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
車裡的人見到姚建雄沒有反應，以為是對方沒聽到，就接連按了幾次喇叭。
山風瀟瀟，莫說是刺耳的車喇叭聲，就是鳥叫都清越入耳。
但姚建雄像是老僧入定一般站在原地。
“楊市長，這小子耳朵有毛病，我下車去看看，您先坐著！”
車裡坐著的人正是得了消息而匆匆趕過來的楊文傑。
他對朱天磊十分欣賞，可以說欣賞到了骨子裡。
他欣賞朱天磊的風骨，氣度，還有干淨的與這渾濁的世界顯得格格不入的靈魂。
他不否認，他的這種欣賞帶著很強的個人主義。
但這又如何呢？
朱天磊是雲海城的驕傲，在整個國家都陷入鄧洛淋病毒帶來的恐懼中時，是朱天磊挺身而出，力挽狂瀾。
朱天磊是雲海城的驕傲，也是他楊文傑的驕傲。
所以，聽到鄧昌的電話，他坐不住了。
他知道，朱天磊不會無緣無故的大鬧縣政府，但，不管怎麼說，有什麼樣的原因，這都將成為朱天磊身上抹不去的一個污點。
他不希望這麼一個璞玉一般的年輕人有任何的閃失。
即使政府座談會要在兩個小時後召開，他還是匆匆交代了秘書兩句，就催促著司機滕凱開車直奔蛤蟆溝。
眼看著滕凱下車，與站在斷頭崖旁邊的年輕人說話。
不知道為什麼，楊文傑的心忽然跳的飛快。
“楊市長，不好了！”
“朱天磊和楊副縣長兩個人連人帶車掉到斷頭崖下面去了！”
滕凱是個老司機，跟了楊文傑小十年，從外地舉家一起遷到雲海市，楊文傑的心思他了若指掌。
楊文傑對朱天磊的愛惜，他十分的清楚明白。
所以，他知道這個消息對於楊文傑來說意味著什麼。
“楊市長......楊市長？”
楊文傑覺得自己眼前發黑。
滕凱剛才說的不是真的，怎麼會是真的呢。
朱天磊那麼年輕有為，身手又極為出眾，不會，不會！
“滕凱啊，你扶我出去！”
滕凱扶著楊文傑，他竟然發現，楊文傑的身子在顫抖。
他驚訝到了極點。
當年，楊文傑被政敵誣陷，停職了一年之久，紀檢的人衝進辦公室的那一刻，楊文傑都鎮定自若。
終究，他還是低估了朱天磊在楊文傑心裡的地位。
“小伙子，你親眼看到朱天磊的車掉下去的？”
姚建雄見過楊文傑，知道此時跟自己問話的人是雲海市的市長。
可是他沒有半點緊張，好像朱天磊的離開，把他的情緒也一起帶走了。
“是，我親眼看到的。”
楊文傑和姚建雄並肩站在一起。
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手握一方城市命運的市長，和一個剛及弱冠，普普通通的農村青年，十分默契的站在一起。
看著同一個方向，為同一個人哀傷。
很快，鄧昌的車也開到了斷頭崖。
知道朱天磊和楊中民墜崖的瞬間，鄧昌也有些錯愕，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電話很快就打到了毛羽的手機上。
毛羽握著電話，像是傻子一樣。
“小羽，你怎麼了？”
已經慢慢恢復情緒的張雲桃疑惑的看著毛羽。
在她的印像裡，毛羽是個個性爽快、清風霽月的女孩，同時又十分的沉穩，至少在張雲桃的眼裡，毛羽是個頂天立地、讓人望塵莫及的女人。
但像是眼前這樣，呆愣愣的好像被抽掉了靈魂的毛羽，張雲桃第一次看見。
“雲桃，我們去斷頭崖，還有嵐嵐、曉雪。”
張雲桃不明所以，毛羽的聲音為什麼在顫抖。
還有，她們為什麼要去斷頭崖？
“小羽.....”
張雲桃想要追問，毛羽卻已經打開門，走了出去。
沒人看見，在出門的剎那，毛羽淚如雨下。
她不相信，絕對不信！
這個信念像是泰山一般屹立在毛羽的心頭，支撐著她握著方向盤的手，不至於失去平衡。
三個女人坐在車上，面面相覷。
車子裡的氣氛壓抑的可怕，沒人說話。
十幾分鐘後，車子停在了斷頭崖的一側。
原本冷清的毫無人氣的斷頭崖，此時站著數個人。
“毛顧問，董事長他掉下山崖.....死了！”
看到毛羽，姚建雄的情緒瞬間就崩潰了，死了兩個字他幾乎是用盡了平生所有的力氣才說出來。
轟！
如同平地一聲驚雷。
三個女人都被驚雷刺激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嵐嵐，姚建雄在說什麼？”
張雲桃看著馬嵐嵐，她希望從馬嵐嵐的口中聽到不一樣的話。
“我沒聽到他說什麼，沒聽到......”
馬嵐嵐搖著頭。
她拒絕，拒絕姚建雄的那句話進入自己的耳朵。
他的天磊，那個嬉皮笑臉、流裡流氣卻把自己捧在手心裡的男人。
那個在床上讓自己酣暢若仙，生活裡體貼入微的男人，那個讓自己愛不夠、親不夠想要共度一生的男人。
不，不會死！
楊曉雪沒說話，眼神卻直直的，她的身體上好像有朱天磊留下的溫度。
“毛顧問，董事長他真的死了......”
姚建雄似乎找到了發泄口，一邊嚎啕大哭，一邊喊著這句話。
“你撒謊，姚建雄，你胡說八道，天磊怎麼會死，你說，你為什麼要撒謊......”
突然，張雲桃像是瘋了一樣的朝著姚建雄撲上去。
朱天磊是因為她，因為她才去雲海城的。
“你就是個克夫克子的命，凡是跟你在一起的男人，沒一個有好下場......”
張雲桃的耳邊好像又響起了當年繼父的話。
是她，是她克死了朱天磊。
為什麼？
為什麼死的不是她？
突然，張雲桃松開了姚建雄，瘋狂的朝著斷頭崖跑過去。
“天磊，我來陪你了！”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所有人震驚，但是，沒有人有朱天磊的那個本事，能在驚鴻之間，力挽狂瀾。
張雲桃的縱身一躍，必將粉身碎骨。
“雲桃.....”
毛羽驚呼出聲，但是，張雲桃穿著旗袍的曼妙身影瞬間消失。
時間就此定格。
這慘烈的一幕，讓楊文傑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清淚。
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