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練完功的易安站在院子仰頭看星星。
墨雪拿了一件外套給她披上,輕聲說道:“娘娘,外頭涼,咱們還是進屋去吧!”
易安仿若沒聽到她的話似的,說道:“先皇以前喜歡拉我看星星,我還嫌無趣。現在想讓他陪我看星星,卻已是不可能的。”
她覺得在院子裡看星星沒意思,就與皇帝爬到屋頂上了。
墨雪心裡酸澀不已,許多人都以為主子看開了,其實並沒有,她只是將思念與悲傷藏在心中:“娘娘,先皇看到你這般自苦會心疼的?”
易安笑了下說道:“自苦什麼?他留給我的,也都是美好的回憶。”
嫁給堯蓂這二十年,除開前一年琦玉的日子都過得很舒心。當然,過往也有不好,只是都被她給過濾掉了,所以每次回想的都是開心快樂的事。
看著墨雪一臉的擔憂,易安也沒有解釋,只是笑著道:“進屋去吧!”
她這會也沒睡意,於是取了書來看。看累了就上床,合上眼讓墨雪取了史記念給她聽。每次聽史記聽不到一刻鐘她就會睡著,這次也不例外。
自搬到百花苑,墨雪為了照顧易安就在屋裡加了一張床。看著易安睡下,她吹了燈也上了床。
第二天清晨易安練完功,一邊擦汗一邊與墨雪說道:“讓他們備車,今日我要出去。”
“娘娘,你要什麼讓下頭的人去買就是。”
易安搖搖頭道:“好久沒出門了,我想去外頭走走看看。”
從嫁進皇宮到現在她都再沒去街市上逛過了,想當初她對京城的每一條街道如數家珍。
墨雪明白她的意思,點頭道:“奴婢這就去安排。”
這次出門逛街易安只帶了墨雪跟夜霜。夜霜也是貼身照顧她的人,不過主要是負責保護她的安全。
掀開馬車的車簾,易安看向街道上的人,她的臉上的神情不由柔和了許多。到了北街,一下馬車就聽到小販的叫賣聲、行人的腳步聲以及孩子的歡笑聲,各種聲音落在易安耳中好似一首悅耳的曲子。
易安看著這熱鬧的街道,笑著說道:“墨雪,這條街比我們當初來這兒時繁華了許多。”
以前這條街沒這麼多店鋪,更沒這麼多的人。
墨雪說道:“二十年前邊城時有戰事賦稅也繁重,如今天下太平勞賦稅也減輕。老百姓有錢了也都舍得了。”
易安笑了下,說道:“老百姓富裕了舍得花錢是一部分,最主要的是京城人口比二十年前多了近三分之一。”
當然,這事有利有弊。京城增加了這麼多人口不僅帶動了經濟與商業,也讓房價越來越高了。金魚胡同一進的宅子,以前只要兩千多兩,現在直接翻倍了,其他東西也都漲了。
葉霜在旁插了一句話:“主子,老百姓能有現在的好日子,都是主子跟先皇的功勞。”
易安笑著搖搖頭。她跟先皇確實有貢獻,但最主要的功勞還是所有參與變革的文武百官。而其中,符景烯的功勞是最大的。
一邊走一邊看,走累了就在街邊的一個小攤上停下。易安坐下後朝著攤主道:“給我們來三碗混沌。”
等攤主將混沌端過來時,易安與夜霜說道:“小時候我跟阿雪每次來到這條街,逛完以後都在在街道的出口吃一碗混沌。那混沌皮薄餡多,鮮香多汁,一碗都嫌少。”
攤主一聽就笑著道:“太太,我爹三十年前就在街口擺的攤,一直到十年前才由我接手。”
易安頗為意外,主要是兩人長得並不像所以就沒往這方面想,她笑著問道:“那你爹呢??”
攤主說道:“我爹十年前病了一場,沒兩個月就去了。”
看著易安神色黯然,攤主笑著說道:“夫人不用難過,我爹走得很安祥,唯一掛點的就是這個攤子。她說來這兒吃的都是老主顧。”
這個時候有人叫攤主,他又趕緊去招呼了。
易安卻是有些感嘆,當初她在這兒到處亂竄的時候還是個扎著雙髻的小姑娘,現在頭發都半百了。而隨著時間的流逝身邊相熟的人,也會一個一個都將遠去。
逛完這條街,易安又去了另外幾個地方,都是她以前經常去的。走累了,進了一家茶館喝茶。
也沒要包廂,就坐在打聽裡喝。她小時候就喜歡進茶館,不為喝茶,只為聽大家天南海北地胡侃。
剛坐下,易安就聽到旁邊那一桌的人在熱議程秀霞進宮的事。其中一個滿臉是肉的男子:“這次宮中來迎程家姑娘的,是皇上的貼身侍從丁公公。只這點就可看出,皇上對程家姑娘喜歡得很了。”
易安看向墨雪問道:“是今天?”
“是今日。”
上次皇帝跟她說了程秀霞進宮的日子,不過易安沒記,沒想到竟這般巧就是今日。
其中一人附和道:“我聽聞這程家姑娘如花似玉,皇上會喜歡也是人之常情。”
最後一個卻是說道:“程家姑娘是張得很漂亮,但麗昭儀卻肯定是貌若天仙了,不然又如何會被封為麗昭儀呢!”
這話得到另外三個人的贊同。滿那臉食肉的男子感嘆道:“還是皇上好,天下美人都可攬入懷中。不像我,整日只能摟著我家那糙娘們睡。”
聽著旁邊那桌話越來越不對味,夜霜起身想制止。易安卻是起身與她們道:“回去吧!”
這個插曲,讓易安再沒興致逛了。
上了馬車,墨雪看著易安臉色不好說道:“娘娘,這皇上自古以來哪個不是三宮六院。娘娘,你就別操心了。”
反倒是先皇只皇後娘娘一人那才比較少。當然,她也清楚若不是十年前那一場意外,後宮肯定是要添新人的。
易安搖搖頭道:“等阿昭跟雲褕回來,就讓他們住到百花苑來。”
墨雪問道:“娘娘,你不是說中秋前回宮嗎?”
易安說道:“回宮過中秋。”
程秀霞這一宮,後宮肯定會很熱鬧了,而她最不耐煩的就是這種後宅女人爭鬥的戲碼。
墨雪知道,短時間內是不會搬回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