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瞬間令田安安的臉色慘白到極點。那個叫封刑的男人,把這稱為一個見面禮,一個給封霄的見面禮?
她渾身的血液都有種凝固變冷的趨勢——用一個無辜孩子的命,來玩兒游戲,這特麼得多喪心病狂的人才能做出來?
安安腦子開始混亂,她瞪著眼睛定定地注視著封霄,晶亮的眸子裡隱閃爍著異樣的光芒。他的面容那樣沉靜,冷漠,清冷的眉眼間甚至沒有一絲波瀾,仿佛這種事對他來說,實在稀松平常。
也是在此時,她才忽然意識到一點。
封霄和自己,真的是兩個世界的人,一直以來,都是兩個世界的人。
死亡這兩個字,對她這種普通人來說,實在遙遠而令人膽怯。可是於他而言,卻早已再平常不過。黑暗暴力,這本來就是他們的家常便飯而已。
只是過去,至少在今天之前,他都沒有將這些展示出來而已。
田安安眸光微閃,終於明白了多日之前,她詢問封霄忙碌的原因時,迪妃為什麼會三緘其口。原因太簡單了,這個黑暗的世界太過血腥,他們所有人都知道,那些東西會遠遠超出她的心理承受範圍。
的確,她還沒有做好准備,面對那個世界。
她半天沒有說話,只是沉默不語地看著他。他漂亮的右手以最溫柔的姿態摸上她的臉頰,觸感粗糲,冰涼,緩緩向上,輕撫她的眼睛。
安安抿了抿唇,下一瞬,她聽見他的聲音傳來,淡漠,甚至帶著幾絲陰冷的意味,“不要這樣看著我。”他微微勾起嘴角,“我不喜歡這種眼神,很陌生。”
“……”確實,自從他們確定關系,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看過他了。
生疏,戒備,陌生,就像看一個怪物。
田安安深吸一口氣吐出來,快速整理思路調整情緒。意識到自己的眼神引起了他的不滿,她別過頭試圖看向別處,不大自在地說出幾個字,“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然而他一把將她的小臉掰了回來,指掌強硬有力,俯視著她,嗓音低低沉沉,聽不出情緒,“很害怕?”
安安對視那雙冷沉的黑眸,只感到微微心驚。這種平靜的語氣和表情,底下的隱藏暗流有多洶湧,其實是令人無法想像的。
田安安了解這個男人。
以他的驕傲和控制欲,絕對不會允許,她對他生出一絲一毫的反感和排斥。所以她必須盡快地調整過來,盡管無法否認,她現在……確實有點排斥。
忖度著,那張白皙嬌俏的小臉上勾起了一個甜甜的笑,伸出左手,輕輕捏住了他硬朗有力的手臂,“你會救那個孩子的,對吧?”
畢竟那麼無辜,畢竟那麼年幼,只是一個初中生。她想起自己初中的時候,每天上課躲在抽屜裡看小說,每天借同學的作業抄抄抄。十四歲是最無憂無慮的年紀,可是那個叫賀楠的孩子,卻莫名其妙卷進了封家的恩怨。
甚至連生命都受到了威脅。
腦子裡裝了微型炸彈,這聽起來多不可思議。她沒有功夫深思這種聽起來就很高端很牛x的技術如何實施,她只知道,如果他置之不顧,那個孩子就死定了。
……封刑這位仁兄,已經不能用簡單的瘋子來形容了。能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他何止是瘋子是變態,尼瑪,簡直禽獸不如……
安安知道她的男人從來都不是正直善良之輩,可是她希望,在這種情況下,他的決定不會讓她心寒。
封霄仿佛洞悉她的想法,低眸注視她須臾,然後輕笑道,“我不會做善事,但是會做讓你開心的事。”
安安先是一怔,意識到他的話等同於肯定回答,於是晶亮的大眼睛裡浮起濃烈的喜色。然而還不等她開口,對面沙發上的少女卻低低笑了起來,她抬眼去看,只見董眠眠雙眼微紅,唇角的笑容無比苦澀。
“怎麼救?動手術把炸彈取出來?來得及麼?”她咬緊了下唇忍住眼淚,仿佛用盡了全力才能抑制住崩潰,“我都要急死了。”
安安看得心裡難受,忍不住道,“這個時候急也沒用,等流光他們把人帶回來把。炸彈雖然放進去了,這不是還沒爆麼……”說完她微微蹙眉,似乎想到了什麼,仰起脖子看向封霄俊美冷厲的臉,“如果要手術,得盡快通知唐楊。”
“不開刀。”他淡淡開口,粗糲的指腹習慣性地摩挲她細嫩的唇,“有其他辦法。”
羅文在一旁沉聲道,“先生,需要我准備什麼?”
“心髒起搏器。”他淡淡道。
“是。”說完,說完站起身,羅文收起手.槍,朝樓梯口的方向大步去了。
起搏器?
安安微微一滯,轉過頭和董眠眠相視一眼,都是詫異又不解的表情。
人命關天,流光等人自然不敢有片刻耽擱,萬幸的是深夜十分馬路上車輛不多,使他們能夠全速飛馳而不受阻撓。等徐梁抱著昏迷不醒的小初中生走進封宅時,沙發上的少女幾乎是立刻便起身衝了過來。
“蘿蔔頭!”董眠眠的聲音夾雜了一絲哭腔。
幾道黑色人影緊隨其後快步走入,流光和迪妃的表情都十分沉重,細密的薄汗密布在幾張精致的面孔上,很顯然,眾人的心情,都非常不佳。
安安跟著封霄起身,上前幾步察看,只見今天下午還活蹦亂跳的少年,此時卻臉色蒼白雙眸緊閉,看上去脆弱得沒有一絲生氣。她蹙眉,目光在少男白淨清秀的臉龐上掃過,注意到他鼻子周圍隱隱的血跡。
封霄只低眸看了一眼,便沉聲道,“平放。”
幾人心領神會,當即就地將小初中生放在了冰冷的地板上。迪妃的聲音極度平靜,冷冽,低沉,“是國內最新型的微型炸彈,從鼻孔射.入,不用直接進入大腦,只需使其停留在鼻竇上方,即鼻周圍的骨性空腔。炸彈一旦引爆,會直接炸穿顱骨。”
田安安聽得毛骨悚然,當然知道她們說的國內,是指他們的故鄉美國。
徐梁用英語低聲罵了句髒話,接著便迅速伸手將賀楠上身的襯衣解開,董眠眠心急如焚,跪在地板上緊緊握著賀楠的手,見狀蹙眉,“打算做什麼?”
這時羅文已經去而復返,李昕側目看了一眼,冷冽的眸子裡微微一閃,低聲道,“先生想用電擊?”
“這種炸彈由遙控器操控,內部有天線。”低沉的聲音,仿佛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在偌大的空間裡響起。
幾秒種後,屋子裡的大部分人都明白過來。
唯有田安安還有雲裡霧裡。
還好迪妃的眼睛一亮,面露喜色地解釋了起來:“天線的話,只要用足夠高的瞬時外部電壓,使其內部產生較高感應電壓,就能擊穿炸彈的控制電路……”她勾起唇角,“這樣既能避免炸彈爆炸。”
安安:“……”
之前說封家這群是高材生,她還一直有點兒不相信,直到這一刻,她才徹底明白過來,這就是學霸和學渣的差距:)。
這種豐富的物理知識……簡直令她這種高中一畢業,就連電流電壓的表示字母都忘完了的人,受到了森森的傷害。
不過理論知識是一回事,救人又是另一回事了。安安雖然渣,但是基本的生活常識還是有,她小眉毛一皺,試探性地朝幾人提出了一個疑惑,“那種電壓,真的不會對人的身體造成傷害麼?”
“會。”流光面無表情地回答,神色冷靜道:“通電之後,炸彈線路被擊穿,這孩子也極有可能會直接被電死。”
“……”臥槽,那你們說個錘子……
安安嘴角一陣抽搐,這時一直跪在地上的董眠眠終於聽不下去了,她赤紅著雙眼道:“幾位大哥大姐,能不能別聊了利索點兒?這人還跟這兒躺著呢!電擊可能直接電死,那有其它辦法麼?”
安安在她肩膀上輕撫了一下以示安慰,然後眸子一抬看向封霄,嗓音低得有些發冷,“還有其它法子麼?”
輕柔的聲音落地,整個屋子裡人都抬起了頭,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那個面容沉冷的男人。仿佛,在等待他最後的決定。
幾秒鐘後,他勾了勾唇,清冷低沉的嗓音傳來,很平靜,“電擊只會造成假死,能不能再醒過來,只能看他的運氣。”
看運氣……這個說法足夠令人心驚肉跳了。
安安臉色一僵,她不自覺地看了眼跪坐在小初中生身旁的女孩兒。似乎壓抑了太久,她已經開始流淚了,沒有哽咽沒有抽泣,孱弱的雙肩卻很輕微地顫抖著。淚水不停地從眼眶裡滑落,又被她很快地抹去,她沉默,似乎難以作出選擇。
田安安深吸一口氣,然後蹲了下來。
她伸出左手,輕輕握住了那略微發抖的柔肩,然後,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四平八穩地響起,很堅定,“眠眠,沒有什麼好猶豫的,這是唯一的辦法。”說著,她看了眼已經握住手柄的羅文,又堅定道,“請你相信羅文,也相信你弟弟賀楠,他會醒過來的。”
董眠眠抬起頭,略微模糊的視線中,映入那張精致的面孔。她抿起唇,握住少年的雙手越來越用力,似乎內心在瘋狂地掙扎。
就在這個時候,那只蒼白纖瘦的右手動了動,輕輕用力,反握住了董眠眠的手。安安抬眼,只見賀楠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了,他清秀白淨的臉龐,帶著幾分稚氣未脫的俊秀,眉宇間,卻有一種屬於男子漢的堅韌。
他臉色蒼白,聲音很輕,顯得有氣無力,唇角勾起一絲淡淡的笑容,“你哭個屁,我這不是還沒死麼……”接著就要伸手替她抹淚。
董眠眠含淚給了他一下,擋開他的左手,罵道:“臭小子,別特麼亂動。”
小初中生面上笑容很燦爛,扯了扯董眠眠的手,道:“我覺得,這位漂亮的大姐,說得沒錯。”他微微抬手,指了指蹲在董眠眠身旁的安安。
“……”漂亮就漂亮,大姐是什麼鬼……
安安幾乎要被氣笑了,又看見賀楠的兩頰浮起了兩朵詭異的紅雲,盯著自己,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說,“大姐,我跟你說個事,我怕今天你們一電電下去,我就掛了……”
她鼻子越來越酸,笑了下道,“你跟我有什麼事說?”
“……你長得,真的挺好看的。”小初中生的笑容看起來青澀而又靦腆,咳嗽了幾聲才道,“要是……要是我今天醒過來了,你能不能親我一下?”
“……”wtf?
田安安打轉的小淚花兒就那麼僵在了大眼睛裡,她先是一怔,再然後整個人目瞪狗呆。下意識地抬頭看向身後的男人,果然,她家泰迪的俊臉已經在剎那之間沉了下去,掃她一眼,目光中濃烈的威脅意味不言自明。
……小子,你毛都沒長齊吧,竟然想調戲她,你大爺的……
安安徹底無語了,她毫不懷疑,只要這個小初中生在口出狂言一句,她男人估計會直接把他提著領子扔出去。
為了防止這種人間慘劇發生,她當機立斷做了個覺得,那就是飛快地伸手拍了拍少年的小臉,硬著頭皮道:“乖,等你醒過來,爺一定啵你一口。”然後便看向羅文,大眼眸子裡隱隱閃爍淚光,“動手。”
董眠眠閉上眼,用力握緊了賀楠的右手,眼角是濕潤的,嘴裡仍舊不忘損他幾句,“平時少跟著岑子易看些色彩嚴重的片兒,小小年紀想入非非,看我回家怎麼收拾你……”然後將頭埋了下去,低聲道,“蘿蔔頭,只要你醒過來,過年時候搶你的紅包,都還給你,我再也不占你便宜了。”
迪妃調試著儀器,目光緊緊盯著上升的數字,幾秒鐘後,她沉靜的視線看向羅文,點頭道,“可以了。”
羅文微擰眉,做了次深呼吸,然後看向田安安。
安安會意,趕緊彎下腰將董眠眠拉起來,站到了一旁。清場工作結束,他跪下.身,將起搏器往小初中生瘦弱的胸膛上招呼上去,快挨到的時候,賀楠忽然開口了,“等等!”
“……”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小初中生笑了下,然後目光微轉看向董眠眠,輕聲道,“你喜歡的那些漫畫,都在我床底下,你想看的時候,自己去翻。”
她狠狠瞪著他,“滾你大爺的!要是你醒不過來,我就掐死你!”
“……”這個邏輯,也是無力吐槽……
賀楠翻了個白眼,然後就看向羅文,清了清嗓子扯出個干笑,“這位哥,我還沒早戀過呢……拜托了。”
羅文挑眉,狠狠咬牙,將起搏器重重壓上了少年的胸口。
安安立在一旁觀望,只見小初中生瘦弱的身軀隨著每一次的電壓而無法控制地抽搐,幾下之後,便再沒了任何動靜。
她忽然心口一緊,只覺得渾身都緊繃起來。
整個封宅的會客廳都鴉雀無聲。
“……蘿蔔頭?”一道發顫的輕柔嗓音試探地響起,在寬闊的空間裡響起一陣輕輕的回音,卻沒有任何人回應。
所有人都沉默了。
安安眼眶瞬間濕透,轉過身,一個高大的黑色身影安靜地坐在沙發上,修長的兩指間,火光猩紅如鬼火。而茶幾上的煙灰缸裡,已經留下了至少三個煙頭。
身旁的少女一把掙脫了她的雙手,幾步撲倒在小初中生的身上。那干淨的,瘦弱的身軀,一動不動,他閉著雙眼,面容平靜而安詳。
像是睡著了,但是也像,永遠不會再醒過來。
“賀楠!蘿蔔頭!”董眠眠開始撕心裂肺一般地痛哭,嬌小的身軀將和她差不多高的少年抱進懷裡,眼淚如潮水般狂湧而出。她的雙臂死死收攏,用力到自己的身體都感到疼痛,嗓音都嘶啞了:“你丫說話不算話,你大爺的!”
安安抬起左手,用力地捂住嘴,將即將出口的哭聲堵了回去,濕潤的眼眶裡淚水卻緩慢淌出。
在田安安二十一年的人生中,她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般悲傷,無力,自責。眼睜睜看著一個鮮活的生命流逝在自己面前,這種痛苦太過巨大,直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就在這時,一股大力轉過了她發抖的身體,將她嵌入了一個冰冷的懷抱。
封霄身上帶著淡淡的煙草味道,她聞著他身上熟悉好聞的氣息,眼淚卻順著光潔的面頰不住滑落。她將頭深深埋進他的頸窩,纖細的左臂死死箍緊他的窄腰,然後發泄一般,張開隱隱蒼白的唇,在他緊韌光滑的頸部咬了一口。
很用力。
他的雙眼漆黑幽深,暗沉得一望無底,修長有力的雙臂收攏,要將她狠狠嵌進身體裡。
熟悉的冷漠,高傲,狠戾,強勢,卻又分分明明,帶著安撫撫慰的意味。
安安在他懷裡咬牙悶哼,就在她強忍的哭泣聲即將溢出雙唇的時候,一陣虛弱微啞的嗓門兒,卻在董眠眠瘋狂的哭聲中摻雜響起。
“……你抱得太緊了……”蘿蔔頭腦子還有些昏沉,只覺得肺裡的空氣都被這個女人全部擠了出去,吃力道,“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空氣似乎都有了剎那的滯流,緊接著,董眠眠欣喜若狂,她抬起頭,嘴角止也止不住地往上揚,再接著,她一巴掌往小初中的腦門兒上打了一下,罵道:“你個死溫桑,竟然裝死嚇我!”
力道不重,賀楠挨了一下也不覺得痛,只是有氣無力地扯了扯唇,然後視線一轉,看向田安安,“說好的……親一下呢?”
“……”呵呵。
安安心中欣喜的情緒還來不及翻湧,便被這句話給澆了下來。她男人淡淡看了她一眼,她當即虎軀一震,從他懷裡抬起頭,有些尷尬地干笑兩聲,敷衍道:“改天,改天。”如果真的過去啵一下,估計剛剛就白忙活了。
……少年,你要珍愛生命,我這尊的是為你好==……
雖然給小蘿蔔頭電擊時,羅文掌握著分寸,但還是或多或少給那孩子的身體造成了一些損傷,只能等身體各方面基本復原,才能動手術將已經失效的炸彈取出。
對此,田安安表示十二萬分的歉疚之情。
將董眠眠和她的傷員弟弟送出封宅大門,外頭的天基本都快亮了。一宿沒睡,安安漂亮的大眼睛有些失神,腦子裡也有些暈乎乎,只能強打起精神和兩個新朋友依依作別。
泰迪和助理小分隊的男同胞們都去了書房,大門前只有安安和迪妃出來送可憐的董小姐。
夜風呼呼吹,望著戚戚零零的送行隊伍,田同志有點凌亂。她尷尬地清了清嗓子,道:“眠眠,我們已經聯系了唐楊醫生,這段時間會由他親自照顧你弟弟,你家附近已經有人保護起來了,放心,不會有事了。”
“給你們添麻煩了!”眠眠將賀楠小心翼翼地扶進後座,這才直起身,朝安安勾起個大大的微笑,然後張開雙臂抱抱她,輕聲道,“謝謝你,安安。”
董眠眠身上有種與眾不同的清香,類似藏香和檀香混雜,淡雅怡人。她覺得好聞,不由多聞了幾下,回抱她,拍拍她柔軟的小肩膀,鄭重道:“說我們給你們添了麻煩才對,還差點兒害得你弟弟……”
正說著,車後座的小初中生清了清嗓子,探出個腦袋朝兩人癟嘴,咕噥道:“大姐,改天是多久啊?”
“……”你特麼再叫一句大姐試試?
田安安默,攥緊了拳頭微微一笑,走上前彎下腰,看著小蘿蔔頭清秀白皙的臉蛋兒,估摸著這廝長大了也是一禍水。腹誹了會兒,她勾起個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賀楠同學,我叫田安安,你可以叫我安安姐,也可以叫我,田姐姐。”
小初中生認真地記了一下,“好的大姐,我記住了。”
董眠眠一巴掌給弟弟呼了過去,然後就把安安拉到了一旁,似乎糾結了會兒,然後暗搓搓地掏出一張卡,給她遞了過去,小手拍拍那張卡,道:“安安,我跟你講,這張卡裡是你和你老公在我店裡消費的錢,都在這兒了。”然後陰區區地往她身後張望了幾眼,一副很懂的樣子,“你老公那麼凶,你一定沒啥私房錢吧?來,收好,以後經濟上有困難的話,”她將自己的小胸脯拍得邦邦響,“找我!”
“……”原來泰迪,看起來這麼摳麼:)。
最後的最後,盡管眠眠同學義薄雲天盛情難卻,那張卡,安安當然還是沒有收的。
……開玩笑,真收了還得了,那不就是坐實她家泰迪摳了麼?不行不行,她的泰迪,她要維護他的名譽:)。
忙活了一個晚上,安安身心俱疲,只能身殘志堅地靠意志爬回了三樓主臥。推開房門朝裡看,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坐在辦公桌後面,垂著頭,正專注地看著手裡的文件。
她累卷了,邁開小細腿走過去往他懷裡鑽。
封霄將文件隨手往桌上一扔,然後就將她抱到腿上坐好,捏住她的下巴,低頭正要吻上去,眉頭卻忽地一皺。
她合著眸子軟軟地等了半天,然後疑惑地睜開眼,呃了一聲,“怎麼了?”
男人的臉色不大好,埋首在她頸項處輕輕嗅了嗅,眉頭越皺越緊,“什麼味道。”
安安不解,也低頭在自己身上聞了聞,這才恍然大悟,“哦哦,剛剛和眠眠抱了一下,可能是她身上的香味。”忍不住又使勁聞了幾下,心滿意足,“真好聞。”
封霄瞥了她一眼,單臂抱起她的臀就往浴室的方向去,修長的五指重重捏了一下她圓翹的小屁股。
……好像有點不高興?
安安蹙眉,乖乖地趴在他懷裡讓他幫自己洗澡,等氣喘吁吁躺床上了才後知後覺,他應該是不喜歡在她身上聞到其他人的味道?
腦子裡迷迷糊糊地思忖著,等男人微涼的唇舌游走到某個位置,她終於低呼了一聲,潮紅著雙頰捉住他肌肉結實的手臂,霧蒙蒙的眸子有些迷離,嬌軟道:“……要那個麼?”
男人動作不停,仍舊埋首在她滑膩白軟的嬌軀上親吻流連,甚至連十根纖細的手指都被他細細地吮吻。
他低低嗯了一聲。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說好的過段時間呢?男人的話果然信不過……
安安腦子越來越模糊,趁著還有工夫思考,便用白嫩的小腳丫子踹了他一下,“不是說我身體還虛弱麼!”
高大精壯的麥色身軀將嬌小白皙的女孩兒緊緊壓在身下,輕柔地抬高她受傷的右臂,薄唇含住她柔軟敏感的耳垂,激起她輕輕地顫栗。
他的目光幽沉一片,嗓音低沉沙啞,“我輕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