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驚蟄說帶吳滿弓走,吳家的人並沒有反對,在他們的理念中,有一個根深蒂固的思想就是,王驚蟄就是吳滿弓的哥哥,他跟著他走了,就像弟弟隨著哥哥外出討生活一樣,這在村子裡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並沒有什麼可意外的,只是在他父母問要走多久時,王驚蟄說了三年,還不能聯系,這才讓他們感覺到詫異,但也沒有阻攔和擔憂。
反倒是這孩子跟沒心沒肺似的就雀躍的一蹦三尺高了,在他的心中特別向往的就是外面的世界,像王驚蟄那樣的生活,他現在缺的也就是一雙飛出去的翅膀,正好現在有了。
王驚蟄給了他一雙隱形的翅膀,可以飛了。
一天之後,王驚蟄和吳滿弓告辭,老爺子和他父母送兩人出家門,走到小區外面的時候,這孩子才有些不舍的回過頭,說道:“爺爺,爸,媽三年很快的呀,忍忍就過去了。”
老爺子嘆了口氣,轉過了腦袋,人老成精,眼不老,有些事情他看的明白。
吳滿弓他媽眼睛就紅了上前摟著他說道:“出去之後多聽你哥的話,他說什麼你就聽什麼,還有,可不能耍什麼孩子脾氣了,知道麼?”
“哎呀,知道,知道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了,能啥也不懂麼,你們就放心吧。”吳滿弓的情緒轉得很快,轉而就笑道:“你們看著,等我再回來的,我肯定就出人頭地了。”
小區外的街上,一輛商務車按了按喇嘛,黃九郎派來的車已經到了,吳家的人和他倆告別,王驚蟄牽著吳滿弓的手走過街道,忽然轉過身子,朝著他們深深的鞠了一躬,再抬起頭後就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商務車發動,吳滿弓打開車窗,探著腦袋和家人揮著手,王驚蟄抿著嘴長長地嘆了口氣,離別什麼的,可能是人世間最煎熬的一件事了,對於一個才十幾歲的孩子來講他可能是新鮮度的,但要不了多久,思鄉的情感一定會爆發而出的。
商務車還沒有出城的時候,吳滿弓還有點落寞,當車子上了高速一路朝著川中的方向疾馳之後,他又把所有的情緒都拋在了腦後。
他倆並沒有選擇乘坐飛機去,一是行蹤不能漏,再一個就是路上還有些事要交代,也得給吳滿弓適應的過程。
“王驚蟄我們要去哪裡?”吳滿弓托著下巴問道。
“川地”
“去哪裡干嘛?離滇西這麼近,就不能遠一點麼?”吳滿弓略微有點不滿意。
“去了之後,很快,也許很慢,你可能會有很多機會去你嘴裡說地那些比較遠的地方”
“真的麼?”
“嗯”
“那再說說,去那裡干嘛。”
王驚蟄想了想,搬過了吳滿弓的腦袋,看著他的眼睛認真的說道:“我下面要和你說的事情,你要認真聽,一個字都不需忘,倒背如流都可以,但就是要給我牢牢的記在腦袋裡。”
吳滿弓被嚇了一跳,因為他和王驚蟄認識這麼久了,他從來都沒有見過他會這麼認真,比他上課做筆記的時候還要認真,這讓吳滿弓有些不太習慣。
王驚蟄咽了口吐沫,輕聲說道:“我要和你說一個很長的故事,和我有關的”
“嗯,你說吧”吳滿弓小聲說道。
王驚蟄是如實說的,這孩子早已知曉了一些東西,那他說的,吳滿弓自然就能接受,剩下的無非就是驚疑和不可置信罷了。
但總歸還是有接受度的。
王驚蟄也沒想到,自己以前不經意的安排,會為現在埋下了伏筆。
吳滿弓初時聽著小臉上全是驚訝,但聽到最後眼圈就有點發紅了,擔憂的當然不是自己,而是王驚蟄說的,他有可能活不過二十七那年。
但有一點王驚蟄隱瞞了下來,並沒有告訴吳滿弓,就是自己借給了他三年的陽壽。
王驚蟄永遠不想這個孩子,是帶著這個心理負擔跟自己走的。
“我不讓你死”吳滿弓咬著牙,捏著拳頭說道。
“巫門當中有一位大巫師,應該是在千年前,他曾經為樓蘭,古夜郎和古滇國做過三處法陣,這裡面的細節我以後在和你講”王驚蟄頓了頓,摟著吳滿弓的肩膀,說道:“但是這個大巫以後應該是沒有再出現過了,不過既然他事巫門的人,那就算他死了,也該會留下那些東西,有可能是傳承,也有可能是紙上記載的,總之一定會留下來的”
吳滿弓忽然問道:“如果沒有呢?”
王驚蟄愣了愣,笑道:“那就是我命裡該絕,認了吧”
吳滿弓撇嘴說道:“你快醒醒吧,人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王驚蟄你一肚子的壞心眼,才不會這麼早就死了呢”
王驚蟄笑道:“借你吉言”
吳滿弓有轉過腦袋看著車窗外面,隔了好半天,才說道:“有危險麼?”
“會有,所以像我剛才叮囑你的那樣,我說的那些你都要記在腦子裡,你會被人帶入巫門然後拜在一位長老下面,從這個時候起你就徹底的把我忘了,你根本就不認識王驚蟄,兩年之後我會想辦法再見你”
兩年後,吳滿弓的三年陽壽就要到了,王驚蟄需要再為他接著續命。
“哦”吳滿弓淡淡的回應了一聲。
王驚蟄輕聲問道:“你怕麼?”
王驚蟄也轉過了腦袋,眼角上忽然濕了。
商務車隨後開的很慢,王驚蟄特意讓司機把速度降了下來,本來兩天一夜就能開到川中的,但他們走了四天。
路上從高速下來的早,王驚蟄就帶著吳滿弓挑個有風景的地方逛逛,晚上了和他又大快朵頤了一頓。
人有時候都是善於自欺欺人的,王驚蟄想著,慢一點也好啊。
四天之後,商務車到了川地的一座小城,然後開進了一處軍分區駐地中,黃九郎幾天前就已經趕了過來,見到吳滿弓親昵的挽著王驚蟄的手,他就知道人被送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