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當初司馬懿和諸葛亮下棋,連戰連輸,最後雖說在諸葛亮走後,下了一手,勝過了諸葛亮,但是焉知諸葛亮沒有後手。
再算上,司馬懿當初對著諸葛亮傲然言之,琴棋書畫不過是小道,安邦治國才是智者所為,他日定在沙場上一見高下,結果……
諸葛亮現在越來越凶殘,荊襄阻擊孫策,北上戮戰匈奴,不出意外這次諸葛亮回長安,就會刷新歷史上最年輕的軍功封侯記錄!
如果趕年前能回來祭太廟,諸葛亮就刷新了霍去病的十七歲軍功封侯的記錄,如果年後回來,那麼諸葛亮就逼平了霍去病的記錄。
至於司馬懿,不提也罷……
在這等情況下,司馬懿如何能低頭去諸葛亮那裡當二把手,寧可去死,也不給諸葛亮低頭,用司馬懿的話來說,他的頭只能左右前後的晃蕩,不可能低下去。
所以司馬懿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他父親給他尋找的差事,准備繼續呆在長安,將長安這一場大亂徹底看完。
所謂有始有終說的便是如此,當然司馬懿現在最多算是強作堅強,他現在的心頭真的在滴血,第一個邁出去,在帝國邊緣建立一個國家,作為以後走出去的橋頭堡,必然會名垂青史。
可是司馬懿實在不能容忍,自己去給諸葛亮打工,這種事情絕對不能忍啊!
啊啊啊啊,該死的諸葛亮,司馬懿覺得自己總有一天遇到諸葛亮的時候免不了打起來,這個該死的家伙無意間坑了自己多少次啊!
【我要不要扭頭回去啊,有陳家和司馬家的同輩,我應該能壓住諸葛亮的,我要不要回去……】司馬懿這一刻心如絞痛,他想回去,又自覺太過丟人,最後無奈還是作罷了。
就這樣司馬懿搖搖晃晃的忍著心頭的傷痛,又回到了鐘繇那裡,而鐘繇這時正在全身心的投入到書法當中,依靠蔡伯喈書法的魅力強行轉移了自身對於劉協的失望。
司馬懿見此,也知道不能打擾鐘繇,看了一下書,心中煩躁之下也看不出來多少東西,將書丟在一旁之後,頗有些無所事事,只好在鐘繇的院落之中溜達,時間久了也覺得頗有些無趣。
於是司馬懿收拾了一下,拿著劉協賜予他的通行令,朝著宮內走去,他還是打算見一面劉協,雖說在他看來劉協的作死度已經夠高了,但是現在事情還沒到無法挽回的時候,司馬懿打算盡盡人事。
當然這裡面還有一部分原因在於,之前發生的事情確實讓司馬懿有些意興闌珊,現在做一些以前完全不願意做的事情轉移一下注意力,惡心惡心自己也好。
至少自己惡心自己,遠遠勝過不知道在哪個角落的諸葛亮,遠程來惡心自己,所以司馬懿來了。
和以前一樣,拿著曹操令牌和劉協令牌的司馬懿,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了劉協的書房,而現在劉協正在書房之中。
“陛下?臣有要事相告。”司馬懿平心靜氣的說道。
“司馬仲達,進來吧,最近有幾天沒有見到你了。”劉協坐在靠椅上略顯沉穩的說道。
“前幾日,曹子脩對臣下監察過密,臣實在無力前來。”司馬懿張口就來,不過劉協也沒有辦法查證,對於司馬懿的回答並沒有任何的懷疑,淡淡的點頭。
“陛下,可否告知我,是誰給您提議,編南匈奴進入西園本部和南軍的?”司馬懿恭謹的對著劉協施禮道。
這一件事情,劉協自以為做的很隱秘,實際上長安的豪門和智者都已經收到了風聲。
同樣這也是司馬懿,鐘繇,楊彪等人徹底絕望的原因,劉協編南匈奴入西園本部和南軍真的是一步臭棋。
當然正常看來,這確實是一步還算不錯的棋路,南匈奴無所依靠,困守北疆,天子有大義,為天子征戰,南匈奴有大義,也就不用受困在並州北方。
加之漢室本部強盛無比,南匈奴不可能有什麼太大的心思,這樣也就扼制了南匈奴的反噬。
就如歷史上劉協撤出李傕控制時,下詔讓南匈奴前來幫忙,南匈奴的右賢王劉去卑和左賢王劉豹都封詔前來,不過兩人更多是為了奉旨劫掠,而不是奉旨護駕。
當前劉協非常需要一支屬於自己的兵馬,而劉協選擇需要“大義”的南匈奴,雙方近乎一拍而合。
畢竟對於劉協來說,只要自己掌握了天下,當前許給南匈奴的物資根本不算什麼,而南匈奴不過是臣服的蠻夷,到時候自己一聲令下,他就必須滾出中原,否則天下群起而攻之,哪裡會像之前董卓,李傕,曹操那樣尾大不掉。
可以說在劉協看來,用南匈奴這等沒有根基的蠻人,遠比用中原的漢將更讓他安心。
然而這在司馬懿看來根本是自絕於天下,引南匈奴南下,這對於漢室來說從來不是問題,南匈奴畢竟是跪伏在漢室腳下的了,作為僕從軍並沒有任何的問題。
問題在於劉協根本沒有操控南匈奴的力量,劉協所謂的引南匈奴南下的方式和當初袁紹引北方胡人南下的方式完全不同。
劉協是一紙詔書之後,就放任自流,等著南匈奴到長安,來乖乖的聽他的話,而袁紹當初的方式是征兵,你們要麼來,要麼死,期間膽敢出現任何違反袁氏軍紀的,直接斬殺。
這種力量劉協並沒有,劉協引南匈奴南下只有一張詔書,一張將大義給了南匈奴的詔書。
司馬懿敢打賭,南匈奴呼廚泉單於在得到這一封詔令之後絕對會南下,但是南下的方式絕對稱不上干淨。
一路殺燒搶掠幾乎是必然,甚至李傕,鐘繇當初辛辛苦苦重新修築好的鄭國渠和六輔渠也會被再次破壞,而當前雍涼主力近乎都被曹操帶走,所遺留下來的兵力基本都在南方,而北方近乎空虛。
這等完全無抵抗的方式,會讓奉詔南下的南匈奴徹底進入賊匪狀態,一路下來絕對是殺燒搶掠無惡不作。
這麼一路南下,長安以北的百姓恐怕不知道會死幾十萬,而等到長安之後,已經明白了情況的南匈奴呼廚泉,對於劉協必然沒有多少尊重,雖說會看在漢室天下諸侯的實力上陽奉陰違,但要說劉協讓干什麼,沒有好處絕對不會干的。
當然如果僅僅是如此也就罷了,南匈奴南下這件事,很明顯是某個人的算計,幽州北部漢胡一戰,北方胡人除了南匈奴和已經在馬超的指揮下開始漢化的羌人,其他胡人部族已經徹底滅亡了。
羌人沒什麼說的,和漢人同祖,又同意漢化,很快就能同化。
也即是現在漢室的北疆只剩下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外族,也就是南匈奴,雖說南匈奴已經低頭臣服,但本身依舊具有一定的獨立性。
這種獨立性,在漢室強大的時候,和完全臣服沒有任何區別,但如果有一天漢室衰落了,這種獨立性就會讓南匈奴對於漢室覬覦,而當前北疆都到了這種程度,司馬懿完全不信幕後之人會讓南匈奴留在北疆。
不過要滅南匈奴,漢室現在缺乏一個理由,要知道就連之前漢匈之戰,北匈奴幾乎將所有的雜胡都帶上了,但唯有一個部族沒動,那就南匈奴,北匈奴和南匈奴之間的仇恨根本無法調和。
這樣一來,在北匈奴戰敗之後,南匈奴反倒保留了下來,以至於整個北疆就剩下南匈奴一個外族,司馬懿根本不信,那個幕後人會不對南匈奴起心。
所以司馬懿當時就在猜南匈奴會怎麼死,結果還沒等他猜出來,劉協下詔,召南匈奴入朝填充西園和南軍,瞬間司馬懿明白南匈奴這支北方最後的胡人會怎麼死了。
奉旨而來的南匈奴,以為自己有大義,一路免不了殺燒搶掠,而以現在劉曹孫的情況,根本不管你是不是奉旨而來,只要有外族敢在漢室殺燒搶掠,已經滅了整個北方胡人的三方,根本不會介意手上再多百多萬奴隸!
區區南匈奴算個鬼,就算將這南匈奴的百多萬人口全部換成北匈奴,對上這一支三方合力的大軍也只有死路一條,一戰之後清平北疆,根本不會留下絲毫的隱患。
故而司馬懿等人一方面佩服幕後人用此手段徹底絕了北疆的禍亂,一方面又在感嘆劉協在葬送自己的江山。
老實說到了現在的情況,只要劉協不作死,而劉備信守諾言,劉協就算不能掌權,也能安安穩穩的做一世皇帝,之後傳位給劉備的子嗣,漢家的天下依舊是漢家的天下。
而現在這等召南匈奴南下的詔書一下,等北方事發,三方平了南匈奴,劉協恐怕會被天下世家豪門,清流名士群起而攻之!
這種眾口銷金的手段,在此等時代,劉協的帝位能不能維持下去都是問題,甚至劉協被眾人之言逼得自殺都不是不可能。
這等手段,陰狠毒辣,根本沒有絲毫的活路,完完全全是將劉協往死路上逼,最終受益人不用多言必然是劉備。
【真的很好奇,如果劉協死了,劉備會如何選擇,不稱帝,還是推諉再三然後接受帝位?】司馬懿低頭的那一瞬間,不由自主的想到,【如果劉協死了,劉備稱帝了的話,從某種情況上講應該是我贏了,我不信陳子川和諸葛孔明看不出來其中的利益鏈。】
生出這一個想法的瞬間,司馬懿瞬間就將之掐滅,但是這個想法卻像是徹底扎根在了司馬懿的心頭。
“非是任何人提議,而是朕自己想到的。”劉協神色略帶一份自豪,連他自己都佩服自己那一瞬間產生的靈光。
司馬懿一愣,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道,“不知陛下在哪裡想到了這一方法?”
“就是在書房。”劉協略帶得意的說道,這一個計略他沒有依賴任何人,真的只是靠他一個人想到。
眼見劉協的神色,司馬懿確信對方並沒有亂說,不由得有些頭疼,如果真的是對方想到的這個計策,那麼真就是劉協氣數將盡了。
“仲達可是不信,來來來,來看看。”劉協現在心情極好,當即招呼司馬懿來到自己的身旁,只見桌面上放著一張地圖,正是後天山之戰南匈奴得漢天子號令,配合攻伐北匈奴的地圖。
“這個是天山之戰的地圖,陛下在哪裡找到的?”司馬懿一眼就看出來了,但是他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看的。
“在書架上。”劉協笑著說道,“正是這個地圖給朕提了一個醒,讓朕知道,朕不是無兵可用。”
司馬懿眉頭近乎擰成了一個疙瘩,這一切看起來真的像是一場意外,但是他總覺得哪裡有問題,講道理劉協就算是看到了後天山地圖,也基本不可能想到啟用南匈奴。
不過基本不可能,也就意味著還有一點可能性,也就是說劉協有可能真的是看到了這張地圖,而無意的靈光一閃。
“既然是陛下自己思慮到的,那麼臣多慮了。”司馬懿仔細思考了一遍,甚至做出一副無意間撫摸的地圖的動作,最後確定其中確實沒有問題,【看來,真是氣數已盡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司馬懿無意間看到一個宦官在整理書架,將一卷卷書隨意的擺好,很明顯這是一個不認字的宦官,司馬懿突然沒頭沒尾的問了一句,“陛下,近日,您正在看什麼書?”
“關於南匈奴的書籍。”劉協自然的說道。
“臣下也去看看相關的書籍。”司馬懿面色未變,但是心下不由暗嘆,【好精妙的手段,要不是我和天子接觸的太多,恐怕沒人會想到天子已經遭了算計了,不過挑不明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