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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寧王什麼都要管(新年快樂求首訂)

  

  凌鼎沒想到齊灤這麼狠,齊灤這麼做,就分明是不許自己兒子好好活著的意思。

  但此刻在凌鼎心中的,卻不僅僅只是對齊灤的憤怒,他在想,齊灤能為了他那個庶女凌遙做到這種地步,甚至不惜如此對待他的嫡子,那麼,這也正說明了,這位寧王殿下對他那個庶女有多麼的看重了。

  庶女雖然在他心裡並不重要,但是因為牽涉到寧王,凌鼎也不好為了自己的嫡子而得罪寧王了。

  凌鼎知道這事兒不好抉擇,但寧王和嫡子放在一起衡量,孰輕孰重,也是一目了然的了。

  凌鼎的沉默看在齊灤眼裡,他便以為凌鼎是在拖延時間,不願意答應此事,便又冷聲道:“莫非,王爺是不願意把令郎交給我?”

  他給凌鼎臉面,才會把話說得這麼明白,要是凌鼎不識抬舉,將他的耐心耗盡,他也懶得再同凌鼎周旋了。到時候他怒氣上來,直接回宮去尋父皇,求得一紙詔書,一樣能把凌玨禁錮在身邊。

  看齊灤眼中的那幾分冷厲和他眸底不自覺閃過的幾分殺意,凌鼎怕當真惹怒了齊灤到時局面難以收拾,便忙澄清道:“殿下誤會我了。我也並沒有不同意殿下的提議。只是方才一時想得太入神了,才沒有回答殿下的。”

  凌鼎抿唇道:“殿下要將玨兒帶在身邊,我沒意見,殿下要玨兒一生出入疆場,我也沒有意見。畢竟這是玨兒犯下的過錯,該是他去承擔的。只是,玨兒是我明王府的世子,將來,我百年之後,玨兒是要繼承我爵位的。還有回真教,等我不做掌教了,這個主座之位也該是玨兒的,殿下要把他帶走,那我的位置又由誰來繼承呢?”

  這是凌鼎最後一次試探齊灤的心思,看看齊灤究竟惱恨到了何種的地步,他也更是想看一看,他自己又究竟能護著凌玨到什麼程度。

  知道了齊灤的底線,他也好在心中籌謀接下來的對策。

  聽了凌鼎這話,齊灤在心中輕嗤一聲,好像並不以為意,他朝著齊氏所在的方向揚了揚下巴,才望著凌鼎道:“有王妃在側,王爺想要再有一個嫡子,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嗎?只要王妃替王爺生個兒子出來,這府裡爵位的繼承,還有回真掌教的位子,不還是一樣可以繼續傳承嗎?”

  齊灤頓了頓,才冷笑道:“還是說,王爺心裡其實只想把這些傳給令郎,而非你的嫡子?”

  羅羅把阿遙同齊氏結盟的事也同他說了,齊灤在這裡,也不介意再賣齊氏一個人情,反正凌玨是肯定廢了的,明王府若想再有一個世子,也只能從齊氏這兒來了。

  

  凌鼎話音未落,齊灤便打斷了他的話,他盯著凌鼎,以不容置疑的語氣吩咐凌鼎道:“令郎的世子之位,自然是沒有了的。這事兒,我會親自向父皇稟明,請父皇革去令郎的世子之位,我會向父皇說明,這是令郎一人所為,王爺是沒有參與其中的。也是王爺發現了令郎的秘密,才做出這樣的安排的。”

  如果凌鼎聽他安排,他會在父皇面前維護凌鼎,不將此事說破,畢竟,凌鼎也算是阿遙的生父,維護了凌鼎的體面,也是維護了明王府的體面,更是為了阿遙好。

  他以絕對威勢將凌玨狠狠揍了一頓,就是想要凌鼎聽他的安排,按照他的吩咐行事。

  齊灤道:“從今往後,令郎的生死,也與王爺沒有半點干系了。王爺若要繼承人,只管與王妃努力就好,等生了兒子,王爺再著意培養便是了。相信下一個明王府的世子,絕不會像令郎這麼糊塗的。”

  齊灤樣樣都想到了,凌鼎根本沒有當面拒絕的余地。他也不敢當面拒絕,他是疼愛嫡子,但卻還沒有疼愛到拿明王府的未來和回真教的未來去換嫡子性命的地步。

  凌鼎沒有再多想,直接便應了齊灤的話:“好,我聽殿下的。等玨兒傷好之後,我便送玨兒去京郊大營。”

  齊灤勾唇,擺手道:“不必如此麻煩王爺。我會留下十個人守在令郎身邊,等令郎養好了傷,他們自會帶著令郎去京郊大營尋我的。”

  凌玨被他一腳踩斷了腿骨,沒有兩三個月的時間是養不好的。這兩三個月的時間這麼長,若其中有什麼變故,他豈不是白費了一番心思?

  他是不相信凌鼎真能大義滅親的,所以,他要留下十個人守著,好歹都是他的心腹,不怕凌鼎耍花樣,也只有這樣,齊灤心裡才能放心。

  凌鼎知道齊灤的用心,也沒理由拒絕,只得點了點頭,勉強笑道:“那就聽殿下的吧。”

  “既然王爺應下了,那我也就不多耽擱了,我還要去隨風院看看凌遙姑娘,告辭,”

  齊灤站起身來,越過地上的凌玨,毫不留戀的往外走去,快出內堂的時候,忽而腳步一頓,又回身望著凌鼎道,“令郎的傷有些重,不過,王爺還是不要去請太醫院的太醫了,未免外間人嚼舌根,外頭的郎中也是不宜請來的。我聽說,王爺早年從雲南來,身邊帶了個巫醫入京,王爺可以請他給令郎治傷。”

  凌鼎抿唇,寧王什麼都要管,他也還是不能回絕,只能低眉順眼的答道:“是,我聽殿下的。”

  看凌鼎如此乖順,齊灤唇角勾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轉身又出門,見凌鼎起身送他,他便在出內堂時,頭也不回的冷淡道:“王爺不必送了。我認得去隨風院的路。”

  齊灤言罷,再不管凌鼎等人如何,他在此間把該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在出明輝堂內堂後,對著身側的蔡桓使了個眼色,蔡桓會意,忙去選了十個身材精壯腦子又精明的鐵甲衛留下來監視凌玨。

  其余的人,都隨著齊灤出了明輝堂,又往隨風院去了。

  凌鼎在聽到齊灤那聲不送時,就停住了腳步,站在原地,目送著齊灤帶著他的鐵甲衛離開。

  內堂中剩下的幾個人神情各異,但唯有凌玥神情最是激動,她目睹了凌鼎對齊灤的屈服,在齊灤逼迫凌鼎答應要將凌玨帶走時,凌玥就忍不住想要開口阻攔了,但是她心裡明白,父王在此,並沒有她說話的余地。

  所以,她拼命忍住了自己的衝動,沒有貿然開口,心裡只期盼著父王能夠開口回絕寧王的要求,她希望父王能保下玨弟,可是,事與願違,父王竟然連一句拒絕的話都沒有說,就答應了寧王的要求。

  這樣的結果,使得凌玥忘卻了自己的心痛,轉而又擔心起親弟弟的處境來,等到齊灤一走,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滿面淚光的望向凌鼎,質問凌鼎道:“父王,您為什麼不設法保下玨弟?您居然答應了寧王,您這不是把玨弟往火坑裡推嗎?您這是讓玨弟去死啊!”

  凌鼎抬眸看了一眼傷心欲絕的女兒,又瞟了一眼旁邊站著的十個鐵甲衛,他的眸光微微閃動,當即便皺眉道:“現在是計較這些的事情嗎?現在最要緊的,是先看看玨兒傷的怎麼樣了!”

  女兒到底是年紀小,沉不住氣,便是要計較此事,也不該當著寧王的人說,若是想要細說,就該等著只有他們自己人在一處的時候再說啊。

  齊灤帶著他的鐵甲衛走了,一直被攔在外頭的管家裕德這才帶著人都趕了進來,凌鼎看著走在最前頭的裕德,當即便道:“快去回真堂,把蓮童請來!”

  蓮童便是方才齊灤口中的巫醫。

  他五年前入京時,教中怕他這一入京兩廂聯系不便,畢竟京城與雲南相隔千山萬水,教中長老便讓他將蓮童帶在身邊,一則蓮童懂得回真巫術,又是教中長老之子,身份尊貴;二則,也可以幫忙傳達凌鼎的意思,方便兩邊聯絡。

  凌鼎在京中無暇打理回真教中之事時,也都是由蓮童替他處理的。

  裕德立時便派了人去回真堂請蓮童過來,然後,不等凌鼎吩咐,他便讓人去將明輝堂院中的那些被打的小廝和護衛們都扶入房中,該上藥的上藥,該休息的休息。

  凌鼎不管別人,只走過去親自將凌玨抱起來,在他將凌玨抱起來的時候他才發現,凌玨兩條腿軟軟的垂在那裡,似乎跟平日裡有些不一樣。

  凌鼎察覺到異樣,便騰出一只手來,去摸凌玨的腿,等他摸到凌玨的膝蓋上時,這才知道原因了,凌玨的雙腿竟是斷了!

  他心下一驚,當即將凌玨的褲腿擼起來查看,就見凌玨的膝蓋處,皮肉相連,而伸手去摸腿骨,卻與常人並不一樣,他也是打過仗的人,只摸了幾下,便猜測出凌玨的腿骨怕是被人踩斷的。

  凌鼎面色發寒,方才兒子在地上昏迷的時候,他只看到了兒子一身的傷,還道兒子無礙,不過是外傷而已,養養也就好了,卻沒有想到齊灤竟然這麼狠,直接廢了他兒子的一雙腿!

  不只是凌鼎驚訝,凌玥一看到凌玨這樣,一下子便哭了出去。

  她心裡又疼又怨又恨。

  她怨齊灤心狠手辣,疼凌玨受苦,恨自己無用,竟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親弟弟。

  凌鼎不耐煩這時候聽著凌玥哭哭啼啼的添亂,便對著齊氏道:“你打發人送玥兒回明珠閣去吧,讓她好好歇著,派人好好看著她,不要讓她再出來走動了。”

  凌鼎想著,女兒今日受驚不小,應該好好歇一歇。等他安置好了兒子,回頭再去安撫女兒。

  凌鼎說了這話,凌玥卻不肯走,定要留下來看著凌玨治傷。她也知道自己哭泣怕是惹了父王厭煩,便再三同凌鼎保證,絕不會再哭的,只要讓她留下來便好。

  凌鼎這會兒心裡要顧及的事情多,也懶得再管凌玥了,便由得她留下來。

  裕德趕去回真堂請蓮童過來,很快,一個穿著褐色長袍,將頭臉都遮住且明顯是回真族裝扮的男人就快步走進了明輝堂的內堂。

  凌鼎看見蓮童來後,眼眸一亮,忙道:“玨兒傷了,這會兒不方便請郎中入府,蓮童,你給他瞧瞧。”

  言罷,又將方才的事簡略的說了一遍。

  蓮童的面目被遮住了,根本看不清他的樣貌,更不知他年歲幾何,只能從他低沉的嗓音中聽出他當正處於青年時期,雖然聲音低沉,卻並不蒼老。

  而此時,他回話的聲音裡添了幾分內疚自責:“明輝堂出事,我未能及時趕來搭救世子,是我的不是。後來即使想進來,也被寧王的人攔在外頭不得進入,王爺不會因此怪我吧?”

  凌鼎在心裡嘆了一聲,答道:“我自然不會怪你。即使你在場也無用,寧王來勢洶洶,你又不會武功,怎麼護得住玨兒呢?你沒有因此而受傷,已經很好了。”

  就是他這個親父在跟前,都沒能護好玨兒,更枉論旁人呢?

  蓮童在內室替凌玨看了傷,又瞧了瞧他的腿骨,兀自沉思了一會兒,便在隨身的藥箱中取出幾樣草藥來,放在口中嚼爛了,然後敷在凌玨的腿骨上,這才望著凌鼎道:“王爺,世子傷了腿骨,這腿就是斷了,只怕要想治好,需要花費很大一番功夫。接骨、長骨,然後再行站起來,再行走動,這其中變數極多,我只能說,我盡全力替世子醫治,他是否能重新站起來,還得看之後的醫治情況了。”

  凌鼎沉眉,蓮童說的這些,他都已經想過了,所以,聽蓮童如此說,他還是比較鎮定的,看了昏迷不醒的凌玨一眼,他問蓮童道:“以你的醫術,能治到的最好情形是怎樣的?最差又如何?”

  蓮童想了想,才答道:“最好便是能如常人般行走,最差便是終身無法行走了。”

  凌鼎聞言沉默半晌,忽而轉頭看向齊氏,問道:“遙兒回府時,是個什麼情形?”

  齊氏不知凌鼎為何突然問這個,不過這個問題也不用她多想,她老實答道:“是寧王殿下送遙姑娘回來的。遙姑娘坐著輪椅,看那個樣子,應當也是傷了腿。”

  凌鼎聞言,閉著眼睛深吸一口氣,他懂了,先前寧王不是在對玨兒下狠手,他是在報復。遙兒只怕是被玨兒斷了腿的,所以,寧王才會斷了玨兒的這一雙腿。

  凌鼎努力在回憶中搜尋自己這個庶女的模樣,卻發現他的記憶中,關於這個庶女的記憶少得可憐,只記得一個髒兮兮的小姑娘,很懼怕的看著他,而他,也不喜歡這個髒兮兮的小姑娘,再加上他素來對庶子庶女都不甚上心,所以,他對凌遙的印像也並不十分深刻。

  就只記得這個庶女很醜,也很髒,想到這裡,凌鼎倒是有些納悶,寧王怎麼就這麼看重他這個醜庶女呢?難道,他的口味與常人不同?

  想到寧王都二十了還未成親,凌鼎心裡也不得不有所懷疑的。莫不是曠久了,對女人也就不挑了?

  不過,這都是微末小事,並不在凌鼎心中,轉瞬之間,他的心思就又回到了眼前這樁事上。

  凌鼎沉聲吩咐蓮童道:“你盡你最大的努力治療世子,其余的,不用你擔心,我自會料理。你若有什麼需要,只管告訴我,我都會想法子給你尋來的。”

  雖然兒子不能走路了,倒是可以免去戰場奔波之苦,但那時就怕寧王又想出什麼別的法子來折騰兒子,到時候還是一樣受苦,再說了,凌鼎也舍不得讓兒子終身不能走路,所以,他還是期望蓮童能治好兒子的腿的。

  蓮童答應一聲,轉身便又去一心一意的查看凌玨的傷勢,並不時停下來自言自語的說幾句話,間或拿著紙筆寫所需要的東西及藥方,並不管周圍情形如何。

  凌鼎見此情形,知道凌玨一時半會兒還醒不過來,他心中又有事想要問詢齊氏,又見寧王的人就杵在旁邊,他也不好在這些人面前同齊氏說話,便想著先去齊氏那裡。

  凌鼎要走,凌玥卻不肯走,凌鼎也沒有勉強凌玥,只囑咐凌玥,若是凌玨醒來,她不能亂講話,看凌玥應了,凌鼎才放心的領著齊氏往秀水閣去了。

  一路上,積雪給明王府中景致更添了幾分美景,奈何兩個人各懷心思,無人有心欣賞,到了秀水閣中,齊氏見凌鼎負手站在窗格前望著庭院出神,她料到凌鼎避開齊灤的人是有話想問她的,便先開了口。

  “王爺,你是不是有話想問我?”

  齊氏站在凌鼎身後,看著這個比她大了近二十歲的男人,抿唇道,“你若是有話要問我,只管問便是了,不必顧及太多的。”

  凌鼎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齊氏在他眼裡,就是個聰明的女人。

  盡管她小了他二十歲,盡管她在他眼裡就是個小姑娘,盡管她性子清冷,並不得他的喜歡,但她卻將明王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條,秩序井然,甚至比陸妃在世的時候還要好些,對於這一點,凌鼎心裡還是很滿意的。

  這個在世家閨中長大的女子,比陸妃要多了幾分持重聰穎,凌鼎同她說話,並不必耗費太多的心力。就如同此時,他還在想如何開口,她便已經開口問他了。

  凌鼎轉身,看著面前只到他胸前的女子,微微抿唇,而後,垂眸看著齊氏,既然齊氏開了口,他想說的話自然也能順理成章的說出來了。

  凌鼎走到鋪著石青色撒花軟墊的楠木椅上坐下,端起茶盅抿了一口熱茶,才問道:“玨兒做得那些事,你是知情的,對吧?那幾個妾室和庶子的屍首,你去處理過嗎?”

  寧王方才只將大略的事情說了一遍,並沒有講得那麼細致,凌鼎心有疑惑,又見寧王說這些事的時候,一旁坐著的齊氏臉上並無異色,他當時就猜到她是知情的了。

  齊氏聞言,也沒有隱瞞自己的知情,抿唇答道:“是,世子將隨風院的幾個妾室誘騙出去,這事兒我是知情的。我也知道,她們出去了,恐怕就回不來了。不只是我,還有玥姑娘對此事也是知情的。玥姑娘不攔著,是出於姐弟之情,而我不攔著是因為——”

  “玨兒那個性子,你怎麼攔得住?就是玥兒,也未必攔得住,”

  不等齊氏說完,凌鼎便打斷了她的話,他望向齊氏,眼中一片平靜,並無怪責之意,“玨兒母妃戰死雲南,我卻帶著妾室庶子入京,玨兒未見他母親最後一面,心中自然會生怒,自然會遷怒那些妾室。他做出任何過激的事情我都不驚訝,我只是沒料到他行事如此不干淨……”

  齊氏聽了這話,心中微動,她知道凌鼎性子涼薄,卻未想到他竟然涼薄到這等程度。得知自己的嫡子殺了自己的妾室和庶子,竟然一點兒也不生氣。

  齊氏不由得想起凌鼎在寧王面前說的那番話,他說他回真根本不在意庶子庶女,看他們就跟奴僕一樣,沒什麼區別,想到此處,齊氏不由得抿了抿唇,她是中原人,即便中原世家不看重庶子庶女,但也沒有這等輕視,她實在是無法理解回真人的這種心態。

  凌鼎說到此處,抬眸看了齊氏一眼,見齊氏眸光閃爍,並不與他對視,他便知道自己這話說得不好,也就住口不說了,只又道:“你繼續說吧。”

  兒子做出這等事情來,便是他在跟前,也未必攔得住,更不要說,他心裡也沒什麼想要去攔著的心思,畢竟因為陸妃之死,他心裡對兒子多少是有些歉疚的,父子之間的關系,也因此事有了裂痕,這幾年兒子見了他,也少有好聲氣對他。

  兒子殺妾室庶子,只要他高興,凌鼎完全可以不插手。只可惜,這事兒到底也沒有瞞住,被個最不該知道的人知道了。

  齊氏抿唇,定了定神,這才又繼續道:“遙姑娘回來後的第三日,我便派人去了那地方,將張氏等人的屍首都收斂了,尋了地方安葬好了。除了咱們府裡幾個知情人,外頭人是一概不知的。”

  她將前些時日發生的事情,挑挑揀揀了一些能說給凌鼎聽的,都說了一遍。末了,才道:“我也不知寧王殿下會為了遙姑娘做到這等地步。照目下這情形瞧去,寧王殿下是很看重遙姑娘的。”

  凌鼎沉思片刻,才看向齊氏道:“這件事你處理得很好。玨兒和玥兒都不是你親生的,我知道你管不動玨兒,玥兒到底溫順些,也肯聽些你的話。但有些事兒,你也不便插手,我都是明白的,自然也不會怪你。只是有些事情,玥兒年紀太小,做不好,你是我的王妃,便只有你替我去處理了。”

  齊氏嫁過來五年了,何曾聽過凌鼎這等溫和的話?對於她來說,這還真是頭一遭了。在她耳中,凌鼎這話,可真是算得上溫柔了。

  所以,這會兒她也就顧不上凌鼎是為了旁人才這麼對待她的了。

  齊氏多少有點受寵若驚,水眸中染上幾分漣漪,她望著凌鼎道:“我與王爺是夫妻,自然是應該幫著王爺的,王爺吩咐我做什麼,我定會照做的。”

  “恩,”凌鼎贊賞的點了點頭,微微勾唇露出一個淺淺的笑來,他道,“往後,你要對遙兒好一些,她雖是庶女,但她現而今入了寧王的眼,便不是一般的庶女了。再過幾日,你便把張氏等幾個妾室暴病身亡的消息散播出去,然後,我便會挑個合適的時候,將張氏抬做側妃,這樣一來,遙兒的身份也高些,側妃之女,也能與寧王相配了。”

  他不想得罪寧王,既然玨兒惹了寧王暴怒,那就從遙兒這裡補償好了。

  既然寧王喜歡遙兒,那麼,他將遙兒的身份抬高些,寧王知道了,也會高興的吧?

  凌鼎想得很遠,凌遙若成了側妃之女,將來寧王娶過去,他明王府也面上有光。若是凌遙有那個福分做寧王的王妃,那麼將來,他就是寧王的岳父,現而今對凌遙好一些,讓凌遙忘記以前的不好,這也是有好處的,不是麼?

  齊氏沒凌鼎想得那麼遠,但她心裡知道,凌遙被抬高身份,都是因為凌鼎不想得罪寧王。

  而她暗地裡早已於凌遙結盟,此刻凌遙得了凌鼎的看重,她自然也不會放過為凌遙說話的機會,她故意微微垂眸,裝作有些遲疑為難的樣子,這舉動果然引起凌鼎的注意。

  “怎麼了,你不願意?”凌鼎伸手抬起齊氏的下巴,雙眸望進她的眼中去。

  齊氏輕輕搖了搖頭,她看著凌鼎輕聲道:“王爺,並非是我不願意,是我怕玥姑娘不高興。”

  凌鼎不明白了:“玥兒能有什麼不高興的?”

  話未說完,凌鼎就明白過來了:“你是說,怕玥兒知道了我抬舉遙兒,想起她弟弟心裡不痛快吧?”

  “這也是一個原因,不過,不是最主要的,”齊氏抿唇道,“王爺還記得麼?老太太從雲南傳過話來,說是這會兒可以替玥姑娘擇婿了。老太太心裡有兩個人選,一個是四皇子,一個是寧王殿下。老太太心裡中意的是四皇子,玥姑娘心裡卻擇定了寧王殿下,如今,寧王殿下這般看重遙姑娘,這玥姑娘心裡,怎麼高興得起來呢?”

  不等凌鼎開口,齊氏又道,“王爺可還記得?當初建這王府的時候,玥姑娘給她那處院落取名為明珠閣?其實,玥姑娘這樣取名,是有緣故的。”

  凌鼎不知凌玥的心事,凌玥也不好意思同自己的父王說這等女兒心思,是以,齊氏將這話說破之後,便同凌鼎解釋了明珠閣的由來,還有凌玥對寧王的心思。

  末了,她還講了在凌鼎來明輝堂之前,齊灤與凌玥的那一番對話,她說完後,才道,“不管寧王殿下所言是真是假,玥姑娘心裡恐怕都是不痛快的,這會兒王爺抬舉遙姑娘,玥姑娘看著難受不說,我是怕玥姑娘會做傻事啊,要是一個不留神,玥姑娘不知王爺心思,壞了王爺的籌謀,那便不好了。”

  “恩,我明白你的意思。”凌鼎回想起當時情景,這會兒才明白過來,原來女兒當時衝出來,哭得那麼厲害,並非全是為了玨兒,還因為寧王對她的拒絕。

  坦白說,凌鼎並不在意凌玥的心思究竟為何,他只知道眼前不能得罪齊灤,所以,在沉吟半晌後,他才道:“張氏的事,你還是照舊那麼辦。玥兒那邊,我去同她說。寧王對她無意,她也不該再作糾纏,原本寧王就厭惡玨兒,若是再讓玥兒給惹怒了,局面只怕更不好收拾了。”

  “何況,她的婚事,也不該任由她自己做主。老太太寵她太過了,回頭,我自會去跟榮嬤嬤說的,你也不必管了。”

  齊氏一聽,凌鼎這話倒是合了她的心意,遂又問道:“那先前老太太托我母親去同太後提議這樁婚事,是否也不繼續了呢?”

  凌鼎道:“那是自然。老太太畢竟遠離京城,許多事情她都不知道,你也不必事事都聽她的安排。至於玥兒的婚事,我自有打算,老太太的話,也不過只是參考一二罷了。”

  齊氏得了凌鼎這話,心裡就輕松多了,她不用管凌玥的婚事了,又已經與凌遙結盟,凌玨又讓寧王給廢了,那麼接下來,就只剩下成功懷孕,然後生個兒子繼承世子爵位了吧?

  齊氏再開口,素來清冷的面上帶了幾分柔和笑意,很是柔順的道:“是,那我都聽王爺的。”

  凌鼎本就好女色,雖不喜齊氏性冷,但齊氏的模樣卻是一等一的好,這會兒她面容柔和下來,還帶著幾分柔順的笑意,凌鼎看得心中微動,不覺有幾分動了心思,只是,一想到兒子如今還在昏迷不醒,還等著他去瞧,這才生出的幾分旖旎心思就沒有了。

  他趕著去看凌玨,將該對齊氏說的話都說了,又從齊氏那裡得了想知道的消息,便沒有在秀水閣久留,與齊氏閑話幾句,便離開了秀水閣。

  侍立在齊氏旁邊的櫻桃見凌鼎走了,這便轉頭望向齊氏,櫻桃眼中有掩飾不住的興奮:“主子,王爺這般抬舉遙姑娘,咱們要不要立刻就派人去隨風院告訴遙姑娘這個好消息啊?”

  齊氏在凌鼎走後,便恢復了她清冷的模樣,聽了櫻桃這話,微微挑了挑眉毛,透過窗格看見外頭陰了半日的天又開始飄雪了,她便道:“這會兒只怕寧王還在隨風院裡頭,咱們不好派人過去。晚些再說吧,反正,她遲早都會知道這事兒的。就算不是咱們第一個告訴遙姑娘的,也無妨。給她母親抬身份這件事兒是我做的,她就得承我的這份情。”

  *

  凌遙這一覺睡得極其踏實和安穩,連一個夢都沒有做。

  等她醒來的時候,甚至都因為這個而發怔了半晌,不做夢證明心無雜念,不做噩夢說明她心思安定,她想了又想,覺得可能是因為同齊灤互通心意的原因。

  他說他會一直守著她的,這話她信了,所以,這回陪著她的不是他的舊衣了,而是齊灤本人,這個認知,就讓她徹徹底底的安心了。

  可是,等凌遙回過神來,躺在榻上四處環顧的時候,她卻有些傻眼,人呢?那個在睡前說好了要守著她的人跑哪兒去了?

  屋裡有些暗,凌遙還以為她一覺睡到了天黑,屋中也沒有點上燈燭,她又不能動,屋裡沒人,這會兒連個點亮燭火的人都沒有,這倒是讓凌遙有些不習慣了。

  從前不管什麼時候醒過來,羅羅都是一定在她身邊的。

  沒人發現凌遙醒來,也沒人理會凌遙的醒來,但一直守著凌遙的雪狼這會兒卻感應到了凌遙的醒來,它從地上一躍跳到床榻上,蹲坐在凌遙枕邊,微微垂著頭認真的看著凌遙,仿佛在等著她吩咐。

  屋中雖然昏暗,但狼眸卻依舊明亮如初,凌遙望著那雙仿佛能看懂人心意的狼眸,感受到那如湖水般寂靜安謐的藍色,她的心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凌遙唇角帶了幾分笑,從被褥中將右手伸出來,用食指戳了戳雪狼的鼻子,輕笑道:“細牙,羅姐姐去哪兒了?還有阿灤呢?他們人呢?”

  被她戳中濕潤的鼻子,雪狼將鼻子聳動了兩下,又歪著頭聽凌遙把話說完,靜默了大概兩秒鐘,忽而就仰著脖子嗷嗷的嚎叫起來。

  雪狼年紀還小,不過還是不滿一歲的狼崽子,叫聲不及成年狼那般渾厚冷厲,反而是極其清越高亢的聲音,而且,穿透力極強。

  但是,凌遙對此是沒有防備的,雪狼這嗷一嗓子,把凌遙嚇了一跳,回過神來後,才笑著又戳了雪狼的鼻子一把。

  “好好的叫什麼,嚇了我一跳!”

  雪狼倒是沒理會這個,用冰冰的濕潤的鼻子去蹭凌遙的臉,凌遙怕冷,便往被褥裡縮,雪狼又不讓她躲,一人一狼正鬧得高興的時候,羅羅挑簾進來了。

  “凌姑娘,你沒事吧?”

  羅羅正在隔壁屋子裡打盹,冷不丁聽見雪狼嚎叫的這一嗓子,也是嚇了一跳,緊接著她就意識到是細牙在叫,她還以為是凌遙出了什麼事,連忙就過來了,進來看見凌遙好好的在跟細牙玩鬧,這一顆心才放下來。

  凌遙見了她來,斂了幾分笑意,才問道:“我醒來時,羅姐姐怎麼不在我屋裡呢?對了,外頭這麼暗,可是天黑了?羅姐姐把燭火點上吧。”

  “還沒呢,這會兒剛過未時,是外頭又下雪了,姑娘才覺得屋裡黑,”

  羅羅笑了一笑,走過去點亮了燭火,燈燭一亮,屋裡果然就亮堂了不少,羅羅才轉身對著凌遙笑道,“之前王爺一直陪著姑娘呢,我也不好進來,便一直在隔壁屋子裡守著,後來王爺走了,又交代我不可過來打擾姑娘安睡,我就沒敢過來。方才在隔壁屋子裡打盹,還是被細牙那一嗓子給叫起來的呢。”

  “王爺走了?他去哪兒了?”

  羅羅這話一出,凌遙的注意力就轉了方向,倒是沒有心思顧及羅羅沒在她跟前守著的問題了。

  凌遙有點兒失望,還有點兒不高興:“他明明說過會在這兒守著我的啊。”

  怎麼剛說喜歡她,想念她,這會兒說話就不算數了呢?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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