知道了,東干叔”文華答應了一聲,拎著那盞陰魂燈朝著秦翠兒走了過去。
站在不遠處的茅小草在心底嘆了口氣,開口說道:“幾位,能否商量一下?”
東干,文華全都望了過來,小草姑娘說道:“我答應過她,為她尋到夫君然後安葬在一起,所以特意千裡迢迢的趕到了長安,還算幸運,尋到了她夫君的屍身,應該就是她此時抱著的那具屍體了吧?幾位可否成鬼之美,這對有情人生前無法白頭偕老,死後能否讓他們葬在一起?”
“那管我什麼事?這幾具屍體我們養了百年,他生前算是個有血有肉的人,死後就什麼都不是了,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那就是無主之物了,我們撿到了那自然就歸屬我們了,你和我講的那個凄美的愛情故事,沒有一點能夠打動我的,看你不懼不怕的想來也是有點見識的人,識相的就把這女鬼帶走,我當沒見過你,至於這五具屍體我則要馬上趕走了”
茅小草皺著兩道細細的好看的美貌,不瘟不火的說道:“我只要那一具,送他和這女子去安葬就行了,其余的我也管不著”
東干被氣笑了:“你聽不明白我的話是麼?再和我磨嘰下去我可就沒有耐心了,到時候說不得收了這女鬼之後,也得把你給收了”
兩個人說了幾乎相同的一番話,茅小草和東干之間就悄然寂靜下來,只有微弱的喘息聲。
東干愣了半天,文華和另一個中年一臉怒氣,小草姑娘輕聲和秦翠兒說道:“在渭河邊上我就答應過你,尋到你夫君後讓他和你一同安葬,話都說回去了哪有收回來的道理?你先回來吧,明年的今天就是你跟他的忌日了,我答應的就肯定會辦的到”
秦翠兒聽聞後,不舍的松開阿郎的兩腿,抹了把眼角的血淚飄到了茅小草的身旁,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這個看似好像是一株普通小草一樣的女人這麼信任。
小草姑娘說完以後,眼神就飄向了東干,對方從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警告的意味,其中更有一種你若敢動手,我就敢還手的意思。
“真是好笑,你還敢對我們三個下手不成?呵呵,好,好,好,有多少年了我們都沒有活祭過生屍了,今天你撞了過來,這裡正好四下無人,那我就拿你填補上之前被燒掉的那具養屍好了”東干朝著兩個中年說道:“文華,秋生,殺了他吧!”
小草昂著腦袋說道:“湘西老苗養屍宗,專善孕養死屍,可將屍體養成一具僵屍,然後再供宗內快要將死的人所用,驅趕出屍體內的魂魄,自己再把三魂七魄轉移進去,以此可以接著苟延殘喘幾年,然後再繼續孕養屍體,周而復始·······可這些被你們孕養的屍體裡的魂魄卻不能進入陰曹地府轉世輪回,只能徹底的灰飛煙滅了,我向來都不會打著什麼替天行道的幌子針對你們這種人,但要是招惹到我的頭上來,那自然也就不能客氣了,我再問你們一句·······還要臉麼?”
文華和秋生被她問的一愣,東干惱怒的厚道:“你們還愣著干什麼,她問你們要不要臉,那你倆干脆就把她的臉給刮花了吧,反正我們要的只是一具屍體罷了,臉是什麼樣無所謂!”
“唰”文華和秋生同時躥了過來,各自伸出一只手抓向了茅小草。
小草姑娘腳尖輕點地面,身子輕飄飄的就向後飄了出去,當她落地之時手中忽然就多出了那盞引魂燈來。
“啪”茅小草打了個響指,引魂燈上突然冒出一撮火苗,東干看見之後神色大變,身子哆嗦了下說道:“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東干說完,臉上又露出貪婪的神色,似乎對茅小草手裡岸盞引魂燈非常的感興趣。
小草姑娘“呸”了一聲,說道:“真是夠不要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