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強人老成精,還是鬼精鬼精的那種,他看王驚蟄沒有除魔衛道的心思,又堵在家裡不肯走,這就明擺著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求於人了啊這是。
蘇強這才仔細謹慎的打量了他幾眼,初一看沒什麼發現,但往後再看,盡管屋中很黑只有一道狡黠的月光從窗口灑進來,卻並不妨礙蘇強的視線,眼睛落在了王驚蟄的手腕上,那裡有一處瘡疤,雖然有些淡了不過依舊很明顯。
一碗孟婆湯,淡了他的臉,沒淡了他的身上。
“找你,本來沒事,現在有事了,你看看這病有的治麼……”王驚蟄忽然一掀衣服,露出了千瘡百孔的胸膛。
蘇強定睛一看,就被嚇的往後一仰,他要是人的話整不好都得吐了,王驚蟄胸口屬實有點太埋汰。
“你干什麼天怒人怨的缺德事了,遭了這報應?”蘇強下意識的說了一句,可能感覺不太合適,就連忙岔開了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呢?”
王驚蟄點了點頭,說道:“你也可以認為,這確實是干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但卻不是我干的,是我家裡上面的祖宗們干的,最後落在我身上了,都是報應啊,不說了,都是眼淚”
蘇強頓時驚愕了,王驚蟄看著他,直接把自己的底細就給抖落了出來,說道:“和鬼醫一樣,我也是個古老的手藝人,我是賒刀人,每隔三代我們賒刀人就要受一次天譴,三十歲之前必然夭亡,因為我們泄露天機太多老天爺有點看不過去了,多數算卦的是命犯天煞孤星,鰥寡孤獨殘什麼的,但我們賒刀人就比較狠了,隔三代必死無疑,除非……”
王驚蟄說到除非兩字就頓住了,沒必要跟對方聊這麼隱秘的話題,他只想著能夠祛除他身上遺留下來的濃瘡,可以正常見人就行了,不然大夏天的還得捂著長袖衣服,屬實有點熱啊。
蘇強頓時恍然,想來也是聽過賒刀人的名頭,他仔細尋思了片刻,皺眉說道:“不敢妄言,我得先要看看才行。”
“好,你請便。”
蘇強斜了著眼睛沒有動,眼神飄向了遠處,王驚蟄問道:“看啊?”
“呵呵,白看啊?”蘇強意味深長的問道。
王驚蟄驚訝的問道:“不是,你還管我要錢啊,行啊,我回頭給你燒點不就得了,這都小事你不用客氣”
蘇強很人性化的翹起腿,淡淡的說道:“一般的鬼,過來找我看病,拿紙灰錢開路就行,但我要是給人看的話不太合適,就像你說的,賒刀人泄露天機太多糟了報應,一行都有一行的規矩,鬼醫看病向來只給鬼看,看人我們也搞不好會有什麼毛病的,這萬一要是付出什麼代價,得不償失啊,紙灰錢可未必能買我平安,沒辦法,人在江湖飄總怕會挨刀”
王驚蟄皺眉問道:“那你說怎麼弄?”
“妥!”王驚蟄沒遲疑的就答應了。
蘇強上前,王驚蟄直接把衣服就給扒了,這老人家的一張鬼臉幾乎都貼在了他身上,一雙深邃的眼神看的很是認真,但卻半天都沒有出現什麼回音。
王驚蟄接著跟他就聊了起來,問道:“我聽人說,你死了的時候,穿著壽衣和壽鞋,屍體旁邊擺了七根紅燭,腳底還放著個燒干淨了的火盆,我要是沒看錯的話,你本來屬於生老病死中的老死,你這麼擺著是想不讓自己入陰曹地府?”
“是要留在這裡,我走了,鬼醫這行當就沒人干了。”蘇強忽然朝著腳下的木箱,招了招手,箱子裡“唰”的一下飄起幾根銀針飛來落在了他身前,蘇強抬頭看著他說道:“我要破了這處濃瘡,你有問題麼?”
“隨便,你放手就是”王驚蟄接著打聽道:“難不成,這全天下就你這一個鬼醫不成?”
“別地方有沒有我不知道,至少這方圓千裡據我所知,先前只有我一個,我們鬼醫也是從上一代往下傳,傳到下一代的,傳男不傳女,鬼醫有祖訓,除非是再找傳人否則就得一直維系下去,我這輩子也不知道是遭了什麼孽,落了個無兒無女的下場,沒辦法,我人死後無人接班,就得以鬼之身為鬼看病了。”
蘇強抬起銀針,衝著王驚蟄胸前的一處濃瘡試探著將針尖就插了進去。
“嘶……”王驚蟄皺眉吸了口氣,一股刺痛蔓延開來,他的前胸上瘡裡的膿就流了出來,還伴隨著一股腥臭的味道。
蘇強的臉色當即就凝重了,甚至還往後退了幾步,掩面說道:“擦了,擦了”
王驚蟄穿上衣服,問道:“怎麼了?”
“呼!”蘇強吐了口氣,慎重的說道:“那處瘡裡,有很濃重的腐蝕的氣息,我要是沒猜錯的話,你的陽壽應該是被其耗盡的,這天譴無疑是一直都在蠶食著你的壽命,直到耗沒了為止,就像你說的,在三十歲之前”
術業有專攻,這老鬼的技術確實不是吹出來的,就他身上濃瘡的問題,尋常人真看不出來,但蘇強一語道破屬實不太容易,絕對有幾把刷子。
王驚蟄點頭說道:“這句話說得挺專業,一句話就說到正題上來了,幾乎分毫不差,當初為了這濃瘡我曾經想過不少辦法都沒能搞得明白,後來索性不管了,直到前段時間我出了點問題,這濃瘡都遍布全身了,後來我去了一趟陰曹地府才將一部分淡化掉,臉上的沒了,身上還有一些,我找你來就是想問問能不能都給搞下去”
蘇強沉默了半晌,抬頭看著他,嘴裡吐出一個字:“能”
“唰”王驚蟄愣了。
蘇強說道:“我說過,人有人醫,鬼有鬼術,你若問我你得了什麼病我沒辦法,但這個事我還真能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