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娘,奴才名叫楚河。”
“楚河?”阮流煙口中重復一遍,見這小太監始終低著腦袋,於是道:“你抬起頭來。”楚河應聲抬首,視線觸及他的面容,映入眼簾的是有張白白淨淨小臉的少年,眉目並不硬朗,咋一看倒有些女氣。
“你練過武?”
“回娘娘,奴才不會武,方才是一時情急沒有多想撲了上去。”楚河顫著回答,一只手無力垂落身旁,不用看是脫臼了。
“本宮知道了,小六子,你陪這位小公公去太醫院拿藥,茗月跟本宮先趕去太和宮。”有條不紊的吩咐完,阮流煙把目光投向跪在地上的其他幾人,“你們幾個,跟小九一起去內務府陸總管那裡,將此事稟明陸總管讓他徹查。”
轎攆托手斷裂這麼巧的事偏偏發生在在她去往太和宮的路上,不用想也是有心人所為,目的是為了叫她遲了去太和宮的時辰。只不過這種破壞轎攆的事盤查起來下手的人可乘之機太多了,去內務府不一定能查出所以然來。
“前方發生了何事?”身後突然傳來喚聲,阮流煙應聲回頭,望見一方玲瓏轎攆緩緩行到跟前,走近了方看清裡面坐的是瑾王。
望見一地跪著的奴才和壞裂的轎攆,東方瑾掀簾下轎來,“嫣嬪的轎攆出了問題?”沉吟片刻,東方瑾開口提議:“現在新叫轎攆過來已是來不及,不如嫣嬪先乘本王的轎攆去往太和宮,本王隨後就到,驟時再向皇上稟明事情的來龍去脈。”
人被放至床鋪,阮流煙閉上眼睛厄自不動。看似熟睡的她實則一直在側耳聆聽周身的動靜。
不過,怎麼這麼久都沒動靜?
周圍靜悄悄的,像是來人已經悄悄離去一般。東方恪習武阮流煙是知道的,但現在屋裡沒了動靜,她又不能立即睜開眼睛看室內情形如何,這讓她不禁有些焦急。
呢喃一聲,她故作不經意的醒來,一睜眼床前的人把她嚇了一跳,原來東方恪一直沒離開,就佇立在窗前注視她的睡顏。緣何她連陰影也感覺不到?眼角瞥到床頭一側勾絲架上靜靜燃燒的蠟燭,她瞬間明白了——東方恪吩咐人把勾絲架挪了位置,那燭火的光亮自是照不到他。
“皇上,你來了——”
作出睡眼惺忪的樣子,阮流煙起身下床給東方恪請安。身子還未沾地就被東方恪阻止,她的手剛好抬起,左手無名指佩戴的點翠白玉鑲珠的戒指就顯露出來,戴在如青蔥般修長的手指甚是好看。
視線觸及,東方恪的眸色不禁暗了幾分。
大堰國對後宮女眷有絕對的約束和寬容,宮妃若是來了月事的,只需在左手無名指佩戴一枚戒指,就表示不方便伺候天子。那麼就皇帝這段時間是絕對不會讓這名妃子侍寢的,這道宮制到現在已經延傳了百年。
阮流煙是故意叫他看見的,她來了葵水,不能伺候,就算想也有心而無力。這邊東方恪看透她的小心思,到底是真月事還是假葵水他如何不知?難道她以為他的記性這麼差,差到記不住她上次也是這樣籍口推脫侍寢的?這麼明顯的抗拒,東方恪有些不悅。
動了動喉結,他沉聲道:“伺候朕寬衣。”
屋內的氣息忽然就低沉下去,阮流煙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連忙上前給他褪去外衫。外衫脫去,便是要解開男人腰腹束著的勾著金邊的帛黑色腰帶,由於是六月夏日,東方恪身穿衣物並無太多,相比較還是很快就能把他身上所穿的衣物褪下。
偶爾觸碰到男人身體,隔著布料仍能感受到那強健體魄的溫度,男人身上散發的龍涏香的味道幾乎把她包圍,甚至讓她的心都跳的比往常快速些。寬衣的過程很短,直到東方恪身上褪的只著中衣,阮流煙酡紅著臉色退開站到一旁。
“怎麼了?”東方恪睨了她一眼,明知故問。
阮流煙微微低頭,“皇上可是現在要歇息?”
“愛妃呢?”東方恪邁步過來,一步步逼近阮流煙,“愛妃想現在就就寢嗎?”阮流煙被他逼的步步後退,最後背部抵上了堅硬的橫梁圓柱,眼看東方恪就要湊過來,她不禁慌亂道:“臣妾,臣妾都可以的——”
是嗎?東方恪停下動作,整個臉龐跟她的額頭的距離只余幾釐米,盯著阮流煙的眼睛幾秒鐘,他直起身子來。轉身來到床鋪坐下,他道:“那就就寢吧。”
“是,臣妾遵命。”
老老實實應下,阮流煙悄悄松了口氣。剛才她以為東方恪要吻她,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克制住不讓自己躲開身子,沒想到東方恪根本就是逗弄她的。現在他離了她身旁,身邊沒了那股壓抑,阮流煙整個人放心不少。
宮制擺在那,想來東方恪是不會壞了的。
這樣想的阮流煙根本沒意識到她為什麼會這麼篤定,還有她一點也不擔心今夜東方恪會不會對她做點什麼,這份自信到底從哪來。東方恪已經厄自在床鋪躺下,他躺的位置在外側,打量床鋪兩圈,阮流煙提起燈罩吹滅了蠟燭,摸索著從床尾上了床。
東方恪貴為皇帝,他怎麼躺阮流煙都是不敢叫他挪動的,所以唯有自己從床尾上床爬去床鋪裡側。夜晚是靜謐的,只有窗外蛐蛐的叫聲不停歇傳來,小心翼翼不觸碰到東方恪任意的一個身體部位,阮流煙好容易爬進床鋪裡側,然後立即撈了錦被至身前蓋上。
另一方東方恪默不作聲,著中衣仰躺。夏日的夜晚還有些涼氣,沉默一會兒,阮流煙支起身子,左手掀起錦被往東方恪身上蓋去。探過手臂,她想把皇帝肩側的被角掖好,誰知剛一伸手,整個身子就被人攔腰摟了過去。
被摟住的那一瞬,阮流煙差點放聲尖叫。想到身下所躺之人,她硬生生的把尖叫從嗓音裡憋了回去。緊張的咽了咽唾沫,她聲線不穩,“皇上?”
“嗯?”東方恪“嗯”了一聲,阮流煙的心跟著提到了嗓子眼,腰間的臂力毫無松懈,看樣子他並不打算現在就放開她。
正胡思亂想著,阮流煙感覺東方恪將身子的方向調整了下,她的身子也跟著重新縮回了床鋪裡側,可還是緊貼著東方恪的身體,不能自由動彈。
牢牢桎梏阮流煙身子,東方恪心緒百轉千回。今天這女人送了一張白紙過來,自己打開看到第一眼竟然心中還暗喜一把,可到了下午瑾皇弟來面見,稟告了一件事以後,他算是明白阮流煙的用意了。他本來是決意不來,打算一個人獨坐在乾清宮桌案前,挑燈批折子到深夜。可是看到窗外天色一點一點暗了下去,再到漆黑一片,他最後還是來了這重華宮。
他知道阮流煙應該是一直從心裡抗拒他,現在肯定也是又抗拒又想推開他。可是東方恪知道她不敢,但他現在又不能真正對她做點什麼,所以心思幾番流轉,東方恪決定把一切的籌謀都控制在阮流煙能接受的範圍之內。首先他得從心理上讓阮流煙對他的碰觸慢慢習慣,再到不那麼抗拒,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多多肢體接觸,他現在已經在實踐。
阮流煙窩在東方恪懷裡,起先還僵著身子怕他會做些什麼舉動,直到過了一會兒,頭頂東方恪平緩的呼吸傳來,他的人仍舊未有任何其他舉動,阮流煙這才放了心。感受到懷中女子身體放松下來,黑暗裡睜著眼睛的東方恪唇角有了一絲笑意。
“皇上,你睡了嗎?”
阮流煙試探問道,回答她的是一片靜默。
直到過了良久,耳邊依舊是貼著東方恪胸膛傳來的強勁兒有力的心跳聲,阮流煙最終放棄了再次開口喚他。
就在她以為東方恪已經熟睡,想要悄悄把他手臂從腰間拿開時,她的頭頂傳來了東方恪略帶磁性而又不容置啄的聲兒:“有什麼事明天再說。現在,你只需要陪著朕睡覺。”
一夜無話,卯時初,東方恪准時起床上早朝。
昨晚他強硬的態度讓阮流煙整晚都像只貓兒一樣安靜,乖乖窩在他懷裡,兩人相擁在一起,同床共枕到天明。覺得睡姿不舒服,又不敢掙脫的阮流煙起先是忍住不讓自己睡去的,閉著眼睛胡思亂想的多了,時間久了不知怎的就睡熟過去。
她的醒來的時候東方恪已經著人在更衣洗漱,愣症兩秒,阮流煙披了件外衫系好腰帶下床來。那邊東方恪已經洗漱好端坐在軟榻,重新捧著盥洗盆的宮女進來,阮流煙淨了手臉,然後重新到屏風後換了衣物出來。
“你昨天想跟朕說什麼事?”
端坐在軟榻,東方恪幽幽問道。
外面天色漸亮,蠟燭的光芒昏黃搖曳。對著銅鏡貼好花黃的阮流煙轉過身,“就是關於臣妾家弟的事情,皇上應該也都知道了。臣妾自知不該參與這朝政之事,無奈家父自覺無顏懇請皇上寬恕家弟,是以臣妾只得厚著臉皮出來懇請皇上對家弟網開一面。”
“家父這麼多年對朝廷忠心耿耿,家弟又是父親最小的么子,皇上能不能…能不能…”剩下的話阮流煙沒有再說下去,來到東方恪跟前俯身半蹲著身子抬首,她滿懷希翼的望著他。
如今的阮流煙心中是很矛盾的,一方面她根本不就想求情,讓皇帝寬恕殷明昊這個好色蠢妄的紈绔子;另一方面是,若是她辦不成這件事,殷忠賢那裡又無法交差,那麼她將面臨的刁難也會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