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晨曦走的很慢。

　　纖瘦的身形融進人海當中，好似隨時都會消失。

　　宮辰跟著她。

　　這條路他往日裡去公司都會經過，從未覺得有任何特別之處。

　　可今日卻不同。

　　他看著宋晨曦走走停停，偶爾她會抬手擋在眼前，日光傾灑間，穿透過她的指縫，最終落在那張瓷白如凝脂的臉上。

　　有那麼一瞬間，宮辰似想伸手將那不知趣的光線替她擋住。

　　後知後覺才意識到自己這個想法有多瘋狂。

　　皺著眉回頭……

　　除卻洶湧人潮之外，卻沒有任何異樣。

　　而倉促躲進暗處角落的宮辰時胸口微喘，冷峻的臉上帶著差點被識破的慌張。

　　半晌過後……

　　宮辰嘴角勾起苦笑。

　　什麼時候開始，他也成了會做這種事的人？

　　等到再度跟上，宋晨曦的手裡已經多了束白色雛菊，極為顯眼。

　　宮辰心裡忍不住浮現出疑問。

　　——宋小姐每一年都會有一天下午不去公司……

　　那她又去了哪裡？

　　見了誰？

　　而這個問題的答案，二十分鐘後宮辰得到了。

　　墓園。

　　宋晨曦將那束白色雛菊放到老管家的墓前。

　　她請了專人打掃這裡，不論刮風下雨墓碑都是干干淨淨的。

　　老管家是個體面人。

　　他喜歡干淨。

　　“這世上，恐怕只有九姑娘還會相信我。”

　　宋晨曦將清酒倒進杯中，邊說邊往地上敬了三杯。

　　如同是聊著家常一樣，聲音平靜。

　　“就連我自己都開始在懷疑，當年發生過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那些如同春水初生般的喜悅，似乎快要被一點點耗盡。

　　“明年，我或許沒有機會來了……”

　　話說到這裡，宋晨曦笑了笑。

　　“不過這裡的錢，我已提早交好……”

　　下一秒，宋晨曦陷入了沉默。

　　遠處的宮辰並不能夠聽到她在說些什麼，但卻能夠清楚感覺到彌漫在她周身的傷感與壓抑。

　　繃緊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似有什麼在掙扎。

　　——你怕不怕死？嗯？我就問你怕不怕死！！

　　不知打哪兒響起的凶神惡煞聲，令宮辰的頭痛愈發劇烈。

　　似還伴著槍上膛聲。

　　砰的驟響……

　　一股溫熱液體濺在他臉上。

　　——別……怕……

　　——很快……有……有人……來的……

　　宮辰倏然睜開眼，大顆大顆的冷汗自額頭冒出。

　　被風一吹，後背生寒。

　　這些日子不知怎的，他總是會回想起當時知允救了自己的畫面。

　　越來越頻繁。

　　“你怎麼會在這裡？”

　　宋晨曦下台階時覺得下面那道身影隱約熟悉，直到走近才發現是宮辰。

　　宮辰沒吭聲。

　　只是這麼看著她，那張冷峻的臉略顯蒼白。

　　“你來這裡做什麼？”

　　他沉聲問道。

　　這次卻換成了宋晨曦不說話。

　　又或是，沒什麼同他再好說的了。

　　兩個人就這樣互相沉默著對視，宋晨曦率先嘆了口氣，試圖與之擦肩而過。

　　可還不等離開，男人的手已經如迅雷般攥住了她手臂。

　　而這一幕，早已經被一雙眼睛盡收眼底。

　　不遠處，宮爍壓了壓自己的鴨舌帽，將眼神裡的壓抑與凶狠一並斂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