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後的奉天府中街,華之大廈。
這是一家腦袋上頂著央字頭的企業,這家企業的牛逼程度就是在國內幾乎所有大中小城市都遍地開花,甚至在兩三個行業具有半壟斷的架勢,名頭可謂是嘎嘎響亮了。
能坐上這種央字頭大企業地區管理者的位置,其級別放到地級市的話,也得是二把手左右的程度了。
吳升就是華之在東北三省的老總之一,年方四零,可謂是少壯派的領導了。
早上九點半,吳升被司機送到辦公樓,他乘坐電梯去往辦公室的時候,裡面已經擠了差不多十來個公司員工了。
原本,這種情形放在往日的話,那都是很平常的一個狀況,然後電梯裡的員工還得畢恭畢敬的叫上一聲吳總,隨即吳升方圓幾米之內都沒人敢靠過來。
但在今天,吳升進入到電梯的時候,最多就是有人朝著他行了個注目禮,但卻沒有一個人打著招呼。
電梯門開,到了頂層,吳升步履略微疲憊的走向了自己的辦公室。
秘書並沒有出來迎接,辦公室裡也沒有清理的一塵不染,桌子上也未擺放著他今天要處理的文件。
不是秘書沒有眼力見,而是幾天之前吳升的秘書已經被帶走調查了。
坐在辦公桌上,擰開保溫杯,杯子裡的水還是一天前倒的。
吳升面無表情的喝了一口,然後感覺這涼水有點冰牙了。
吳升靠在寬大的老板椅上,閉著眼睛,說了一句:“人走茶涼啊……”
這很可能是吳升最後一次坐到這個辦公室來了,因為他要是沒有估計錯誤的話,最遲不會超過今天下班的點,他也要被帶走了。
這是吳升在一個星期之前,就知道了的命運。
良久之後,一陣電話鈴聲打斷了他的思路,吳升拿起桌子上的電話,湊到了自己耳旁,他還沒有說話,就聽見裡面傳來了一句沉穩的聲調。
“小吳,自己准備一下吧,善後的事情你就不用考慮了,我能保證的就是你的一兒一女,能比絕大多數的同齡人過得要好很多了……”
“啪”對方只說了一句話,就掛斷了電話。
“嘟嘟,嘟嘟嘟”聽筒裡傳來了好幾聲的忙音,吳升才緩緩地放下了手。
簡單的說,吳升犯錯誤了,但卻不是主動犯的,而是被動。
坐在他這個位置,說白了能力是一方面,還有一點就是背後得有人支著,也就是俗稱的站隊,吳升的問題就在於他現在是站錯了隊形,而在當年他進入華之的時候,撐著他的人還如日中天呢。
但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沒到三十年,只用了十七年,吳升後面的人就在前一段時間倒下了,這個倒下就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產生了連鎖的反應,然後一直踏到了吳升這裡。
前些天,吳升一直在跑關系,主要就是進京跟他相識的大佬商談一下自己的結果。
吳升其實不貪,他要的結果也不是很過分,他只想著自己能夠悄然隱退就行了,哪怕是從此做一個鄉野春夫都行。
不過,剛剛接到的一個電話徹底的粉碎了他這個期望。
大佬告訴他,你我肯定保不了了,但是你的兒女我會幫你照顧的,安心的進去吧。
午後,吳升坐在辦公室裡一動都沒動過,屁股可能都得要坐起繭子了,他在等著來人將他給帶走。
其實現在擺在吳升面前的就兩條路,等著被帶走,如果遭不了這個罪和受不了這個白眼,那就畏罪結束自己的性命得了。
兩天前,在南湖公園,吳升差一點就邁出了後面這一步。
吳升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伸手拉開了抽屜,裡面靜靜的躺著一把菜刀。
這把刀特別的平淡無奇,連王麻子都比上呢,這是他在兩天之前將死還沒死的時候,從一個年輕人手裡接過的,當時的吳升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就被這個人怪異的舉動給整迷糊了,然後鬼使神差的就把這把菜刀給帶了回來。
“神經病啊?”吳升擰著眉頭嘀咕了一句。
然後從桌子上拿起煙抽出一根點上,吞雲吐霧著。
但是,突然間吳升的手指一送,煙就掉了下來,落在了他的褲子上。
幾秒鐘之後,吳升猛地打了個哆嗦,感覺腿上一陣刺痛,掉落的半截煙將他的褲子給燒了個洞,燙著了。
吳升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就是那個年輕人說的那一句話,他始終沒有太當回事,但這時候終於意識到寥寥幾個字的話裡,有個他完全沒有注意到的細節。
“兩天之後……”
今天被批捕,吳升敢保證除了自己以外就只有上面的人能知道了,就是現在的華之分部也無人知曉,那這個莫名其妙的年輕人是怎麼知道自己會在今天被送進去的?
“兩天,兩天?”吳升喃喃自語的嘀咕了好幾遍,眼神陰晴不定的閃爍了半天,隨即他伸手從抽屜裡拿出菜刀塞到了公文包裡。
幾分鐘之後,吳升沒有帶司機,親自開著車前往南湖公園。
而就在吳升剛剛離開公司的時候,門口停了兩輛奧迪,幾個穿著西裝面容堅毅的男子快步走進入了華之大廈,然後一直來到了吳升的辦公室。
“人沒在?”其中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皺了皺眉,扭頭跟後面的人說道:“小江,去問一下,吳升人呢”
“領導,人該不會是跑了吧”
領導搖頭說道:“不可能,他要是跑就早跑了,而不會等到今天了,上面的各種談判都已經落下了,誰是什麼結局都定好了,是板上釘釘的事,吳升就只有兩條路,要麼被我們帶走,要麼自己想不開……”
“好,那我去問一下!”
片刻後,這人回來彙報消息,說是十幾分鐘之前,吳升還在辦公室裡的,不過後來突然開走離去了。
這回領導就有點皺眉了,說道:“臨陣變卦,真的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