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枚戒指似有感應般，夜色裡冰冷暗芒自戒身浮動。
一時間，沒人說話。
林寒星指尖輕點在石桌上，即便被老乞丐一雙厲眼盯著，依舊態度從容。
“恩怨如愛恨，本就是兩面一體，所謂死生不融，最終卻都逃不出個審時度勢。”
此話一出，老乞丐與牧老都愣了下。
老乞丐的眼神更幽深了。
牧老卻是在心裡忍不住的感嘆起來，好一個審時度勢！
這些道理，他花費了幾十年的時間才分的清明，可這丫頭小小年紀卻已活的如此通透，也難怪紹靖當初一眼就挑中了她！
半響無言。
夜風拂過成蔭參天古木，帶起刷刷動靜。
下一秒，只見原本還坐在袁康位置上的老乞丐卻突然起身，就在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時，噗通一聲跪在了林寒星的正對面。
伴隨著這一下，原本跟著老乞丐來的所有人，都隨之跪了下來。
“……”
袁康這次可沒被針灸針封住聲音，可這瞬間還是像失了聲一樣，震驚的回不過神！
這他媽……
到底是什麼情況？
怎麼好端端的說著說著話，這些乞丐就跪下了？
還是對著林小九跪下的？
“之前孟九多有不敬，請家主責罰！”
“……”
袁康暈了，尤其是在聽到家主二字時，視線掃在桌上兩枚家主令，一時之間倒是有些分不清楚，這所謂的孟九……
是袁家的人？
還是黎家的人？
“我終於明白了。”
牧老經過短暫驚愕過後，卻是最先回過神來的人。
黎煙雨！
這個曾經被馬來視作傳奇的女人，十幾歲因意外失去父母，翌年被趕出黎家家族，可僅僅用了五年，她便浴火歸來，不僅以一己之力將黎家勢力重新洗牌，還穩穩座上了家主的位置！
眾人皆傳黎煙雨睚眥必報手段狠辣，卻又不得不佩服她點石成金的本事！
同時，馬來幾大豪門卻都對她噤若寒蟬。
傳聞裡，造成這局面的原因，是因為黎煙雨的手中有一份特殊的記事本！
而那裡面的內容，則全是大馬豪門裡不能叫旁人知道的不堪秘辛！
皆被黎煙雨一手掌控！
原本，牧老原本以為這不過是子虛烏有的謠傳，可當年他曾好奇的問過黎煙雨是否確有其事……
當初，黎煙雨是怎麼回答他的來著？
——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
可到現在，牧老終於明白，原來當年傳聞竟是真的！
今日按照那丫頭找來的可不止有乞丐這麼簡單，這裡跪著的，除卻乞丐外，還有馬來幾大家族裡工作了近乎半輩子的佣人。
這些人或平庸，或無為，總之皆是那種散到人堆兒裡就敲不出來的那類。
誰能想到？
誰敢想到？
旁人認不出來，他又如何認不出？
黎家那丫頭都離開多少年了，可是這些人依舊蟄伏隱藏在各大家族之中，誰又能知道這麼多年裡，他們又源源不絕的收集了多少不為人所知的秘密？
“都起來吧。”
林寒星微斂長睫，慢條斯理的將龍鳳合戒重新戴回到蔥白細指上。
像是沒有聽到牧老剛才那句。
很快，她重新拿了張照片出來。
抬頭看了眼袁康，這次袁康倒是很快就回過神來，走到林寒星將照片接了過去，送到那些人面前傳閱。
一時間，很安靜。
照片自那些人手中無聲無息的傳遞著，每人手中最長待不過五秒，一切進行的井然有序，仿佛是在拍攝默片電影一般。
當照片重新透過袁康的手回到林寒星這裡時，又一張照片被遞了出來。
再度像剛才那樣傳閱一遍。
“這兩張臉，我希望你們清清楚楚記在腦海裡，一經發現，便要立刻通知。”
當年，即便眠姨離開，這條耗盡她心血的信息暗網卻依舊沒有荒廢，通過李炳壽的賬目顯示，這些年黎家最大的花銷也是供養這條暗網所用。
“這塊牌子孟老收好，有了它，便可以暢通無阻的進入黎家，但是……”
林寒星話鋒一轉，聲音陡然變得凜冽而深沉。
“若無這牌子，擅入者，死！”
此話一出，面前眾人臉上卻並無任何駭色，只是沉聲而有力的回應一字。
是！
很快，那些人便在左向東的引領下離開了這裡。
如果不是鼻息間還殘存著酸餿味，任憑誰都不敢相信，剛才這還曾經站著不少乞丐等等，袁康至今也都還沒自震驚當中回神。
但他腦袋轉的飛快，已經隱約猜到了那些人恐怕同袁家沒有半毛錢關系。
不是袁家，那必定是黎家！
這也再次令袁康意識到黎家上一任家主到底是如何的高瞻遠矚。
莫名的。
袁康有了種熱血沸騰的燃燒感。
——小九這個人，看似冷酷無情，其實她才是這世間最至情至性之人，跟著她，你能學到不少東西。
腦海中不由浮現起上官時修之前在密林別墅裡說過的那番話。
跟著她，他能學到不少東西！
“我沒想到，黎家丫頭……”
牧老的聲音裡帶著些懷念的味道，腦海中不由浮現出黎煙雨的身影。
慧極必傷，情深不壽。
簡單八個字，卻最終成為了她一生縮影。
只是這些感慨，卻不好當著小輩的面說出口，牧老原本到了嘴邊的話，終究還是硬生生的轉了個彎。
“竟然會用那些人。”
林寒星笑了笑。
“用對了，總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雖然知道牧老原本想說的並不是這些，但是她卻並沒有任何要拆穿的意思。
話落，幾方都安靜了下。
“有件事，我倒是忘了同你說了。”
牧老突然開口，不過在開口之前，他的眼神又若有似無的掃過雷梟方向。
林寒星抬頭看了他一眼。
“還記得雷先生出事當晚，我曾經在醫院跟你說過什麼嗎？”
牧老剛一開口，林寒星眉心微蹙。
不過很快林寒星就恢復了冷靜。
——丫頭，有人花一個億，買你的命！
自腦海中快速翻找出這句。
“一個億。”
林寒星淡淡開口，牧老贊許的看了她一眼。
與聰明人說話，就是這樣痛快。
“事情，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