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有淚不輕彈,說的是男人不到傷心之時不流淚。
其實比男人更不容易的是鬼,通常情況下,鬼淚是絕對不會出現的。
鬼夜哭常聽說,但鬼流淚基本沒有幾個人見過。
林貴的魂哭了,因為後悔。
他沒有在後悔中度過幾十年這算是林貴不幸中的萬幸,而是在昨天遇上王驚蟄給他算了一卦,直到午夜來臨之時他才後的悔,雖然只悔了一天,卻比肝腸寸斷還要傷心欲絕。
林貴的老婆小他三歲,於七十八歲時離世,病故。
沒過兩年,他的幾個兒女也相繼離開了,還是病故。
親人都死在了林貴的前面,他的身體卻很硬朗,沒病沒災的,連發燒感冒都沒有,九十九歲時還能顫顫巍巍的出來溜達,認識林貴的村裡人,誰也不會想到看起來身子骨很硬的他,會突然之間就離世了。
在昨天之前,林貴一直對自己說,他的長壽是因為身體好的原因,雖然他也隱約有些懷疑,但卻都被壓在了心底,用潛意識來告訴自己,和那老頭所做的無關,但是當他看見王驚蟄後,讓他為自己算了一卦,告訴他會在白壽時離世的時候,林貴壓不住的悔意終於冒了出來。
特別是在林貴死了以後,他才徹底的相信,原來那老人所做的是真的。
九四農場裡的那個老頭,用林貴家人的陽壽,為他換來了九十九年的壽命,所以林貴的願望實現了,老頭也說過但願你不會後悔。
王驚蟄也明白了,臉色微變,怔怔的看著林貴,輕聲說了一句:“借陽壽……”
借陽壽,王驚蟄也聽聞過,差不多和八字借命是一個道理,都有異曲同工之妙,兩者之間唯一的區別在於,八字借命是用八字來借不相干的人幾年壽命,而借陽壽則不需要八字匹配,只需向著直系親人借就可以了,兩者都有很有傷天和。
也輕易沒人會用借陽壽的方式來讓自己一直活下去,你人活著,心恐怕會很難承受住活著的痛苦。
王驚蟄看著林貴,幽幽的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後轉身離去了,有那麼一瞬間他想收了對方,但想了想還是算了吧。
死去的老人呆呆的飄在家中,不知所措。
人到死時方知悔,王驚蟄相信林貴做了鬼,日子也不會好過到哪裡去了。
從林貴家裡出來後,迎來了清晨的黎明,王驚蟄吃過了早餐後就回到了民宿,老板娘剛剛起床開門,看到他就詫異的愣了愣。
“你昨天晚上沒回來?“
王驚蟄“嗯”了一聲,走向樓梯,突然回過腦袋沒頭沒尾的來了一句:“沒來吧?“
老板娘被他問的一臉懵,有些不知所措,王驚蟄已經上了樓,她迷惑的嘀咕道:“沒來?什麼沒來,哎呀,這個人經常古裡古怪的,搞得人心慌慌的,好頭疼的嘞”
老板娘吐了吐小舌頭,回到櫃台前,坐下後拿起鏡子給自己描眉畫唇的打扮著,眼睛忽然瞄到了旁邊放著的日歷,有一個日子被她畫了圈圈,那是她每月親戚必然到訪的日子,向來都很准。
“吧嗒”老板娘手裡的鏡子掉在了桌子上,她驚異的拿起日歷瞪著大眼睛,看著被圈上的日子,忽然意識到就是今天。
“沒來吧?”
王驚蟄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此時讓老板娘茅塞頓開了,她驚慌的拿著日子,小跑著來到臥室裡,推開房門後說道:“老公,我那個沒來……”
折騰了一夜,回到房間裡後,王驚蟄直接倒在床上,悶頭就睡。
林貴的事,到這就告一段落了,他的問題不用再去琢磨了,王驚蟄只需要明白自己的問題,從哪裡著手就可以了。
民宿裡洋溢起了老板娘歡快的歌聲,還有王驚蟄的呼嚕,風和日麗大好的晴天,就這麼過去了。
夜幕降臨,一輪殘月掛上枝頭,喧鬧的漁村漸漸的寧靜了下來。待到子時,林貴的魂剛從家中飄出,迎面而來兩名陰差,上前就用拘魂的鏈子將他給鎖住了。
“林貴,於己亥年庚午月癸卯日,卒?”
“昨夜你應被帶往陰曹地府,為何沒按時前往?”
“你可曾見過一陰差……”
幾句詢問之後,兩名陰差臉色大變,迅速將林貴帶走,片刻之後來到昨夜鬼門開時的地方,鬼王擰著眉頭從黃泉路上邁步走了過來。
兩名陰差說道:“陰帥大人,人找到了”
“審了麼?”
“對上號了”
鬼王當即一擺手,陰著臉說道:“領陰兵前往,捉拿那人歸案,送往陰曹地府審判。”
殘月高掛,月黑風高,青天白日時天空一片晴朗,到了晚間夜色也很不錯,但不知為何幾縷陰雲飄來將那一輪殘月給遮蓋住了,天邊的星星也全都暗淡無光了起來,天氣一下子涼爽了很多。
睡了一大白天的王驚蟄,晚間自然就有點失眠了,這個時差整的很不美好。
王驚蟄靠在床頭上,一手夾著煙,打著哈欠百無聊賴的看著電視。
“早知道,白天少睡一會好了,這下子晚上成夜貓子了……”
王驚蟄剛嘀咕了一聲,忽然間就皺了皺眉,外面陰涼的氣息一下子就蔓延到了房間裡,他“騰”的就從床上跳了起來,站到窗口拉開窗前,探頭朝著外面望去。
民宿的院子還有村路上,站著一排排的陰兵,手拿畫戟齊刷刷的列隊仰望著自己這邊的方向。
“陰兵過路?”王驚蟄皺眉說道,但他心裡卻忽然“咯噔”一下顫了,陰兵過路這種事不常見但也絕不多見,出現的地方多為墳場,陵墓這種地方,是斷然不會出現在人流密集區域的。
王驚蟄嘆了口氣,說道:“手腳沒做的干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