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功爵體系只要能兌現,那絕對是人類歷史上有數的升遷體系,相比於在這年頭參與這種完全沒有保障的造反活動,至少為國征戰的士卒,國家絕對不會薄待。
陳曦又不是腦子有病,在有錢的時候還克扣漢家士卒的薪酬,雖說總體薪酬確實是比不上隔壁塞維魯家的羅馬鷹旗軍團士卒,但總體來說已經算是遠邁曾經了,故而真有殺人的心,來當兵不好嗎?
劉桐大致也是明白這些東西的,故而陳曦開口之後,劉桐思慮再三之後也認為這件事十有八九能成。
說起來,劉桐也覺得將劉協圈在泰山有些不太好,但是劉桐也曾思考過劉協的狀態,離開泰山別院會做什麼的,劉桐也是有所猜測的。
這不是什麼好事,尤其是漢室剛剛穩定,真的沒有必要再添一個隱患,實際上當年那個情況,朝堂上下都是認為劉協已經駕崩了。
整個長安之亂那不是一個人策劃出來的,而是一群人策劃出來的,故而那一次劉協真消失了,也只能蓋棺定論。
實際上劉桐在見到劉協的時候甚至有些震驚,從某種程度上講這不符合邏輯,但又莫名的讓劉桐覺得清算到此為止。
元鳳年之後,劉備沒有清算過任何人,而其他人同樣也沒有再論證過元鳳年之前的行為,哪怕心中有不滿,有憤怒,也沒有掀開蓋子再鬧一場的意思,元鳳之前,歸於元鳳之前,元鳳之後,既往不咎。
劉備的意圖是如此的明顯,既然劉協活下來了,那就活下來吧,他不會去擊殺劉協,劉協的存在就是一個靶子,一個眾所周知,但又不在人前出現的靶子。
先帝尚且能活著,我當年犯得那些事情又算得了什麼。
萬方有罪,罪在朕躬這句話以中原體系來看是正確的,實際上哪怕是到現在,這句話也依舊根植在人心之中,“這國怎?虧總民,我陷思,定體問”這就是中原體系千秋不變的核心。
雖說這句話聽起來很有公知味道,但整個華夏千年不變的核心就是這一條——我能吃飽喝好,豐衣足食,政府干的漂亮,國家的功勞,我吃不起飯,活不下去,造反了,也都是政府的鍋。
誰是老大擁護誰,但同樣誰是老大,誰背鍋。
沒有“萬般罪孽一肩挑之,皆是我之錯”的氣魄,只有“萬般榮耀皆在我身,錯的是其他人”,那就等亡國吧。
眼睛看不到自身錯誤,還占著高位的,只能是禍患,位置越高,影響越大,一言一行影響萬民的時候,還不知道謹言慎行,三思而後動,那你不亡國,誰亡國。
劉備要殺劉協很容易,但元鳳之後劉備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去殺劉協的,殺一人而使諸君心生憂慮,自此力不同心,劉協真值這個價格?
真想要固守中原,登基為帝,當初不說什麼超宗越祖,掃平北疆之後,直接在長安開片,劉備早就登基了,還用這樣。
今日你劉備能殺劉協,那他日我之人頭是不是也能拿走,畢竟相比於相比於已經沒有什麼力量的先帝,曹孫袁才更為危險。
就像曹丕在劉協禪位之後,許下的諾言一樣,為什麼不順手殺了呢?沒意義,劉協不值得動手。
劉備好言相勸更多是站在劉姓長者的身份上去勸說子侄,真要是純粹的官方身份,劉備真的沒有什麼和劉協好說的。
用劉備的話來說光武的後裔就剩下這麼點人,而他劉備並非是光武之後,只是看在同宗的份上來勸說劉協而已。
這些事情劉桐以前也不懂,但後來逐漸明白了,她知道劉備不會對劉協出手,也不會對她出手。
可以等到天下疆域真正穩定,漢室發展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她禪位於劉備,或者劉禪,但絕對不會在現在出手。
因為邁出這一步不容易,劉備既然邁出去了,斷沒有退回來的可能,這一步可謂是千年以來第一步,而退回這一步,恐怕之後千年應該不會再有如此良機了。
故而劉桐心動了,她是真的想要說服劉協,畢竟她就剩下劉協一個親人,不想讓劉協一直活在忿怨之中。
皇帝可以不承認錯誤,但至少要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沒別的意思,劉桐至少希望自己的弟弟能認識到到底錯在什麼地方。
“我同意了。”劉桐沉吟了一會兒,還是答應了陳曦的提議,畢竟光靠她自己的話,想要說服劉協也不容易,跟劉備和陳曦一起的話,有什麼想要許諾的當場就能許諾。
“多謝殿下體諒。”陳曦微微躬身,哪怕他有九成的把握說服劉桐,但是劉桐能這麼點頭,也算是了卻了陳曦一件心事。
“你們什麼時候出發?”劉桐既然下定決心,心態也果決了很多,既然遲早要解決這個問題,那早早出發對所有人都有好處。
“兩天後。”陳曦點了點頭說道,“這兩天殿下也休息一下,朝會的時候,將由我親自去提這件事,您到時候表示自己也去就可以了,目前朝堂上的老人都沒了,您的主動權大了很多。”
趙岐那些老一輩在婆羅痆斯之戰獲勝之後,就已經離開了中原,哪怕是要經過千山萬水,哪怕其間瘴氣毒蟲遍布,也阻止不了這群老人想要最後去看一眼的衝動。
對於這些平均八十歲的老人,實際上已經無所謂生死了,他們也差不多活夠了,有不少人甚至是親眼見證了漢帝國從興盛到崩塌,再到重啟,世事的變化對於這些人來說已經無所謂了。
生死對於他們而言本身也近在眼前,故而什麼千秋之後,什麼身後榮耀,基本也沒有什麼意義了,活到這個程度他們已經看破了絕大多數的東西,到現在只想去看看所謂一年三熟的豐饒之地到底是什麼樣子,去親眼看看這天地到底是有多麼的不公。
故而在確認婆羅痆斯之戰結束之後,這些老人就已經帶著自家的子侄乘車南下,對於這些人來說,可能這一去,回來的就只有思念了。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些老一輩的離去,朝堂空出不少位置的同時,對於劉桐的約束也大幅下降。
相比於劉備這一代人對於劉桐的管束,這些老人對於劉桐的管束才是最嚴重的,而劉桐面對這些打不得罵不得,人均能當她姥爺的老前輩頗為無奈,只能乖乖聽指揮。
沒辦法,誰讓這群人年紀大呢,而且說的話總是很有道理呢。劉桐就算是很難受,也不得不乖乖坐好聽講,畢竟真要氣倒了其中一位,搞不好自己還得提著東西去人家家裡去道歉。
所以那些人在的時候,劉桐就算是鹹一些,也絕對不會做什麼太過出格的事情,當年曹司空在的時候,朝堂還沒有這麼多老人,劉桐蹦蹦跳跳招惹的對像主要是曹操。
現在那些人都走了,再也不會出現劉桐一句頂嘴,對方拐杖一扔,捂著心髒,雙眼開始泛白,人就當場要側翻的情況了。
那些老人家,在陳曦看來挺有趣的,但在劉桐看來就不是那麼美好了,實在是壓力頗大。
“兩天後啊,好的,到時候我讓人收拾收拾。”劉桐想了想說道,有兩天緩衝期,也就差不多了。
“說起來,你到東邊巡視到底是准備做什麼?調整產業布局嗎?我之前一直聽你說這個,可這個到底是什麼?”劉桐皺了皺眉頭詢問道,她一直都不太明白陳曦對於某些產業的處理方式,總覺得挺奇怪的,明明一個相當不錯的產業,說拆就拆了。
“是啊,調整產業布局,我得親自過去看看,這是我早年做的東西。”陳曦嘆了口氣說道,“十年前剛開始起步,社會環境和現在有著很大的不同,所以當初的布置在當初看來是非常理想合理的,可在現在看來可能已經成為了掣肘,而青徐兗州涉及到這一部分的並不在少數,所以我得親自去看看。”
“完全不懂。”劉桐理所當然的說道。
“打擾一下,能讓我說句話嗎?”白起突然出現在兩人旁邊詢問道,而劉桐和陳曦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有些好奇白起想要說什麼。
“如果你們二位,還有太尉一起去東邊進行東巡的話,請將玉璽帶上。”白起幽幽的說道。
劉桐愣了愣什麼,這是什麼意思。
陳曦倒是反應了過來,這是說他們三人一起的話,實際上能帶著武安君和淮陰侯一起到處跑嗎?
“和陳侯猜測的沒什麼區別。”白起就像是能感知到陳曦思考什麼一樣,微微點頭,表示確實如此。
實際上不帶玉璽,將白起和韓信留在未央宮也沒什麼,最多是兩人只能呆在玉璽裡面打牌,人都出不來,這並不是什麼嚴重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