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曲啊,你既然已經調查過了沈一一和我沈海江的關系,那你也就應該知道,我們祖孫二人到現在為止從來都沒有見過一面。你自己覺得;這樣的情況之下,你覺得我這個做爺爺的能夠替我這個未曾謀過面的孫女做什麼決定嗎?”
老爺子把話挑明了說,就是告訴曲副部長,他今天過來可能是進錯了廟也燒錯了香了。
曲副部長見沈老爺子說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大發雷霆,心裡的大石頭也放下了。他就是怕沈老首長生氣。這要是傳出去說老前輩對他曲某人發了雷霆之怒,那可是正好給了自己的對手一個反對自己的理由。得罪黨和國家的老革命家,這樣的罪名在某些時候可是會對他的仕途有很大的影響的。所以曲副部長每次來到這些老革命的跟前時都會有很大的心理負擔。
“沈老,其實也不需要您替您的孫女做什麼決定。現在沈一一同學其實是委托了我們自己的情報戰線的同志在操作資金,所以只要您不反對,我們這裡一個命令下去,那些資金就能夠馬上進到國內來了。這樣我們強制結彙以後,國家的外彙儲備就能得到這樣一大筆錢了。”曲副部長很高興啊。現在國家的外彙這麼短缺的情況下,他要是在這裡搞定了沈一一手上的這樣一大筆資金,那今年年底的業績那可真的就是杠杠的了。
沈老爺子聽到曲副部長這樣說,心裡很不高興。他直接就問曲副部長:“哦?我想請問了,你們這樣做有什麼根據嗎?有哪一條法律,哪一條法規賦予了你們這樣的權利,能夠隨意調動一個中國公民的個人財產的?”
“這……”曲副部長忽然聽到沈老爺子問起了自己這樣一個問題,忽然有些說不出話了。他自己一向身居高位,所謂位高權重,所以出口就是一個命令。而目前國內的體制也確實賦予了決這些部門的很大的權力。他正在為自己的好主意而感到得意了,又怎麼會想到沈老爺子會問起了自己這種行為的依據。
“這個……雖然沒有任何一條法律說過我們可以這樣做。但是本來他們情報戰線的人就是軍人,軍人就是服從命令聽指揮的。而且正好沈一一同學的錢是全權委托了我們的情報人員在操作,也正好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啊。”
“然後呢?所以就為了你一個主意,就暴露我們自己的一個情報人員?田政啊田政。我是從來沒有想到你會這樣地魯莽這樣地隨心所欲。而且,你這樣操作,已經違法了你知不知道?不是因為沈一一是我的孫女我才這樣說,而是對於一個沒有違反法律和法規的公民,國家是沒有權利任意處分他的財產的,你知不知道?!”
被沈老爺子這樣很嚴肅的批評,讓田政副部長的面子有些掛不住。雖然在來會見這些老革命干部之前就已經做好了被批評的准備,但是事到臨頭,真正受到了批評的時候,田副部長還是覺得自己難免心裡不大痛快。
被這樣的情緒左右。田副部長免不了要嘟囔上一句:“誰說沈一一是個守法公民了。她明明就是違法了。”
別看沈老年歲已經很大了,但是老爺子平時比較注重保養,所以身體還是很強健的,還稱得上是耳聰目明的。是故田副部長的話聲音雖然不大,但還是鑽進了沈老爺子的耳朵裡。老爺子眉毛不禁豎了起來。他有些敏感地想。難道說自己的那個看起來很優秀的小孫女真的做了什麼作奸犯科的事情,讓這幫家伙給發現了?想想又覺得不大可能。自己的小孫女即使還沒有見過面,但自己是可以肯定絕對不是一個不懂分寸的人。而且以她聰明的程度,說句不好聽的,哪怕是要做什麼壞事也不會讓人這麼輕易地就察覺的。看起來是這幫家伙心裡對自己的回答不大服氣啊。
沈老爺子也就開問了:“你直接說吧。你不是說沈一一違法了,那你說說看她到底是違反了哪一條法律。只要你能夠說得出,而且確實是沈一一做得不對。我這個做爺爺的絕對不會護短!”
田副部長本來也是隨口一說,可是沒有想到沈老爺子居然還聽見了自己的嘟囔了。可是看到了沈老爺子的臉色,好像還真的是一定要自己說出一個子醜寅卯來才是呢。所以田副部長也只能硬著頭皮說:“沈一一同學手上那麼多的外幣不是從銀行按照規定換出的。一定是走的黑市。這一點就已經違反了我們的《外彙管理規定》了。”
沈老爺子還真的是怕從他這裡聽到什麼驚人之語能夠證明自己的孫女做了什麼違反法律的事情呢,聽他現在這樣一說,不由地在心裡放下了心來。
不過老爺子表面上並不動聲色。老爺子只是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不屑地問道:“田政。你也算是曾經看過了總參那邊的情報的。你沒有發現沈一一是從什麼途徑換的外彙嗎?根本就不是什麼黑市。”
老爺子對於這種問題的定性是分得很清楚的。長久以來,因為國家建設的各個方面都是政治掛帥,所以任何事情都有一個政治定性的問題。而我們的官員在長期的官僚實踐中已經很習慣於給他們所看不慣的事情或是人物給套上一個一個的帽子,似乎從性質上給這些人或是事給定成某一個類型,那就能夠保證自己的政治正確。從而能夠在處事是立於不敗之地了。可惜,今天田政遇見的是一個比他更老練的沈老爺子。
“我國的《外彙管理規定》管理的是境內的外彙的流動與歸屬,可管不到境外去。沈一一在境內手上並沒有持有什麼外彙,而只是持有了人民幣。而他手上的外彙則是出了境以後再持有的。我請問你,《外彙管理規定》中有哪一條對這種行為有了明確的說法?”老爺子這些年來是看多了文件,所以對於相關的文件的條文還是記得很清楚的。而他的這個問題也真的就直接問倒了田副部長。
田副部長平時都是有秘書幫著處理一些問題的,對於一些文件還真的就沒有看得很細。所以這裡被老爺子一問,還真的就回答不出了。
“答不上來吧?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訴你,《外彙管理規定》裡面沒有任何一條規範這樣的行為的條文。那是因為在制定這個《外彙管理規定》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想到過能有這樣的資金持有模式發生。”沈老爺子很肯定地說,“所以說,你說沈一一違反了哪一條法律,那是肯定從這一點上面找不到的。你還是再想想,有沒有其他讓你看不慣的事情吧。”
田副部長聽沈老爺子這麼一說,那額頭上的汗是更是源源不絕了。他已經從老爺子的最後一句話裡面聽出了,老爺子現在已經是認為他在故意找老爺子的小孫女的麻煩了。這可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啊。他可以想像得出老爺子對於這樣一個小孫女的感情是什麼樣子的。正是因為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見過面也沒有相認過,所以老爺子的心裡始終在想著怎麼樣能夠對這個小孫女更加好一些,才能補償這麼多些年來爺爺奶奶始終不曾在她的身邊照顧她的虧欠。這樣一來,身為沈一一的爺爺,要是認為自己在針對他的寶貝孫女,那自己還能有好嗎?
田副部長心裡警鐘大起,心說還是趕快把這件事情劃一個段落比較好。其實現在已經不奢望什麼立功了,能夠不太得罪沈老爺子那就是要謝天謝地了。
領導干部都是狠人。不但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田副部長這主意一定,肯定落實得相當徹底:“那個……沈老,是我之前對於規章制度的理解不深,對於條文的意思沒有能夠吃透。像您說的那樣,沈一一同學確實沒有違反什麼法律條文。剛才是我妄言了。我道歉。我也是想著,現在國家到處要用彙,可是出口卻總是受到各種打壓。好不容易從情報部門那知道了沈一一同學手上有大量的外彙,就想著能不能解一解國家的燃煤之急。這一時沒有想周全,所以才會有這樣的事情。這樣,我們回去再研究研究,不一定再要求沈一一同學把那些錢先結掉了。”田副部長是想著趕快先了結一下,自己往回撤了。
沈老爺子見對方放了軟檔,也就和善了自己的臉色:“田政,我知道你也是一片好心。國家現在的外彙貯備確實是有一些緊張。所以你的出發點還是好的。我那個小孫女,雖然說不上是違反了什麼法律,但畢竟也算是鑽了法律的空子。這樣的事情別人做得,我沈海江的孫女就不應該做。不過我們現在也沒有正式相認,所以我也不能要求她做什麼。這樣,等日後我們相認了,有機會的話,我就要她拿出個三分之一來先在國內結彙結掉,你看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