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雙環垂髻因著與白青亭打鬥過幾招而微亂,但雙目有神,神色堅韌,大有被抓到就抓到你又能奈我何的大無畏。
白青亭將宮婢五花大綁,搶走其手中的利器,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方才就是用這把匕首意圖再次取她性命。
若她還是原來的白青亭,恐怕就得死第二回了。
白青亭不理會宮婢鄙夷的神色,在床榻上最尾處的暗格裡面凸起的部分一按,整張床榻便斜斜打開,這是她發現復仇名單時順便發現的暗道。
她下去看過,應是原主不經意間發現前人留下的暗室,後來被原主致以已用,裡面放著許多寫著名字的藥物,除此之外,便只供奉著一個無名牌位,只寫著忠義二字,再無其他。
這牌位,想必是明家滿門的供奉。
那些藥物只憑著名字,她只知個大概,具體效用卻還未完全研究透。
不過沒關系,有機會的。
現在這自動送上門的宮婢不就是大大的機會麼。
不過原主有這麼多常用不常用的藥散藥丸,倒讓白青亭驚奇,看來原主八年宮路走得並不平穩。
在白青亭養傷之際,無聊得發霉的四日裡,她在無人之時獨下暗室,又將其改成她在現代地下室的模樣,雖不盡如人意,但也像模像樣,只差一把手術刀,她便可開葷了。
將死咬緊嘴巴的宮婢丟入暗室,結結實實將其綁定在木制的簡易手術台上,又塞了沾有迷藥的布條到宮婢嘴裡,她方道:“你便在此好好反思反思,再過三日我再來瞧你,到時你可要想好說詞,可別讓本代詔失望。”
白青亭再確定一圈宮婢被綁在暗室萬無一失之後,她快速離開了暗室。
實在是她的手太癢了,太癢了!
再不走,她會忍不住解剖,但沒有完美的手術刀會破壞完美的內髒的。
接下來的三日,白青亭終於習慣了寅時起床,卯時乾心殿御前侍候,待皇帝上早朝,她便回清華閣自個做自個的事,到了巳時,她自到御饈房親手做米錦糕。
學了三日,她總算上了軌道,制作起來順手得多,味道也好得多。
也正如她所料,御饈房的眾人誰也不敢幫她,好在小琪子將傳言傳開去,大家只道她命大,也不知救她的貴人是何人,紛紛甚是好奇,其間還有不少平日與她交好且膽子大些的人跑來問她,她只搖首不知。
在第四日巳時初刻,白青亭制作米錦糕而灰頭士臉的時候,小琪子總算帶來了好消息。
“白姐姐,您所做的東西來了!”小琪子一路興高采烈高呼,氣得她一手拍在他腦袋上,他捂著哇哇叫,好不委屈:“白姐姐,您下手輕點!”
“我所做之利刃豈是可以高聲喧嘩的?”白青亭怒瞪,“可有與姜院卿說明白?”
“這御饈房的人皆讓小的支開了,沒有誰會聽到。”小琪子解釋道,“說明白了,姜院卿向來嘴嚴,劉總管又交待了不可言明是姐姐要的,小的自然沒說,姐姐不必擔憂。他對姐姐畫的利刃甚為好奇,本來是想親來送這東西,被小的攔下了。”
白青亭嗯了聲,拿著刀片刀柄為一體的手術刀細細察看。
本來正式的醫用手術刀分為刀片與刀柄,刀片為一次性,刀柄可一再使用。
可終究這裡不比現代,她便將刀片與刀柄設計連在一起,刀片薄且鋒利,武造院所出之物果真非凡品。
白青亭輕輕一壓,指腹便滲出血來。
小琪子大驚,“白姐姐!這刀可是開鋒的了,您要小心啊!”
她輕搖首,滿意地笑開,頓了下便開始趕人,“沒什麼事,你且回去吧,我還要做米錦糕,沒功夫招待小琪子公公。”
被無情輦走,小琪子嘟著嘴離開。
他回去後,白青亭高昂的情緒一直持續到酉時,她回清華閣之時,仍高懸不下。
用好晚膳後,她入了暗室。
手術台上的宮婢仍陷在昏迷當中,雙目緊閉,面容蒼白,看模樣大概十六七歲左右,這應該是她解剖生涯解剖的年紀最小的一個了。
當然,目前為止。
這古代,年紀小心思卻不小的大有人在。
從藥架上拿了一瓶藥往宮婢鼻下晃過,宮婢吸入一些,轉眼便醒了,她盯著手中貼著迷解二字的藥瓶,不禁感嘆,真是好藥。
宮婢一醒,見到是她,又是一番橫眉豎目。
扯掉她的布條,她便大呼救命,白青亭冷眼旁觀了會,方道:“你便是喊破了喉嚨,也不會有誰聽見。”
這暗室她實驗過,在裡面能聽到外面的動靜,可裡面就算是殺豬的叫聲外面也聽不到分毫,她床榻之上的暗格亦是隱匿得很,蹤跡輕易不得尋。
建這密室的前人必是高手,甚曉機關之術。
宮婢終於喊啞了喉嚨,證實白青亭所言非虛,她默默閉上嘴巴,只用雙眼瞪著拿著不知名利刃的白青亭。
“說,是誰授意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來取我性命的?”她問,見宮婢撇開臉,又道:“我來猜猜,是皇後娘娘?”
宮婢睫毛微動。
“我再猜猜,是皇貴妃娘娘?”
宮婢不為所動。
“還是說,是林賢妃娘娘?”
宮婢仍不為所動,但眼尖的白青亭卻發現了異樣。
她說皇後,宮婢故意扇了扇睫毛,可惜動作僵硬,這是想誘她入圈套。
她說皇貴妃,宮婢不為所動,這是無所謂的態度,反正無論是皇後還是皇貴妃,皆是林賢妃兩大敵方。
到她說林賢妃三個字之時,宮婢表面仍不為所動,可聽到心中拼出性命來保著的人的名字還是讓其手指無意識微微豎起。
之前在現代精神病院裡,好多自詡頂級心理學家都想拯救她,從病態的世界中拉出來,可惜沒成功,後來倒是讓她現學現賣學了不少心理暗示與微表情,皆被她氣得吹鼻子瞪眼的。
手指無意識微微豎起的現像,在現代微表情裡代表不安,也就是說她猜對了。
“林賢妃娘娘可是受了威挾?”林賢妃的處境並不樂觀,安穩渡日都有些艱難,不會這般自起風浪的,她又道,“你若真心忠主,死前也應為你主子好好伸下冤,不然……”
她擺弄著手術刀,“不然下一個被綁在這裡的,難保不是你的主子。”
宮婢面目猙獰,雙目更瞪得杏圓,似要噴出火來,“主使我的非是林賢妃娘娘,你莫殘害無辜!”
白青亭嗤笑一聲,“無辜?莫非我就不無辜?你就不無辜?你我不過是身陷深宮的棋子,誰廢掉誰不過是看誰的本事高些,你栽在我手裡,也就是你輕敵了些,不然憑你膽識倒是不會輕易被我逮著。”
宮婢也想不透,這白代詔之前也未聽說會有如此好的身手,推其下月台時明明還是柔弱女子的姿態,不過數日,怎麼變得如此厲害了?
“白代詔身手不凡,招術奇特,宮中多年竟無人知曉,奴婢甚是佩服。”宮婢道。
白青亭哼一聲,“廢什麼話!還想套我話呢,就怕你真套著了,也沒命到外邊說去,老老實實說來,我還可思忖一番,是否不動你家主子。”
宮婢沉默許久,終在白青亭失了耐性,想開始動刀子的時候,開口全盤招出:“奴婢自入宮謹小慎微,承蒙娘娘厚愛。娘娘不受寵,在這深宮大院裡,唯有九皇子殿下以慰心中之苦,為保九皇子殿下,娘娘從不與人生惡,卻不料還是被皇貴妃娘娘以此相挾,說若不幫著她除掉白代詔,便要九皇子殿下也像他未成形的哥哥一般……若被抓到,皇貴妃娘娘便要奴婢陷害皇後娘娘……奴婢死不足惜,還望白代詔莫牽罪於娘娘,娘娘也是迫不得已,還望……”
“行了!”既已得真相,白青亭也不想再聽什麼恩呀情的,至於林賢妃與皇貴妃娘娘,還真讓劉總管說對了,她得再好好斟酌斟酌,“你且安心去吧,日後我定尋人來與你作伴。”
語畢,白青亭無意再說什麼,也不給宮婢再說的機會,她給宮婢服下大量罌粟散,又給服下大量迷藥,讓她得已止痛又陷入昏迷。
有仇不報非她本性,何況此宮婢連害她兩次性命,殺其兩次都不為過。
但她想,一個忠心為主的奴婢,至少能讓其死得安詳些。
白青亭穿上全身的束袍,有點像夜行衣,黑袍是她自已特制的,以便她解剖之用。
待藥效完全發作後,她松開了宮婢身上的繩索及其衣裳。
露出肚兜後,她一把扯下,看了一眼橫陳的玉體,將刀片舉至暗室內的燭火上烘烤進行消毒。
本來反正是要死的,消毒是多此一舉,但她向來喜歡保存完好的屍體,故怕未消毒會在解剖過程中引起不必要的並發症。
現代有福爾馬林這樣的屍體防腐劑,她找了下,暗室內也有類似的藥物,名叫不老散,還有令屍體消蹤滅跡的去痕液,看來原主過去在處理擋路者的時候,這個暗室幫了不少忙。
消毒後,她握著手術刀,呈執弓式,靈活地從宮婢胸部上方往下直線切開,直至腹部下方,瞬間鮮血淋漓。
她睨了一眼宮婢,宮婢雙目緊閉,仍昏睡著,絲毫不覺痛感,罌粟粉的效果果真不錯。
用易吸水的棉布擦掉鮮血,沒有撐開器,她只好又劃多了幾刀,事後再細細縫上便是,所幸她找的棉布有些像現代的海綿,很是吸水,不然光擦血就得讓她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