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一的懂事而又大度的表態讓老沈家的所有人都既高興又羞愧,為沈家的這一輩出了這樣一個巾幗不讓須眉的懂事的小孫女而高興,只除了一個人。
沈媽媽楊蕊晚上和沈建國直抱怨說:“沈建國,你們沈家憑什麼讓我們娘兒倆為你們自己做的狗屁倒灶的事情承擔這樣的風險啊?!我們娘兒倆是前世欠你們的嗎?”女兒越是顯得懂事,她這個當媽的就越是感覺女兒被虧欠了。而妻子的問話讓沈建國這個當爹的也一時回答不了。
沈一一自己倒是沒有自己的母親這樣子憤憤不平。平心而論,這輩子的自己比起上輩子出身於平民階層的自己,已經得到了太多的關愛與助力了。比如這個大學也不是自己上輩子得以提前入學的。更不用說她現在能夠住進上一輩子只能在外面遠遠看著,稍稍走進一點就會被站崗的武警給驅離的地方呢?這不都是自己這一輩子賺到的嗎?
更不用說她現在還在學校的外面有一攤子事業呢。不管是從服裝業起家的那個le_chic,還是自己和王凱一起搞的那個類似於科技風投的基金事業,那些足以調動的自己前世得寫多少的申請報告都不一定能夠申請得下來的用於資助項目的資金,那可是完全聽自己的調遣的。當然,也不能忘了馬上就會成為現金奶牛的這個自走平衡車的項目。所有這些,在上輩子沈一一最多只能在做夢的時候稍稍想上一想。而這輩子,她一個人全都掌握了。這是借了多大的福氣啊。
沈一一惜福,所以知道向前看的道理。過去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後悔啊、埋怨啊都不能改變已經發生的事情。真正要做的還是向前看。看看接下來可以從哪些方面施力,讓事情向自己希望的方向演變。
所以第二天,沈一一沒有聽家裡老爺子和老太太的要自己留在家裡好好地休養的要求,而是一個電話,把王凱給叫了出來。自己出去了這些時間,國內的這攤子事情有沒有新的進展,要從他那裡探聽些消息;而自己這一次出國所發生的一些事情也要和他通一個氣。沈一一把自己和王凱的關系定位成能夠一起開拓事業的朋友加合作伙伴。
王凱接了沈一一上自己的車之後。就開始往自己公司開去了。這也是沈一一的要求。
“你一回來就打電話找我。看在你爺爺奶奶眼裡還不得認定咱們有一腿啊?”王凱半開玩笑地說。
沈一一衝他白了一眼:“美的你!他們誰不知道我有一大筆錢在你那裡啊?這回來第一時間找你盤賬,那是說明對你這個人不信任!”
雖然知道沈一一這是純開玩笑,可是王凱同志聽了心裡還是很受傷的。
“哎哎哎。這怎麼說話呢這是?我是會貪你那些錢的人嗎我?你要真信不過我,你趁早把你那筆錢給收回去。或者我也不搞什麼公司了,辭職算了。”
沈一一聽了這回挺有個性的答案,心裡感覺有點有趣。這小子當初和自己要一起創業的時候。可不是說要逃避家裡給安排的那條路嗎?怎麼這回說起了辭職來?難道他不准備對抗家裡的安排了?
聽了沈一一問的這個問題,王凱邊開車。邊看了一眼後視鏡中的沈一一,回答道:“唉。你家這一次的事情也給了我們家一個提醒。像是我們這樣的家庭,可不是輕易可以按自己的想法生活的。人家說的高處不勝寒,指的就是我們這樣的家庭。政治上的事情。最是人走茶涼。這茶涼了也就算了,怕就怕的是別人的步步緊逼,讓你最後都要非輸個一干二淨不可。”
沈一一聽了一楞。一會兒回過神來才說:“沒有想到我家的事情給了你們這麼大的啟示啊。”
王凱說:“可不是嗎。本來。我也是只想著自己追求自己的理想。可是你家出事後,我爺爺就找我談了一次話。讓我想想如果你爺爺還沒有退下來的話,你家碰到同樣的情況會是什麼樣子。然後我就懂了為什麼我爺爺一直想讓我進入體制。這政治家族,要是從政治體制裡退出來了,那就任人宰割了。”
他不會告訴沈一一,其實自己會不再堅持自己以前的不從政的抱負,也是自己的爺爺問自己,真的到了沈家不得不犧牲沈一一與其他家族聯姻的話,不在政治體制中的自己是否能保全沈一一。在中國這樣的社會裡,商永遠也大不過官。而只有當了有實力的大官,才真正能有自保的能力。
沈一一不奇怪自己家的事情現在的高層家族好像全都知道得非常清楚。能夠在這四九城裡根深葉茂的家族,哪個不是人精啊。誰都知道要從哪裡探聽些什麼情報。而一直是頂層家族的沈家自然也一直是這些家族所關心的對像。這種政治風向的變化自然是沒有人會錯過的。她稍感到奇怪的是,原來自己家的事情竟然還會成為別人教子的案例呢。這算什麼?中國特色的政治世家的emba教程嗎?
她想了一下,問王凱:“這麼說其實你自己也想回去聽你爺爺的安排,去從政了啰?那你爺爺還不得開心壞了啊。行啊,我也不能毀了你的前途。你要真的是想走,那就走吧。大不了我自己辛苦一點兒,把這幾攤子都撐下去。”
沈一一是想通了。確實,王凱也有他自己的人生規劃。如果他的人生規劃和自己的人生規劃有交集,那是最好,大家會成為很好的事業伙伴。可是如果他的人生規劃和自己的人生規劃沒有了交集,那自己當然也不能拖累人家。往上了說,王家也和沈家一樣,是一個政治的大家族,有自己的一攤子人要照顧;往下了說,王凱能夠過來幫自己搞起了這一大攤子的事情。已經減輕了自己的很多的負擔了。自己和別人非親非故,那還能依靠別人一輩子嗎?
王凱自己的心裡其實也是挺矛盾的。雖然正如自家爺爺所說的,如果自己不從政,如果沈家不得不走政治聯姻的那一條路,自己想來沒有辦法成為沈一一的聯姻對像。可是那也要沈家真的走投無路為了自保願意聯姻啊。這沈家要是還就是挺過了這一次的打擊,沒有到那一步呢?再說,以自己對沈一一的了解。那丫頭哪裡是會乖乖地聽從家裡的安排去政治聯姻的人啊。別到時候自己倒是一腳踏進了政界。放棄了愛好,結果卻反而離沈一一更遠了。
政治始終不是一個有吸引力的話題,特別是在這兩人的中間。所以話說到這裡。大家都沉默了一會兒不說話,只有發動機轉動的聲音和輪胎壓過路線的聲音傳到車廂裡來。
一直到了王凱的公司。等王凱把車給停好後,沈一一和王凱分別下車,沈一一才說:“真的。如果你想辭職,提前三個月告訴我。你太能干。我怕能接上你的人要更長的時間才能接手。你可不要不負責任地一走了之啊!”
王凱的心裡有點別扭。一方面他很欣賞沈一一這種坦誠而又獨立的態度。她不是那種全心依賴別人的人,一直都很獨立地處理問題。另一方面,他又希望沈一一不要這樣地理智。其實只要沈一一說一聲讓他不要離開,他還真的就不離開了。因為他決策的依據其實也是沈一一的需要而已。可是沈一一就是不明確地表態。讓他也很苦惱。
等坐到了王凱的辦公室以後,兩人開始談起了具體的問題,又回到了以前的那種冷靜客觀專業的氛圍了。
“你走的這段時間。別的不說,我們的材料提純精度又右移一個小數點。”先來了一個好消息。這可是足夠振奮人心的。一般更專業的說法是。材料的純度又提高了一個數量級。要知道,到了現代工業中,材料純度提高一個數量級,往往意味著產品單價的幾何級數的增加。那可是有可能翻幾倍的。中國的原材料行業在後工業國家裡可執牛耳,但和發達國家之間的技術差距幾十年之多,這一個數量級的追趕至少就縮小了五到七年的差距。這可是非常不容易的。
當然,沈一一自己也是知道。自己把小寶這家伙給弄到了北京以後,這方面的進展只可能加快,不可能減慢了。小寶對於數字的天然的直覺,那可是科研效率提升的大殺器,還真的是上天賜予我華夏的神器啊。
當然,這樣神奇的東西,還就真的會應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為了保護小寶的安危,沈一一在利用小寶的天才的時候,也充分地注意了把小寶放在暗處。所有的材料提純實驗室和小寶之間的信息交換,其實都是通過她沈一一完成的。所以在外界眼裡,是沈一一往往給出了神奇的結論,助推了整個研究進程向正確的激動人心的方向前進。
這並不是沈一一要竊取這樣一份殊榮。她其實並不在意這些虛明。而是小寶的身份使然。小寶畢竟有一個已經是美國人的親媽。這要是讓美國佬知道了這些,那他們會怎麼做?而到時候,我國政府又會願意放小寶出去嗎?只怕到時候的小寶才真正會失去自由,過上並不幸福的生活。沈一一不想讓這個對自己還挺依戀的小天才小正太失去真正的自由。
沈一一對實驗室裡的進展並不意外。只不過她更關心的是出了實驗室以後,現在的研究成果可以對工業生產有多大的作用。所以沈一一問王凱:“那有沒有聯系廠家,安排實驗室進行量產純度方面的研究呢?”要知道,實驗室裡能夠達到是一回事,但工業生產中,要達到這樣的純度是另一回事。工業生產更關注產量、產能和成本。這和試驗室裡純粹是關注於某一個實驗結果是不同的概念。
王凱搖了搖頭:“沒有。這是因為他們現在的技術路線和我國以往的技術路線基本不同。在沒有一個能夠對我們的研究成果有妥善的保護的情況下,我們不能冒險地將成果應用於工業化生產。”
沈一一問王凱:“那你是怎麼想的。實驗室裡的成果最終還是要走到工廠裡,才會形成生產力。這也才是我們投資的目的啊。”
王凱點點頭:“是的。其實我已經安排做計劃,准備收購幾個設備條件較好的經營不善的工廠了。我們如果有了自己的工廠,那麼想來相關的試驗就有了場所了。”他當然不會是那種有問題就停滯工作的人。實際上,根據現有的技術路線,他已經請那些老師們整理成工藝包,然後根據工藝包尋找那些擁有相對更接近工藝包的設備的工廠了。而且,現在也已經有些眉目了。
九十年代,是中國國企改革大潮的時代。大量被以前的包袱給壓垮的國有企業這個時候可都是像貨架上的待價而沽的商品那樣,面臨的政府的甩賣。這當中,也有不少的國資流失的案例,成為後人唏吁不已的事件。當然,對於沈一一和王凱來說,他們自認為會以更加合理的價格,收購這些企業,讓這些瀕臨死亡的企業重新煥發出生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