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一聽到了宮城裕太的回答,心裡也清楚,看來自己是已經把宮城裕太給逼得失了方寸了。剛才這一番話說了出來,這哪裡像是要送禮物給別人的人應該說出的話來。一般有理智的中國人都不會這麼說,更不用說向來以精明有禮而聞名的日本人,還是個商界精英了。所以沈一一也似笑非笑地看著宮城裕太,看他什麼時候能夠反應過來。
從那話一說出口的那一剎那,宮城裕太其實就已經發現自己一不小心失言了。有時候,語言不見得就如實會反映出自己的心聲;有時候,語言卻恰會反映出一個人的心聲。至於這一次,自己會說出不在意沈一一生死的話語,到底是屬於什麼情況,宮城裕太自己也說不清楚。只是有一點,自己這會兒是不是應該要說些什麼,圓上自己失口造成的尷尬,彌補一下可能會產生的後果呢?
“沈桑,我的意思其實不是那個……我只是……只是想送一個有意義的禮物……我也是了解到你………你比較喜歡飛行……所以才……才會送你……”心裡開始有些發急的宮城裕太這會兒,也不復平時侃侃而談的風範了。可是,他這會兒的這種有些失措的表現,卻恰好對上了沈一一的胃口,讓她不禁展顏一笑。
“好了,宮城先生,我了解了。其實基於商務禮儀,我應該對你說一聲謝謝的。不管怎麼樣,我都必須承認,你說要送給我的那樣禮物是很有特色的一件禮物,也可以說是很有紀念意義。哪怕我自己不使用,作為一件紀念品也是很好的。”沈一一難得地微笑著對宮城裕太說。“但是很可惜,我可能還是不能收下你的禮物。”
宮城裕太看到了沈一一流露出了的笑容時,真的是感到了如沐春風。可是正當他以為沈一一已經可以和自己達成一致時,卻聽到了那一個“可是。”
受過國文國民教育的人都知道這個“但是”是意思轉折的意思,所以只要在聽力或是閱讀理解時聽到了“但是”、“but”或者是“でも”之類的連詞時,就已經有心理准備很可能有自己所不想聽到的內容出來了。而很顯然,這一次的結果也符合這個規律。宮城裕太有些失望地再次聽到了拒絕。
“沈桑……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我……我已經告訴你……這真的只是一件禮物而已……這樣吧……你真的就不願意和我們合作嗎……”顯得很郁悶的宮城用有些日本口音的英語結巴著問道。
沈一一雙手一攤。表示自己無能為力:“主要還是無功不能受祿。你們可能不知道,我和摩根家訂立協議的時候曾經說好了,自走平衡車的銷售權在中國境外都由他們負責。我既然是已經說定了。那麼自然要遵守自己的諾言和協議。所以,你附著這樣的條件的禮物既然已經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我當然是沒有辦法收下的。”
沈一一很坦然。她不介意把自己和朱伊娃當初協議的一部分說給了宮城裕太聽。其實這裡面也有展示一下自己和摩根家族比較鐵的關系的意思。當然這個所謂的鐵也有一定的水分。現在沈一一也只不過是和摩根家族裡比較出挑的孫輩們建立了一些聯系而已。不過,她對於宮城裕太說的也是實話。
宮城裕太顯然是接收到了沈一一發來的信息。他有些欣喜地看向了沈一一:“沈小姐。您的意思是……你其實不反對和我們合作……是嗎?”
沈一一笑了笑:“說了,這海外銷售的事情。我們不管。那是摩根家負責的事情。所以既然不是我的責任範圍內的事情,我當然也是無所謂反對還是不反對的。”她拿起了桌上的那杯水,啜了一口,“所以說……你可能應該把禮物送給。她才是負責通路的人。送給我就白送了。”
沈一一說是這樣說,但是只有商場的初哥才會相信她的說辭。任何的商業合伙行為,都是商業合伙人共同意志的實現。如果用數學概念來描述的話。那就是取交集而不是並集的意思。如果在一個重要的商業決策上沒有雙方共同的意見一致,那這樣的商業決策是不會實現的。而宮城裕太顯然不是商業初哥。所以他自然會接收到自己想要接收的信息了。
沈一一等於是向宮城裕太指出了,她這裡的障礙是不存在的。同時宮城裕太在之前的商業情報收集中自然也知道,沈一一和那個摩根家的香港繼女的關系是如何地鐵的。甚至於可以說,那個叫的香港女人是沈一一搭上了摩根家族這棵參天大數的主要媒介。只要沈一一對自己沒有什麼成見,贊同和自己的合作,自己再去找到也不會受到什麼反對的。
眼看著自己的商業計劃有可能會達成了,宮城裕太自然是喜意滿滿。這會兒心裡沒有了負擔,他身上長期以來的那種灑脫與帥氣的氣息又回到了身上來。看著眼前這個透露著知性與美麗的中國姑娘,他的心裡也感到了視覺上的美好。至於那個之前說是為了促成生意而答應送出的禮物,這會兒自然不會沒有風度地如同沈一一建議的那樣要干脆轉送給摩根家。本來送禮物就是要投主所好。比如他選禮物送給沈一一,自然是要知道沈一一最喜歡什麼東西,然後才會決定要送給她什麼東西。可是沈一一喜歡的東西,也不見得說那個摩根家族的繼女就喜歡。如果送過去一件對方不在意不喜歡甚至是可能有反感的禮物,那還真的不如不送。
所以,哪怕沈一一不能決定與宮城會社的合作事宜,已經決定要送給她的禮物還是要送出去的。這也算是結一個說不定什麼時候能夠用上的所謂善緣。至於那邊,他們自然又會去研究對方喜歡什麼,然後准備一份足夠打動對方,展現出自己的誠意的禮物來。
“沈桑。沒有關系,我說過要送給你的禮物,是不會收回的。你如果不收的話,你也知道作為一個仍在研制中的發動機的復制品,也難逃被丟棄的命運。正如你說的,沒有faa的認證,那也賣不出去。”宮城裕太侃侃而談。“更何況我不是沒有商業常識的人。所以你就不用說你在這樣的事情上沒有發言權了。或者說其實雖然可以說你沒有發言權,但只要有還有否決權,那就是決定這個交易是否成功的決定性因素了。不是嗎?”
其實雙方都是聰明人。沈一一猜想宮城裕太這會兒也已經反應過來了,自己剛才那一番可以用欲拒還迎來總結的表現,也可以理解是在逗人玩兒呢。當然,身為一個女子。這個性別其實天然賦予了自己這樣有些忸怩的權利。而男性也更容易為女性找到這樣表現的借口。說不定這個日本男人也一樣會認為自己這個小女子是故意耍小性子呢。
二人言笑晏晏地達成了共識之後,顯然地這會兒是互相舉杯慶祝的時間了。早餐時刻沒有什麼酒類。但是沈一一還是叫了r來點了一杯果汁,一定要和宮城裕太碰一下,以示慶祝。
二人後期的對話其實還是日語和英語夾雜著進行的。但特別是沈一一提醒了宮城裕太應該對自己用英語提出要求了之後,宮城裕太那個日本發音的英語配著沈一一的牛津英語。自然方便了在一邊的敖天揚等人的監聽。所以敖天揚還是聽到了宮城裕太要送給沈一一的是什麼樣的禮物了。
作為一個和沈一一在沈陽有過那樣一段生活,了解過沈一一的小發明曾經在自己的父親和沈一一的父親的競爭中發揮過什麼樣的作用的人,甚至還對於沈一一與航空界有著各種各樣的聯系的歷史也了如指掌的敖天揚。聽到了沈一一將獲得一個發動機引擎,心裡不發酸是不可能的。因為他認為這樣的禮物將當然地被沈一一所喜歡。
只是在聽到了沈一一開始的堅拒時。敖天揚還是心裡挺高興的。看來這個日本帥哥確實是沒有引起沈一一的好感。他甚至心裡把沈一一拒絕別人的原因自作主張地安到了自己的身上。
只是好景不長,這一番推卻之後,沈一一卻最終還是接受了這樣的禮物,這可讓敖天揚心裡實在是有點順不過氣來了。這會兒他看到了和沈一一在碰杯的宮城裕太是怎麼看怎麼覺得人家討厭了。
當然,在情報戰線工作的一個缺點就是在這樣的公眾場合,他們做這一行的要很好地隱藏自己的情緒波動。以他們這會兒的侍應生的身份,顯然是不可能跑到作為酒店客人的宮城裕太的面前,衝著對方表達自己的不滿的。
不過,看到了沈一一和宮城裕太在早餐桌上達成了共識,互相碰杯後,又道別准備上樓的時候,敖天揚是不打算留下來了。他和自己的搭檔打了一個招呼,示意自己要跟上去和沈一一說幾句話。
敖天揚的女搭檔自然也是剛才一直在監聽著沈一一和宮城裕太的對話。本來之所以在這樣的場合不用竊聽器,而由情報人員親自上陣監聽,那就需要對可能由於人的關系所發生的差錯有所預計。派了二個人也是因為這二個人聽的內容可以互相印證,作為一個核實的依據,增加記錄的對話的可信度。畢竟,這些被聽到的內容,最後都是要還原成為文字,記錄在一些機密的檔案中的,當然還是要力求真實。
敖天揚的來歷,這個站裡的人們都知道。他和沈一一的糾葛,自然也是逃不過平常大家的八卦的。情報戰線是一個比較封閉的戰線,相當一部分人都是有著為情報服務的家族史的。其實敖天揚也是一樣。所以相對而言,一個圈子裡的人都是有著一種類似家人般的情感。敖天揚作為一個被看好的年輕人加入了站裡的工作之後,站裡的同志們也是把他當成了一個有著被看好的前途的小弟弟,平時也是給了他足夠的空間與自由。至於這一次沈一一作為信使來美國,站裡的人也沒有少在看到流露出期待的神色的敖天揚的當面開他的玩笑了。其實大家看敖天揚二人也就是像看自己的弟弟和弟弟的女朋友的感覺。當然等沈一一來了之後,敖天揚和沈一一的接頭,除非是按照規定必須,否則大家也不會插進來二人中間。這裡面也多少是給點機會給敖天揚的意思。
沈一一和宮城裕太一分別,臉上掛著微笑,心裡卻感到了一陣的寒意。當然,在外人的眼中,剛剛才和一位帥哥道別的自己,還是嘴角噙著微笑,向自己的客房走去的。至於別人如何理解這一縷微笑,是禮貌還是思春,沈一一可是完全沒有心思去猜想。她此刻的心中,卻已經開始在回憶自己之前在沈陽的時候,多少人知道自己研究過動力傘的事情了。
當年自己是住在部隊大院裡的,平時接觸的人們也是和軍工領域。這裡面主要的工作是在自己的軍區大院裡完成的,有一些委托出去的加工,則也是軍工研究機構和工廠裡進行的。從事這個行業的人們,都知道遵守保密紀律的重要性。而政審合格更是上崗前必須進行的審查。日本人從何而知自己玩動力傘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