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轍不認為雲燁會干出這麼滑稽的事情,一位煌煌天朝的侯爵會自降身份的去當一個臭名昭著的海盜?人世間怎麼可能有這麼不靠譜的人,研究玉佩弄清楚白玉京在那裡才是一個成熟男人該干的事情,而不是穿著發臭的衣服去攻陷土人的城邦,把人家最後的一塊遮羞布,或者最後的一口糧食奪走。
從來都認為自己來自一個瘋子家族的寒轍,現在已經很肯定的確認,和雲燁比起來,自己家人瘋的還不夠徹底。
研究玉佩之余透過窗戶上的琉璃,能清楚的看到雲燁抱著自己的幼子,給他們喂飯,孩子很調皮,喂一口就吐出來,平均喂三口孩子才會吞咽一口,直到孩子徹底不吃,寒轍看到了一個恐怖的場景,哪碗不知道沾染了孩子多少口水的米飯,被雲燁飛快的吞了下去,看他滿臉笑容的樣子,說明沒有任何不適。
寒轍看得有些反胃,這不是一個正常現像,雲燁和自己一樣都有著強烈的潔癖,只要看他一天洗不知道多少次手就知道,這個毛病根深蒂固,怎麼就對孩子的口水毫不在乎呢?
他不知道的是,雲燁是被隴右軍中恐怖的個人衛生活活的逼成這樣子的,以前他也沒有這麼矯情,不管他以前如何粗鄙,最多就是把內褲多穿兩天,襪子一兩天不洗這種邋遢的程度而已,和軍中那些虱子在胡須頭發裡鑽來鑽去的那種重口味完全沒辦法相提並論,為了防止自己不變成那個樣子,他開始逐漸愛干淨起來,而且越來越變態,至於吃掉自己兒子的剩飯這種事情,對他來說完全沒有壓力。
寒轍發現自己對雲燁還不夠了解。昨天還認為他在開玩笑的海盜游戲,這家伙居然真的在進行積極的准備,看見他家的家將把八牛弩拆成一堆不相干的東西,和一些木頭捆在一起,還在不停的收集火油,准備了無數又直又圓的小木棍。一捆捆的堆在牆角的架子上,說是柴火,鬼都知道這東西只要黏上羽毛,安上箭頭,就是一捆捆的利箭。
他不會真的想去當海盜吧?寒轍猶豫不定的想。
“雲燁要雲游大唐三年,觀音婢,這是個不好的兆頭,這小子想要逃離長安的這個是非窩子了,朕不明白。三年後和現在有什麼區別麼?遇到困難怎麼都要迎難而上才對,躲個什麼勁啊,沒出息,還一跑就是三年。”
李二看到了雲燁告假的的本章,看到雲燁居然請了三年假非常的不滿,尤其是看到了房玄齡批准之後更是怒氣勃發。
“陛下,雲燁不這樣還能怎樣?如今大唐國泰民安的一派盛世景像,他如果反擊。臣妾也相信他會有辦法反擊,這樣一來。朝堂的紛爭難免會波及到地方,這樣難得的盛世說不定就會夭折,還不如自己退一步算了,總歸是要有人退讓的,雲燁這樣的退讓要比他反擊更要有勇氣的多。”
既然說起了雲燁,長孫難得的幫著皇帝分析了一下。這樣的話,皇後已經有好久沒說過了,李二乍一聽皇後居然回答了,笑著說:“你對自己的弟子這麼有信心?不知道吧,那個小心眼的家伙快要把長安城搬空了。弄得長安城現在除了柴米油鹽價格沒動以外,其余的價格飛漲,聽說豬肉價都暴漲了兩倍,街坊們和屠夫理論,誰知道人家的理由比他們充足,還威脅說要買就盡快,說不定明日裡還要漲。”
“您既然憂慮就下一紙文書阻止就是了,何必拿來埋汰臣妾,豬肉可上不了您的餐桌。”
“朕這幾年豬肉也沒有少吃,朕也不在乎他把東西都拉到岳州去,只要在大唐的國土上都是朕的,朕也就是隨口說說,政務說到底講的就是進退二字,只是覺得雲燁退得太狠,別把底氣都給退沒了,觀音婢你說說這小子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朕總覺得他這次大踏步的後退恐怕不簡單。”
雲家人的嘴很嚴實,全家出游的事情外人還不知道,莊戶們分家去岳州這所有人都能理解,家大業大總要開枝散葉的,不管大家小家,最後都要走這一步路的。
雲家的封地就兩千三百畝,這是一個國侯的極限了,甚至有點多,但是朝堂上從來沒有人抓著這一點猛烈地攻擊雲燁,因為這事經不起查,只要把田畝的數量擺到明面上,大家的屁股都不干淨,最恨雲燁的令狐德棻都不敢抓這個小尾巴。
長安市上很蕭條,人很多,貨物少價格卻貴,魏征的馬車走在西市上,耳中聽到的全是謾罵之聲,商家嘿嘿的笑著任你辱罵,但是只要說起價格,就一口咬死不二價。
“這年頭想吃口豆腐他娘的都成了奢望,就張家一家在賣,價格比原來多了三成,如果紀家,還有買團子豆腐的盧家不去岳州,誰正眼瞧他張家一眼。”
“沒法子,長安不是個做生意的好地方,去岳州也是該的,我家的皮子作坊要不是離不開草原,我也去岳州,聽說那裡你做生意只要人能扛得住,你連續一年不關門也沒人問,長安啊,那個破鼓一敲,咱就得關門,晚了一點,那些狗日的武侯就會拿鞭子抽你。”
“有錢人都去了岳州,長安留下的要麼就是最有錢的,要麼就是窮光蛋,咱賣的東西貴人們看不上眼,窮苦人家買不起,生意沒法子做了,等岳州城徹底建好了,咱也去岳州算了,咱是要飯吃的人,得跟著主顧走。”
長安古城第一次受到了外地城市的衝擊,這讓一向驕傲的長安人無法接受,不論你接受不接受,事實就擺在面前,拗不過大勢,就只能隨波逐流了。
以前就在為都城安在長安好,還是安在洛陽方便,這些年從來沒有停止過討論,現在好像又多了一個選擇,那就是岳州,只是在百姓間流傳,官宦人家只是一笑而過,這是真正的無稽之談,雲燁當初設計岳州的時候根本就沒想過它會成為京師,這是一座純粹的商業城,和長安相比,少了幾分肅穆和大氣。
魏正打算穿過昭國坊回家,以前這裡整天都是叮叮當當的敲鐵的聲音,今天進來,這些熟悉的聲音不見了,整座裡坊安靜的滲人,滿地都是垃圾,風從門洞子裡灌進來,破爛隨風飄舞,如同鬼蜮。
一個佝僂著腰的老漢在垃圾裡搜尋還能使用的廢物,見一輛官車駛了過來連忙退到一邊,馬車停在老漢的身邊,魏征掀開馬車的簾子問:“老哥哥,這昭國坊裡的人都去了那裡?鐵匠鋪子為什麼都不見了?怎麼都是空屋子?”
“回官人的話,都走了,都去岳州發財去了,坊正也走了,聽說去了岳州,那裡有一整條街都會是鐵器作坊,大家聚攏在一起好做生意,互相照應著有大買賣也能接下來,所以都走了,把這裡的房產賣給獨孤家了,聽說准備拆掉建園子,昨日就有人來看過,現在坊市裡只有老漢留下來開門,關門。”
魏征謝過了老人家,拳頭攥的緊緊地,他知道長安這一次的大蕭條,沒有五七年的時間無法恢復,雲燁這是在抽長安的精髓補岳州的元氣,岳州什麼都享受現成的,那些店鋪只要去了就能馬上開工,商人們如果想要大宗的物資,除了岳州,別的地方根本就無法提供。
他是在懲罰整個長安城的人,只因為那些流言,他就惡毒的做到了這一步,岳州原來的計劃不是這樣的,他們准備大力發展漁業和桑蠶,還有茶葉,主要目的就是為了不和長安的產業起衝突,做到強大的互補性。
一南一北做到相互補充,相互依存,最後達到一起繁榮的目的,當初自己對雲燁擬定的發展規劃,佩服萬分,共同繁榮才是能讓大唐國力飛速攀升的良方。
現在算什麼?長安填岳州?當初商議好的,就算要從長安抽掉一部分產業,那也是逐步進行,不會一夜間人去樓空,就為了懲罰那些背地裡嘀咕你兩句的人,你就把以前商議好的方略一股腦的推翻,借著皇帝希望岳州趕緊繁榮起來的心思,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
人不是這樣做的,你不能把怒氣撒在百姓的身上,這是一個官員該有的心胸和氣度,也是一個人守住本心和節操的底線,雲燁,你怎麼能這麼做?
別人不清楚魏征非常的清楚,商家搬離只是第一步,惡果會逐漸顯現,沒了作坊,很多以前吃作坊飯的人就會沒飯吃,只能去勛貴家的農田地去種地,長安的稅收會急劇的減少,不可能拿出許多錢來改善長安的環境,這樣導致的後果就是長安會破敗,如果國庫不出錢,破敗的長安就不足以承擔京師重任,說不定洛陽就會成為下一個國都。
而不是國都的長安,魏征不敢想像他會敗落到何種地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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