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清如一晚沒睡,眼下都是烏青,此時湊到龍老跟前,看似與往日沒什麼區別,卻硬是叫人在舉手投足間看出了可憐味道。
“您的身體還沒好,萬一……”
龍老看了她一眼,聲音戛然而止。
龍清如不敢再吭聲了,下意識看向蒲衛時。
“希兒的事,你准備怎麼辦?”
龍老嗓音渾沉,但卻一下叫龍清如打了個哆嗦。
老爺子果然知道。
“爸,希兒是無辜的,都是她那個朋友……”
龍老閉上眼,雙手交疊在拐杖上,沒吭聲。
顯然是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
“人以類聚,物以群分,一句無辜,就可以解釋清希兒的行為嗎?”
這話嚴老說的極為嚴肅認真。
鄭老和岳老對視一眼,繼續選擇保持沉默。
“舅舅,希兒可是您從小看到大的,她是什麼樣的人您最清楚不是嗎?”
龍清如話說的委屈,提及女兒,眼淚跟著落下。
嚴老嚴肅表情卻未曾松動半分。
就是因為他清楚,才更加明白希兒絕不像龍清如口中的這般無辜。
龍清如心裡暗暗發恨。
林小九這還沒回來呢,她和希兒已經成了不受待見的存在,若是等她真的進了龍家的門……
龍清如想都不能想那畫面。
提及女兒,龍清如又心疼,最近接連出事,本想幫女兒打點的她自顧不暇,也不知道希兒在g國生活的怎麼樣了?有沒有想家。
焦頭爛額。
然而此時的龍清如卻不知道,她腦補中那個在異國孤苦無依可憐兮兮的女兒,此時正在三萬英尺的高空之上,坐在頭等艙內翹著腿喝著紅酒美美的等待飛機降落。
不讓她回來?
她偏要回來!
龍清如還想說什麼,再度響起的敲門聲卻打斷了她。
“龍老,飛機還有五分鐘降落。”
提早五分鐘通知,是龍老的意思。
警衛員話音落下,龍老已從容起身,朝門口走去,嚴老等人迅速跟上。
那丫頭終於到了。
被曬在原地的龍清如還維持著剛才姿勢半蹲著,視線朝早已空無一人的門口看去。
不一樣了。
真的,不一樣了。
這就是真與假的區別嗎?
龍清如越想,雙目就越是被陰霾所籠罩。
“還愣著干什麼?跟上去!”
蒲衛時聲音驟響。
………………
機場內大扇大扇的落地窗通透明亮,京城晴好的陽光透過它輕灑到光淨地板上。
今日的機場警戒等級格外高。
大批提早就報備登記過的媒體記者等候在專區,手中的設備卻也不敢胡亂拍攝,只因為不遠處那群人的身份實在是太過特殊與大佬,他們可不敢亂來。
文物局博物館等等部門高層負責人悉數到場,更別提還有許多為了在龍老面前刷存在感的關員,這陣仗,怕是往後百年都難得一見了。
龍老對於身旁的喧嘩沒有半分感覺。
他只是認真的將目光落在落地窗外。
陽光打落在這個年邁的長者身上,像是為他鍍上了層鉑金,沒有人敢上前打擾他,就連嚴老都只是沉默,沉默等待飛機落地的剎那。
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等的不止是那十二生肖剩余三首,還有那半枚金鑲玉的主人。
龍清如與蒲衛時也到了,同樣望著落地窗外的動作,心裡想的卻並不一樣。
她恨不得那飛機出事才好。
可惜,天不遂她願,雷梟的私人飛機已經隱隱能看到一個雛形,就像是在原本平靜的湖水中投下了一顆巨石,掀起陣陣巨浪。
那對夫妻來了。
所有人都嚴陣以待,就連分秒過去的時間都顯得那麼漫長。
沒人注意到,人群中,有兩個人表情格外微妙。
這是當初江城因著蒲湖那塊兒地而跟林寒星有所牽扯的趙氏父子,他們升遷的很順利,盡管來到京城後趙父分管的不是什麼重要職務,可等級卻提升了一大截。
如果不是噩夢重現,他現在還沉浸在升官發財的美夢裡。
哦,這個噩夢還有個名字……
叫林小九!
天知道即便是後來舉家搬來京城,當日在江城發生過的事依舊是他們家所不能被提及的禁忌,只因為太丟人了,丟人到他們寧肯選擇性遺忘。
可誰能想到,他們都來到京城了,還是避無可避的遇上了?
而當日那句……
——趙先生有句話說錯了,我自己就是高枝!
一語成讖。
誰能想到當初江城一個默默無名的女子,竟會有一層又一層未被扒開的身份?
現在……
x集團總裁?
這一切簡直就像是在開玩笑。
嘶……
臉疼!
摸一摸……
真腫!
此時的趙氏父子恨不得將身形隱藏在人海當中,不叫旁人能夠瞧見,但只要一想到有關於最近他們聽到的那個有關於林小九那枚金鑲玉的來歷,他們又迫不得已的要站出來。
為了關運財運,臉又算得了什麼呢?
待到飛機停穩在專屬機位上,林寒星等人終於下了機。
擺渡車早已等候多時。
他們將會被送往特殊通道口,而十二生肖三首也將由專人由專業的方式的護送,保證不會有任何氧化腐蝕等問題後,將會以公開方式展示在世人面前。
擺渡車很快停靠在了特殊通道口。
一路上,車內的所有人都沒有說話,白溪和姜喜寶臉上明顯帶著緊張,但在車停下的瞬間,緊張表情已經被偽裝的氣勢所替代。
畢竟在九姑娘身邊已經那麼久,輸人也不能輸陣!
車門自外面被專人打開。
而樓上落地窗前,此時站滿了人。
除卻龍老附近外還有空地,其他地方擠得是滿滿當當,只為了能夠拍攝到那對印鈔機夫婦下車身影的第一手資料。
龍老安靜站在那裡,看著從車上攜手下來的夫婦。
像是有所感應,林寒星突然抬頭,精准捕捉到龍老方向。
兩個人之間其實有很長一段距離。
但他們都覺得對方看到了彼此。
有一種很微妙的感應在兩人間流淌,而這樣的感覺,旁人無法感應。
雷梟順著林寒星的視線看去。
他同樣能夠感應到了老人的眼神,也自然清楚那位長者在看過寒星後將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打量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