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驚蟄一大早就被範成梁給叫起來了,然後拉著他隨便吃了份早餐,司機把車就給開了過來,接上兩人後往前崗區的方向走。
範成梁說的是區裡有會議要開,他這邊得要馬上趕回去,忙完了今天兩人再接著聊,王驚蟄靜靜的看著一本正經說這話的範成梁,他被看的有點毛了,忍不住的說道:“你什麼眼神啊,這麼看我干什麼,臉上長花了?”
王驚蟄搖了搖頭淡淡的說了一句沒什麼,範成梁愣了下,然後扭過腦袋看著車窗外,忽然沒來由的說了一句:“驚蟄,你知道什麼叫身不由己麼?”
“我經常碰到這種狀況”
“那你是怎麼解決的?”
“無非就是衡量麼,看看哪頭輕哪頭重了,但也得看哪頭好哪頭壞,畢竟昧著良心的事我還不太願意干,盡管我也不算是什麼好人。”
範成梁“哦”了一聲就不在說話了,隨後這車裡就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中,當車子開出城區上了省道的時候,範成梁的電話忽然響了,很明顯的就能看到他的眉頭皺了一下,拿出手機的時候動作也比較遲緩,他看了眼屏幕上的來電顯示,伸手就按了拒絕鍵,然後把手機調成了震動。
口袋裡“嗡嗡”的動靜響了好幾次,範成梁揉著腦袋抿著嘴唇,閉上了眼睛。
王驚蟄沒有任何反應,眼神都沒有往他那邊瞥一下。
詭異的寂靜,繼續持續,範成梁抬起腦袋看見前面路牌上寫著“歡迎您到前崗區”一排字,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從京城下放任職走上工作崗位的時候,在大會上說過的一番話。
“當官要為民做主……”
“唰”車子從路牌下一閃而過,範成梁忽然重重的長嘆了一聲,說道:“停車,調頭,回市區。”
司機慢慢的降低車速,然後踩下剎車調了個頭,又照著原路開了回去,這個時候的範成梁好像如釋重負了一樣,整個人都顯得輕松了許多,他拿出手機看了眼上面的幾個未接電話,正要按上重撥的時候,王驚蟄的手就伸了過來,按在了他的電話上,說道:“想清楚了?”
範成梁問道:“什麼想清楚了,你知道?”
王驚蟄笑道:“小女警給你打的,想要你去做個證人,你剛才不就是因為這個身不由己呢麼?”
範成梁苦笑道:“驚蟄,這真的是個很難讓人抉擇的問題,嚴寬的父親是我的頂頭上司,也是我們家中在這邊的部署之一,他的存在甚至還會涉及到多年以後的一些位置,我這一調頭回去若是以目擊證人的身份出現,嚴寬是可以辦了,但是家裡的安排也肯定會大亂的,這個影響會很大,對我自己的仕途也會更大,因為從此以後嚴寬的父親必定就會倒戈了,在我調任之後他也會給我來上幾塊絆腳石,所以我身不由己了,從人性的角度來講我應該去作證,但從我和範家的角度來講,我應該選擇沉默。”
“那你現在怎麼又調頭回去了?”
“做官之前,先做人吧!”範成梁說道。
王驚蟄說道:“我記得以前看過一部電影,裡面有人說了這麼一句話……我想做個好官。”
範成梁點頭說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王驚蟄靠在椅背上,淡淡的說道:“二哥,你知道這車要是一直開回去,會如何麼?也許過了今天晚上,我們從此以後就很難再會了,我們家中祖訓是從不涉廟堂事,孑然一身輕,這是祖訓但並不是做人的訓誡,你不管走到什麼位置我都漠不關心,也不會說三道四,但你和我是朋友的話,你如何做人那我就會感興趣了,你沒有回頭是一種人,你回頭就又是另外一種了。”
範成梁頓了頓,笑道:“我明白了。”
“啪,啪”王驚蟄拍了拍他的手,說道:“你有心就行,不用惦記,左右為難了,這個難題我幫你解決了,安心的做你想要做的好官,我不會干涉你的仕途,但一些旁枝末節的小問題,我會從朋友的角度幫你善後一下。”
在這以前,王驚蟄和範成梁之間的關系就是僅限於朋友兩字上,一個覺得對方有用,一個覺得對方人還不錯。
但從這以後,一個契機在兩人之間打開了。
細節決定成敗,範成梁的這個決定讓王驚蟄堅定地認為,這個人不錯,會是個好官。
王家人不涉廟堂事,但並不會妨礙王驚蟄以朋友的身份開指點範成梁一二三,你可以說這叫掩耳盜鈴,但不得不說的是,王驚蟄確實沒有違背祖訓,只是給了朋友一些建議。
由此,範成梁在踏上登頂的路上,確實被王驚蟄點了不少重中之重的決策。
車子回到了市區,範成梁給郭茜茜打了個電話,說道:“不好意思,剛才有個會議要開,耽擱了”
郭茜茜氣急敗壞的說道:“領導昨天的車禍你也在場的,你知道麼?開車的人被掉包了……”
範成梁安靜的聽完郭茜茜的話,然後看著王驚蟄說道:“你說的事我知道了,別的你不用管了,有人會出面解決的”
郭茜茜頓時下意識的說道:“神棍啊?”
王驚蟄無語的說道:”叫聲師傅也行啊……“
車子重新回到市區,開到離警局不遠處停了下來,王驚蟄推開車門,範成梁叫了他一聲:“謝謝了,驚蟄”
車門關上,範成梁有點唏噓不已,對於王驚蟄來說他是很願意結交對方的,這麼長時間以來雖然兩人時有走動,可他總感覺對方和他之間有點若即若離的距離感。
不過,此時範成梁忽然感覺到了,自己剛才猶豫了半天做出的那個決定,把他們的之間的距離給拉倒了快要心連心的程度了。
所以說,人和人間的交往細節很重要,可能你不經意間的一個舉動就把人給勾搭上了。
也可能,你不經意的舉動,就把人給推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