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燁說到底還是小看了黎大隱對皇帝的重要性,上午才的人,到了下午斷鴻就飛馬趕到,懷裡揣著兩張手諭,一張是要求孫思邈全力救助黎大隱,另一張則是要求雲燁這就進宮,皇帝准備問問雲燁是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膽才敢干出這樣天怒人怨的事情來。
“誰說我打人了?“雲燁無視斷鴻鄙夷的目光,撇撇嘴奇怪的問。
“雲燁,這就沒勁了,你一向是個敢做敢為的,黎大隱現在被紗布捆的像一具死屍一般,我剛才看了,手腳全斷了,最過份的是頸骨也折斷了,尤其是右腿,居然斷成了兩截,你這次下手太狠了,陛下非常的生氣,娘娘這一回也不會幫你,你要倒霉了。”
孫思邈穿著一件皮圍裙從簾子後面走出來,手上的血跡還沒有清洗干淨,一巴掌抽在斷鴻的腦袋上咬著牙問他:“誰准許你不消毒就進入黎大隱房間的?啊?他要是因為並發症死亡,就是你這個蠢閹人的錯。”
孫思邈要抽斷鴻,斷鴻明明能躲的過去,卻硬生生的支著頭讓老道士抽了個正著,疑惑的問孫思邈:“孫先生,您也講講理好不好,黎大隱被雲燁打成了全身骨折,就算是小命不保,那也是雲燁的錯,為何會怪罪到奴婢頭上?”
“那個人的骨頭是老道打折的,准備給他重新接骨,好好地一個人讓那些個庸醫活活的去掉了大半條命,右腿居然被接偏了,一個人走路如同鴨子一般很好看麼?
這個人半年之內不能下床,身上也有很多的創口,我需要重新打開,去掉肌膚裡的異物,再給他縫上,你要是再敢進去把病蟲一並帶進去,小心老道連你的腿也打折了。
孫先生說完話就進入了房間去查看自己的寶貝黎大隱·他愛死這個寶貝了,剛才問他自己要把他的骨頭打斷,再重新接好,這樣一來他的腿就看不出多少殘疾來了·沒必要再用官步代替自己的鴨子步。
並且聲明,過程非常的痛苦,只要意志力崩潰,生命也就活到頭了,沒想到黎大隱立刻就答應了,說他寧願自己不長腿,也不能像鴨子一樣的走路·並且頓促孫思邈這就下手,不要考慮他能不能撐下來,如果撐不住·死了都活該。
雲燁笑的嘎嘎的,老孫真是太仗義了,斷鴻想破腦袋也想不到有人居然心甘情願的讓別人打斷自己的骨頭,就是為了不走鴨子步,不常年累月的佝僂著腰。
不但斷鴻不信,李二也不相信,瞅著雲燁惡狠狠地說:“你如果膽敢讓孫先生替你頂罪,就不是跋扈飛揚的罪名了,想清楚了再說。“
長孫剛開始的時候還顯得很平靜·聽到斷鴻說到孫思邈的那番話的時候也坐不住了,來到前面再一次對雲燁說:“你不小心打斷了人家骨頭,能請到孫先生給他醫治這是他的福分·也算你將功贖罪了,好好對本宮說,你沒讓孫先生幫你頂罪·這關系到師生倫常問題,可不是打你一頓板子就能過去的事情。“
帝後都不相信,雲燁只好說:“在李績家的時候微臣確實動手揍了他,那是他自己先挑釁的,打完之後微臣也很後悔,就應他的要求帶他去見了孫先生。
誰知道孫先生見了黎大隱之後非常的憤怒,一個勁的說庸醫殺人·一個明明能活七八十年的漢子,被那些庸醫整治地只能活三年·還說,黎大隱要是能活到第四個年頭,就可以去他的藥廬砸招牌。
娘娘,您不知道,那個黎大隱很慘的,頸骨上穿著一枚釘子,連銅的都不是,一旦在鏽死的骨頭上,黎大隱隨時就會完蛋,庸醫換把人家的腳給裝擰了,所以他走起路來像鴨子一樣,黎大隱認為這是他的奇恥大辱,苦練官步,還是被人家笑話,現在聽孫先生說有辦法給他矯正過來,立刻就同意了,他的骨頭真的是孫先生弄斷的,微臣就拿著一個空酒壺,怎麼可能把黎大隱打的那麼慘。
更何況從黎大隱受的那些傷來看,這也是以為好漢,微臣的脾性您是知曉的,怎麼可能會拿孫先生來頂缸,我打人又不是第一次了,那一次您見我推諉過。“
李二抬頭看看大殿外面的華表,又看看左右兩邊的日晷和嘉量,嘆口氣對雲燁說:“朕不管你打傷黎大隱是好心還是惡意,朕的時間卻不多了,每天看著日升日落朕就恨不得掛長繩於青天,系此西飛之白日。
黎大隱於朕有大用處,被你輕易地廢掉了,就算是沒廢掉,你也成功的浪費了朕半年的時間,黎大隱要做的有些事情別人無法代替,你!雖然油滑了一些,干這些事情你還是過於正直了,否則,你最好的人選。
你做不了,那麼你就去給朕物色這樣的好手,起碼能在半年之內撐起一個架子的人,朕的夾袋裡沒有比黎大隱更好的人才了,就是不知道你書院裡有沒有?“
雲燁想了一下,回頭看看長孫,卻發現長孫已經退回去了,斷鴻也守在門口,不許閑雜人等靠近,這時候要說的話就是機密了,他一點都不想聽。
一個從對手出身平民,貪花好色,也喜歡銀錢這些毛病下手,把書院學生過上元節時賺到的大筆錢財交給了對手打理,並且出錢收買了一個歌妓誘惑這個人,如果微臣所料不差,最近就要水落石出了。
另一個依仗自己才華出眾,鼓動了自己的不爛唇舌,大肆的結交其余的學生領袖,妄圖達到在書院學生中一言九鼎的霸主地位。
他們已經交鋒過幾次了,如果李義府不能堪破龐玉海的圈套,微臣想,過不了幾天書院就該開除一位精英學生了,卻不知陛下要不要這樣的人手?“
李二似笑非笑的看著雲燁說:“你為人師長,難道眼看著自己的學生步入歧途,也不打算出手幫一把嗎?躲在暗處看戲是何道理?”
“陛下有所不知,書院只負責教學問,不負責品鑒良善,人其實都是有劣根性的,只要能在理解的範疇內,書院不會輕易地放棄一個學生,他們之間的鬥爭能夠讓他們快速的成熟起來,所以書院對這樣的鬥爭從不去管,只是把自己放在一個裁判的位置上冷眼旁觀。盡量的不去打擾他們各自的計劃。”
“原來如此,怪不得書院子弟個個都是爭鬥的好手,你就不擔心帶壞了朝堂的風氣?”李二話讓雲燁想嘔吐,到底是誰帶壞誰?朝堂上的高官連多吃一口肉的權利都不放過,更不要別的利益了。
前段時間李二腦子發抽搞了一個廉政的新運動,減少官員柴薪發放,並且規定死了,京官出京勘驗公事,一律不得吃肉,沒人把這個禁令當真,該吃就吃,只要沒人告發就是好樣的,大家辛辛苦苦的做官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謀求一口肉吃。
大家並不代表全部官員,有些官員仇家太多,可以說舉世皆敵,別人吃肉一定不會有事,比如雲燁這樣的出了京,誰不是好吃好喝好美女的招呼,大家在酒池肉林中心情愉快的把所有的事情都辦好,下面的犯了錯,必須給雲侯一個交代,雲侯也是咆哮如雷,風馳電掣,大刀闊斧的隨便處理一下,只要不是太過份,揪出兩個替死鬼交給上面完差也就完事了。
這樣的官員吃兩口肉誰會去告發,就算是有人告發,這家伙的仕途也徹底完蛋了,立刻就會成為所有官員的敵人。
馬周就沒有這個待遇了,人窮還喜歡吃雞,一不小心被御史看到了,於是一頂頂的大帽子就玩命的往下砸,馬周膽戰心驚的在家待參,幸好李二覺得馬周很好用,還沒打算放棄自己的忠心馬仔,摳著字眼對群臣說,雞肉不是肉,不算是違紀,警告一下也就是了。
皇帝要是不出面把這事壓下來,中書建議遠竄馬周八千裡的折子都已經寫好,只要皇帝的口風稍微轉變一下,這封折子就會遞上去,馬周堂堂四品官會因為多吃了一只雞就被送去崖州釣魚,就這樣的朝廷,還好意思說誰帶壞誰。
李二也覺得這麼說不合適,看著雲燁說:“既然你已經找出來人選了,那就把事情的經過寫出來,當做密折送過來吧,黎大隱乃是大唐的功臣,這次有些薄待他了,你去藥廬的時候替朕告訴黎大隱,朕從來都沒有忘記他對大唐的貢獻。“
雲燁被斷鴻遣送出宮,現在雲燁手裡的內宮行走腰牌被收掉了,也不知道是李二擔心戴綠帽子,還是長孫想保證自己丈夫的尊嚴,總之,現在沒有召喚,進不了後宮了。
這一項權利雲燁不在乎,既然已經成功的把李義府和龐玉海推薦給了皇帝,自己的目的也就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