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雪沒在客廳裡，不過客廳的牆上卻是掛了不少楊曉雪的照片，都用白色的鏡框裝裱著，有大有小，從楊曉雪百天的時候一直到現在，正中間是一張全家福，除了楊曉雪和楊東，朱天磊算是第一次看到楊曉雪的媽媽。
不得不說，楊曉雪的外貌是完全繼承了她媽，鵝蛋臉柳葉彎眉，十分的漂亮，而且還很有氣質，他記得楊東說過，楊曉雪的媽媽好像是搞什麼教育工作的，但肯定不是老師。
客廳是南面，兩個臥室，一南一北，中間是衛生間，正常的兩室一廳的標准布局，朱天磊徑直走到北臥，門沒關，站在門口就能看到屋子裡的裝飾。
靠著西牆並排是一套白色的書櫃和衣櫃，書架上擺滿了書，一台筆記本還開著，屏幕上是wps系統的動畫保護界面，地上鋪著枚紅色的地毯。
朱天磊沒想到，楊曉雪的閨房竟然會是這個樣子，好像是兒童房。
一探身，朱天磊才看到楊曉雪趴在床上的身影。
楊曉雪穿著一件hellokitty的家居服，趴在床上睡著了，雖然沒看到臉，朱天磊也能感覺到這丫頭睡著的樣子。
“天磊？”
楊東炒好了菜，出門一看，朱天磊不在客廳裡，看到進戶門關著這才扭頭看向北臥。
“曉雪睡著了。”
朱天磊原本就沒有走進臥室，所以腳一收就直接出來了。
“這丫頭昨天一宿沒睡好，非得拉著我跟我說話，說的話有不少莫名其妙的，好容易回自己屋兒了，又擺弄電腦，天都亮了才睡。”
楊東一邊把手在圍裙上抹了一把，一邊說道。
眼神之中的擔憂是真真兒的。
“楊叔這兩天辛苦了！”
朱天磊心裡又是一陣愧疚。
楊東對他真的很好了，出了這麼大的事兒都沒說自己一個不是，他能看的出來，就這麼幾天的功夫，楊東就明顯見老了，鬢角兩側的頭發都白了，氣色也不是很好。
“說這干啥，自己閨女，有啥辛苦不辛苦的，天磊，你開車過來的？”
楊東忽然岔開話題。
“嗯，是。”
“哎呀可惜了，我合計咱們爺倆兒喝點，自打這丫頭去了蛤蟆溝，家裡很多時候都是我自己一個人吃飯，喝酒也沒啥心情。”
楊東有些遺憾。
“阿姨不在家裡吃？”
“她工作忙，結婚這麼多年，聚少離多，所以曉雪打小就和我親，和她媽總差著那麼一層......行，你坐下吧，不喝酒咱爺倆兒嘮嘮嗑也行。”
朱天磊也沒推辭，能看得出來，楊東很渴望能找到一個人說說話。
桌子上擺著四個菜，一個蒜薹炒雞蛋、一個木須肉、一個涼拌海帶絲還有一盤干炸小河蝦，菜雖然算不上多豐盛，但看著很有食欲。
“楊叔的手藝很好啊！”
朱天磊是真心的。
一個市教育局的局長啊，能夠下廚做出這麼四盤色香味俱全的菜，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朱天磊都不信。
“好啥啊，這也是沒招兒的事，曉雪打小嘴就刁，這不吃那不吃的，那人瘦的跟個筷子似的，她媽又忙，我就得合計辦法，外面吃的不健康，就自己琢磨，慢慢的也就琢磨出點道道兒來。”
楊東給自己倒了一小杯白酒，那種很普通的二兩半的玻璃杯。
“你就別喝了，開車呢，等回頭兒得空了，你再陪叔好好喝幾杯。”
楊東說完，自己就酌了一口，很享受的吧嗒了一下嘴唇。
“叔這個人啊，一輩子沒啥太大追求，自己也沒想到混著混著竟然混成了個局長，也是老局長和局裡的同事抬舉我，叔就曉雪一個閨女，感覺只要看著我閨女過的好，叔這心裡就舒坦，所以啊，曉雪自己申請去蛤蟆溝支教，叔雖然不樂意可也沒攔著，那丫頭自己高興啊！”
喝了點酒，楊東就打開了話匣子。
朱天磊能夠感覺到，楊東是被憋悶的太久，一直找不到人傾述，加上酒精刺激，這話就像是自來水似的，嘩啦啦的止不住了。
一直從楊曉雪小時候開始講，講楊曉雪剛出生的時候就像小貓兒一樣，營養不良，講到他把楊曉雪當成自己的眼珠子，別人咋對自己都行但碰他姑娘那肯定不行，然後就說到了曉雪這次昏迷不醒，給他的打擊特別大，但是他又怕給朱天磊壓力，就啥也不敢說，都不敢天天去醫院看。
朱天磊一直靜靜的聽著。
真的，楊曉雪很幸運，有這樣一個父親。
越是如此，朱天磊的愧疚就越強烈，人家爹當成眼珠子一樣疼愛，連手指破一小塊皮都心疼的眼圈發紅的寶貝閨女，卻因為自己竟然吃了安眠藥不說，還弄的失憶了，這個罪過真的，朱天磊自己都不好原諒自己。
“天磊啊，打你救了曉雪那次，叔就對你的印像特別好，你和曉雪處對像叔也高興，真的，叔是過來人，這男人對女人感情真不真，那是藏不住的，年輕人都得犯錯，叔不怪你，但叔得囑咐你一句，我這閨女啊，看著好像挺特立獨行的，其實心軟，心思還細，敏感著呢，你多擔待點，中不？”
不知道是不是喝的有點高的緣故，楊東說話還透出了點口音，朱天磊記得楊曉雪和自己說過，她的籍貫不是雲海城的，好像是東岳那邊的。
“楊叔，這次的事兒我不給自己辯解，的確是我沒做好，讓曉雪傷心了，但叔放心，這樣的事兒絕對不會再有第二次，我一定好好的護著曉雪，拿我的命護著。”
朱天磊這話一面是安楊東的心，一面也是自己的心裡話。
說實話，楊東的這份信任讓他感動，同時也讓他覺得自己肩膀上的壓力很大。
壓力這東西有時候就是這麼奇怪，它和害怕完全不是一回事，而是一種來自於自己內心想要承擔責任的心情。
“叔沒讓你發誓，只要你和曉雪好好的，叔就是死也閉上眼睛了。”
不知不覺的楊東已經喝了大半瓶的白酒。
江小白啊，度數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