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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九五章 孩童與老人(上)

贅婿 憤怒的香蕉 7191 2024-03-17 21:39

  

  天明,熱鬧的城市一如既往地運轉起來。

  負責夜間巡邏、衛戍的捕快、軍人給白日裡的同伴交了班,到摩訶池附近聚集起來,吃一頓早餐,此後再度聚集起來,對於昨夜的整個工作做了一次彙總,再行解散。

  有人回家睡覺,有人則趕著去看一看昨夜受傷的同伴。

  巡城司那邊,對於抓捕過來的亂匪們的統計和審問還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許多消息一旦敲定,接下來幾天的時間裡,城內還會進行新一輪的抓捕或者是簡單的喝茶約談。

  幾處城門附近,想要出城的人流幾乎將道路堵塞起來,但上頭的公告也已經發布:由於昨晚匪人們的搗亂,成都今日城內開啟時間延後三個時辰。部分竹記成員在城門附近的木樓上記錄著一個個顯眼的人名。

  

  “……昨天晚上混亂爆發的基本情況,現在已經調查清楚,從戌時一刻城北玉墨坊丙字三號院的爆炸開始,整個晚上參與混亂,直接與我們發生衝突的人目前統計是四百五十一人,這四百五十一人中,有一百三十二人或當場、或因重傷不治死亡,抓捕兩百三十五人,對其中部分目前正在進行審問,有一批主使者被供了出來,這邊已經開始過去請人……”

  情況彙總的報告由寧曦在做。盡管昨晚熬了一整晚,但年輕人身上基本沒有看到多少疲倦的痕跡,對於方書常等人安排他來做報告這個決定,他覺得頗為興奮,因為在父親那邊通常會將他當成跟班來用,只有外放時能撈到一點重要事情的甜頭。

  “有四百多人啊……”寧毅說了一句。

  “主要集中在戌時混亂忽起以及子時這兩個時間。”寧曦說道,“戌時左右城內忽然有了動靜,不少人都出來看熱鬧,有一些是跟我們起了衝突,有一些因為事先的安排被勸退了。這段時間真正起衝突的統計起來大概接近兩百。子時因為任靜竹的煽動,又有一百出頭數量的人試圖搞事,目前已經調查清楚,主要來自於關山海、黃南中這兩撥人……其余時間零零散散的有一百多人的數量,當然,巡邏隊報上來的數量,可能會有重疊的。”

  “……另外關於戌時一刻玉墨坊的爆炸我們也已經調查清楚。”寧曦說到這裡笑了出來,“據說租住這邊院子的是一位名叫施元猛的悍匪。”

  他目光盯著桌子那邊的父親,寧毅等了片刻,皺了皺眉:“說啊,這是什麼重要人物嗎?”

  寧曦笑著看了看卷宗:“嗯,這個叫施元猛的,逢人就說當年父親弒君時的事情,說你們是一道進的金鑾殿,他的位置就在您旁邊,才跪下沒多久呢,您開槍了……他一輩子記得這件事。”

  “……哦,他啊。”寧毅想起來,此時笑了笑,“記起來了,當年譚稹手下的紅人……接著說。”

  “他想報仇,到城裡弄了兩大桶火藥,做好了准備運到綠水橋下頭,等你車架過去時再點。他的手下有十七個信得過的弟兄,其中一個是竹記在外頭安插的內線,因為當時情況緊急,消息一時間遞不出去,咱們的這位內線同志做了權宜的處理,他趁這些人聚在一起,點了火藥,施元猛被炸成重傷……由於後來引起了全城的騷亂,這位同志目前很內疚,正在等待處分。這是他的資料。”

  由於做的是間諜工作,因此公開場合並不適合說出姓名來,寧曦將火漆封好的一份文件遞給父親。寧毅接過放下,並不打算看。

  “他只是執行任務,沒有什麼過錯,而且爆炸得也是剛剛好,這幫家伙雷聲大雨點小,再不發動,我都想幫他們一把了。”寧毅笑著說道,“繼續吧。”

  “嗯,昨夜的混亂,我們這邊也有傷亡……按照目前的統計,士兵犧牲四人,輕重傷勢一共三十余人,情況主要出現在對付一些擅長偏門功夫的綠林人時,有些時候沒有防備……犧牲的名單在這裡……另外……”

  寧曦一五一十地將報告大致做完。寧毅點了點頭:“按照預定計劃,事情還沒有完,接下來的幾天,該抓的抓,該約的約,該判的判,但是審判務必嚴謹,證據確鑿的可以定罪,證據不夠的,該放就放……更多的暫時不說了,大家忙了一晚上,話說到了會沒必要開太長,沒有更多事情的話先散吧,好好休息……老侯,我還有點事情跟你說。”

  眾人開始散會,寧毅召來侯五,一道朝外頭走去,他笑著說道:“上午先去休息,大概下午我會讓譚掌櫃來跟你接洽,對於抓人放人的這些事,他有些文章要做,你們可以合計一下。”

  侯五點了點頭,譚平是目前竹記管理成都宣傳的管事人,但與明面上官方宣傳的雍錦年等人不同,譚平管理的是暗線,如報紙上的輿論引導、諜報線上的消息傳播等。如果說以雍錦年、李師師等人為首的文化宣傳是潤物細無聲地影響人心,譚平這邊便是以紙為刀、以言殺人。最近這段時間城內進行的輿論引導能如此成功,也是他的功勞。

  對於譚平要做怎樣的文章,寧毅並未直說,侯五便也不問,大致倒是能猜到一些端倪。這邊離開後,寧曦才與閔初一從後頭追上來,寧毅疑惑地看著他,寧曦嘿嘿一笑:“爹,有點小事情,方叔叔他們不知道該怎麼直接說,所以才讓我私下裡過來彙報一下。”

  “……什麼事?”

  “嘿嘿。”寧曦撓了撓後腦勺,“……二弟的事。”

  “……他又搞出什麼事情來了?”

  “二弟他受傷了。”寧曦低聲道。

  寧毅白他一眼:“他沒死就不是大事,你一次說完。”

  “……昨天晚上,任靜竹鬧事之後,黃南中和關山海手下的嚴鷹,帶著人在城裡到處跑,後來跑到二弟的院子裡去了,挾持了二弟……”

  “挾持?”

  “就是挾持,一共有二十個人,包括受了傷的陳謂和陳謂的師弟秦崗,他們是在比武大會上認識的二弟,所以過去逼著二弟給人治傷……這二十人中途走了兩個,去找人想辦法,要逃出成都,所以後來一共是十八個人,大概凌晨快天亮的時候,他們跟二弟起了衝突……”

  寧曦的話語平靜,試圖將中間的曲折一筆帶過,寧毅沉默了片刻:“既然你二弟只是受傷,這十八個人……怎麼樣了?”

  “跑掉了一個。”

  “跑掉了一個?”

  “爹你不要這樣,二弟又不是什麼壞人,他一個人被十八個人圍著打,沒辦法留手也很正常,這放到法庭上,也是您說的那個‘正當防衛’,而且跑掉了一個,其余的也沒有都死,有幾個是受了傷,也有兩個,巡邏隊過去的時候還活著,但是血止不住……房間裡陳謂和秦崗幾個重傷員死了,因為二弟扔了顆手榴彈……”

  樹蔭搖晃,上午的陽光很好,父子倆在屋檐下站了一會兒,閔初一表情肅穆地在旁邊站著。

  “這還一鍋端了……他這是殺敵有功,之前答應的三等功是不是不太夠分量了?”

  “爹,這個事情還不是最要緊的。”寧曦斟酌一下,“最有意思的是,這當中有個女的,廝殺當中被砍了兩刀,二弟把她給救了,後來還給這個女的做了擔保,說她不是壞人……爹,是這樣的,這個女的叫曲龍珺,經過二弟的坦白,這個女的是跟隨一個叫聞壽賓的書生進到城裡來搗亂的,主要是想把她介紹給……我。然後到咱們華夏軍來當個間諜。”

  寧曦說著這事,中間有些尷尬地看了看閔初一,閔初一臉上倒沒什麼生氣的,一旁寧毅看看院子一旁的樹下有凳子,此時道:“你這情況說得有點復雜,我聽不太明白,我們到旁邊,你仔細把事情給我捋清楚。”

  “情況是很復雜,我去看過二弟之後也有點懵。”秋日的陽光下,寧曦有些無奈地在樹蔭裡說起二弟與那曲龍珺的情況:“說是二弟回來以後,在比武大會當軍醫……有一天在街上聽見有人在說咱們的壞話,這個人就是聞壽賓……二弟跟著去監視……監視了一個多月……那個叫曲龍珺的小姑娘呢,父親叫做曲瑞,當年帶兵打過我們小蒼河,稀裡糊塗地死了……曲龍珺@#¥#@%……聞壽賓就@###¥%&……再然後二弟&&&&%¥¥¥%##……然後到了昨天晚上……”

  他一番描述,寧毅揉了揉自己的額頭,頗為無奈。寧曦也一樣無奈,二弟怎麼就攤上這麼些事情了呢:“所以現在的情況是,想要鬧事的,主要是聞壽賓,二弟監視了那邊一個多月,發現人家小姑娘,沒有找事的主觀意願,中間還自殺了一次。現在聞壽賓也死了,小姑娘重傷,二弟有意保她一命,這個事情……”

  小年青以眼神示意,寧毅看著他。

  “……”

  過得片刻,寧毅才嘆了口氣:“所以這個事情,你是在想……你二弟是不是喜歡上人家了。”

  “哎,爹,就是這麼一回事啊。”消息終於准確傳遞到父親的腦海,寧曦的表情頓時八卦起來,“你說……這如果是真的,二弟跟這位曲姑娘,也真是孽緣,這曲姑娘的爹是被我們殺了的,要是真喜歡上了,娘那邊,不會讓她進門的吧……”

  “何止這點孽緣。”寧毅道,“而且這個曲姑娘從一開始就是培養來勾引你的,你們兄弟之間,若是為此反目……”

  “爹,我沒見過那位曲姑娘啊,我是清白的,只是聽說很漂亮,才藝也不錯。”

  “你一開始是聽說,聽說了以後,按照你的性格,還能不過去看一眼?初一,你今天早上一直跟著他嗎?”

  閔初一看著寧曦,皺眉想了想:“去看二弟以後,有一小段時間……”

  “我那是出去查看陳謂和秦崗的屍體……”寧曦瞪著眼睛,朝對面的未婚妻攤手。

  “……”

  “這下我也幫不了你了。”寧毅從兒子手中拿出關於曲龍珺身世的那份情報,坐在那兒看了看,過得一陣,方才交給閔初一,“好了,寧忌跟這位曲姑娘的事情,初一你來處理。”

  “啊?”閔初一扎了眨眼,“那我……怎麼處理啊……”

  “你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我支持你。”

  “爹,關系到二弟的終身大事,你不能這麼兒戲吧。”

  “他才十四歲,滿腦子動刀動槍的,懂什麼終身大事,你跟你二弟多聊幾次再說吧。”

  寧毅對長子的婆媽嗤之以鼻,甩手走開,聽得寧曦跟初一在後方打鬧起來。過不多時,他在門外遇上陳凡,將寧忌今天凌晨的壯舉與陳凡說了。

  “……我等了一晚上,一個能殺進來的都沒看到啊。小忌這家伙一場殺了十七個。”

  他嘆一口氣:“看來是該早點送回學校裡了……”

  ****************

  日頭升上中天,城市一如往昔般的擾擾攘攘。

  澄淨的天光裡,寧毅走進了次子受傷後仍舊在休息的小院子,他到病床邊坐了片刻,精神並未受損的少年便醒過來了,他在床上跟父親一五一十地坦白了最近一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事情,心中的迷惑與隨後的解答,對於陳謂、秦崗等人的死,則坦誠那為了防止對方傷愈之後的尋仇。

  聽寧忌說起不是請客吃飯的理論時,寧毅伸手過去摸了摸寧忌的頭:“有能說服的人,也有說不服的人,這中間有方法論的區別。”

  他隨後詢問了寧忌跟黃南中那幫人的聯系,寧忌坦白了在比武大會期間販賣藥物的那件小事,原本希望籍著藥物找出對方的所在,方便在他們動手時做出應對。誰知道一個月的時間他們都不動手,結果卻將自己家的小院子當成了他們逃跑途中的庇護所。這也實在是有緣千裡來相會。

  有緣千裡……寧毅捂住自己的額頭,嘆了口氣。

  相對於一直都在培養做事的長子,對於這正直純粹、在家人面前甚至不太遮掩自己心思的次子,寧毅一向也沒有太多的辦法。他們隨後在病房裡相互坦誠地聊了一會兒天,待到寧毅離開,寧忌坦誠完自己的心路歷程,再無心思掛礙地在床上睡著了。他沉睡後的臉跟母親嬋兒都是一般的清秀與純淨。

  ……

  城市裡,更深層次的變化正在發生。

  嚴道綸走出客棧,去到華夏軍那邊關心談判與商議的進度,同時打聽一番昨天發生的事情。城市街頭,偶爾能看見華夏軍成員的走動,大部分地方已經恢復了井然的秩序,只有部分被火焰燒毀的院子遺留著昨日亂局的痕跡。

  院子裡的於和中從同伴繪聲繪色的描述中聽說了事件的發展。第一輪的事態已經被新聞紙迅速地報導出來,昨夜整個混亂的發生,始於一場愚蠢的意外:名叫施元猛的武朝悍匪囤積火藥試圖行刺寧毅,失火點燃了火藥桶,炸死炸傷自己與十六名同伴。

  “這就是華夏軍的應對、這就是華夏軍的應對!”關山海拿著報紙在院子裡跑,眼下他已經清晰地知道,這個愚蠢開局以及華夏軍在混亂中表現出來的從容應對,注定將整個事情變成一場會被人們銘記多年的笑話——華夏軍的輿論攻勢會保證這個笑話的始終好笑。

  相對於面上的失態,他的內心更擔心著隨時有可能上門的華夏軍部隊。嚴鷹以及大量手下的折損,導致事情攀扯到他身上來,並不困難。但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知道自己走不了。

  果然,午時未至,有人過來敲門了,頗為禮貌地請他去巡城司喝一杯濃茶。

  小範圍的抓人正在展開,人們漸漸的便知道誰參與了、誰沒有參與。到得下午,更多的細節便被披露出來,昨天一整夜,行刺的刺客根本沒有任何人見到過寧毅哪怕一面,不少在鬧事中損及了城內房舍、物件的綠林人甚至已經被華夏軍統計出來,在報紙上開始了第一輪的口誅筆伐。

  隨後,包括關山海在內的部分大儒又被巡城司放了出來。由於證據並不是十分充分,巡城司方面甚至連關押他們一晚給他們多一點名氣的興趣都沒有。而在私下裡,部分儒生已經偷偷與華夏軍做了交易、賣武求榮的消息也開始流傳起來——這並不難理解。

  在糾集和游說各方過程中顯得最為活躍的“淮公”楊鐵淮,最終並沒有讓手下人參與這場混亂。沒人知道他是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動手,還是拖延到最後,發現沒有了動手的機會。到得二十二這天,一名渾身是傷的綠林人在道路上攔住楊鐵淮的車駕,試圖對他進行刺殺,被人攔下時口中猶自大喊:“是你慫恿我們兄弟動手,你個老狗縮在後面,你個縮卵子的狗賊啊,我要殺了你為兄長報仇——”

  這綠林人被隨後趕過來的華夏軍士兵抓住投入牢獄,額上猶然系著紗布的楊鐵淮站在馬車上,雙拳緊握、面目肅然如鐵。這也是他當日與一眾愚夫愚婦辯論,被石頭砸破了頭時的樣子。

  城內的新聞紙隨後對這場小混亂進行了追蹤報道:有人爆出楊鐵淮乃是二十晚刺殺行動的游說和組織者之一,隨著此等流言泛濫,部分凶徒試圖對楊鐵淮淮公展開報復性攻擊,幸被附近巡邏人員發現後制止,而巡城司在此後進行了調查,確實這一說法並無根據,楊鐵淮本人及其下屬門客、家將在二十當晚閉門未出,並無半點劣跡,華夏軍對傷害此等儒門柱石的流言以及冷血行徑表示了譴責……

  秋風舒暢,滲入秋風中的夕陽紅彤彤的。這個初秋,來到成都的天下人們跟華夏軍打了一個招呼,華夏軍做出了回應,隨後人們聽到了心中的大山崩解的聲音,他們原以為自己很有力量,原以為自己已經團結起來。然而華夏軍巋然不動。

  而他們自己,正在這一下碰撞之後,分崩離析。

  一些人開始在辯論中質疑大儒們的節操,一些人開始公開表態自己要參與華夏軍的考試,先前偷偷摸摸買書、上補習班的人們開始變得光明正大了一些。部分在成都城內的老儒生們仍舊在新聞紙上不斷發文,有揭露華夏軍險惡布置的,有抨擊一群烏合之眾不可信任的,也有大儒之間相互的割袍斷義,在報紙上刊登新聞的,甚至有謳歌此次混亂中犧牲壯士的文章,只是或多或少地受到了一些警告。

  輿論的波瀾正在逐漸的擴大,往人們內心深處滲透。城內的狀況在這樣的氛圍裡變得安靜,也更加復雜。

  當然,這樣的復雜,只是身在其中的一部分人的感受了。

  二十三這天的傍晚,醫院的房間有飄散的藥味,陽光從窗戶的一側灑進來。曲龍珺有些難受地趴在床上,感受著背後仍舊持續的痛楚,隨後有人從門外進來。

  她以為是這兩天裡見過的女大夫或者喂她吃飯的女護士,扭過頭去想要打個招呼,但目光隨後定住了,涼意蔓延上來,整個身體都繃緊了一下。

  夕陽之下從門口進來的,是身穿白大褂,眉目看來雖然清秀但情緒明顯有些不好的那位殺神小大夫——

  龍傲天。

  ……

  同樣的時刻,成都東郊的驛道上,有車隊正在朝城市的方向駛來。這支車隊由華夏軍的士兵提供保護。在第二輛大車之上,有人正從車簾內深深地凝望著這片生機盎然的黃昏,這是在老牛頭兩年,已然變得白發蒼蒼的陳善均。在他的身邊,坐著被寧毅威脅後跟隨陳善均在老牛頭進行改革的李希銘。

  “……付出了不少的代價,但我們把金狗擋在了梓州前頭,你看成都這一片,稻子快熟了,今年秋天,要有個好收成。”

  駕車的華夏軍成員下意識地與裡頭的人說著這些事情,陳善均靜靜地看著,蒼老的眼神裡,漸漸有淚水流出來。原本他們也是華夏軍的戰士——老牛頭分裂出去的一千多人,原本都是最堅定的一批戰士,西南之戰,他們錯過了……

  這天晚飯過後,他們見到了寧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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