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恆仍舊不語。
司景名猛灌了幾口茶水將茶盅喝了個底朝天,繼續說:“這事鐘淡不知情,可莫候爺他們卻是清楚得很,就算鐘淡想不到,難道他們還不會讓他想到?”
一想到,鐘淡便會去查,定將白青亭查個清清楚楚。
君子恆點頭,“你說得對,也許我該探探。”
見他終於開了口,司景名卻是深深瞧了他一眼,自從他在錦鯉池救了白青亭,他似乎就有些不一樣了。
本來這樣的不一樣,司景名該高興的,因為一不一樣,就代表著他與白青亭二人或許真有可能。
但出了這樣的事,司景名卻不希望他介入。
他往君子恆那邊湊了湊,圈椅被他擠得支支響,司景名囑咐道:“你也就探探,可別牽扯進去,知道麼?”
黨派之爭的牽扯是最要不得的。
君子恆往他這邊看來,知他意思,卻不做回應。
司景名正色說道:“君家世世代代深受皇恩,不管換了幾代換了幾朝,君家仍是君家,榮寵猶在並非沒有道理。”
君家從不介入朝堂中事,無論是皇權之爭還是官員間的踩低捧高,君家歷代家主掌管宮中太醫院,保皇族康健,保龍脈正統。
這一代院首是君老太爺,下一代院首毫無意外便是君太醫君通,下下代更是君子恆無疑。
想到這個司景名急了,“你倒是說話!你說說你,好好的醫不學,半路跑上官仕一途,到底是為了什麼?”
君子恆轉過臉,斂下眼簾,指腹摩挲著腰間一處,那裡有一塊錦帕,白底青草。
半晌他道:“遙江放心,我既無能為君家繼續光耀醫術,執掌太醫院延綿君家榮寵,可我也非真不孝之人,不會魯莽行事累及君家。”
司景名冷哼,“我看你就是不孝!連親都不成,還敢說非真不孝之人!”
君子恆笑笑,並不在意司景名的當面指責,“那請問司都統,這探完之後又該如何?”
君子恆沒讓司景名繼續說不定下去,說了另一個可能:“若是與此事有關呢?”
司景名准備的長篇大論突然被噎住,停頓了好一會方道:“那探完便走,不可久留,往後見著白代詔你也得給我繞著走!”
送走司景名之時,他還在叨叨嚷著要君子恆記牢了,兩種結果兩條路,一條是大道,一條是沼澤,千萬不能走錯了!
最後他還是不放心,又後悔自已最初提出來的建議,對君子恆道:“青雲,要不你別探了,就當之前我說了混話,莫延這事咱誰也別摻和!”
還是君子恆和君家本身安危要緊,這媳婦兒沒有這個,還有下一個不是,何必冒這個險。
雖然自已的這個好友在平日裡最不愛管閑事,可經錦鯉池救白青亭一事之後,司景名不確定,他能管一次,難保他不會管第二次,雖然這有些不太可能。
但在皇宮當差,司景名已將防範於未然深刻在為人處事當中。
看著出爾反爾的鐵血武將,知道司景名這是關心則亂,君子恆一手拍在他的肩膀上,“我做到大理寺卿這個位置上,多年經歷之事並不比你少。或許明晃晃見血的不如你見的多,可暗地裡兵不血刃的你卻不如我見的多。”
他鄭重其事,“遙江,我心中有數。”
司景名清醒了,他轉身就走,什麼話也不說了。
論武藝,青雲毫無身手,論陰謀陽謀什麼的,青雲絕對一夫當關萬夫莫敵,他是急糊塗了才會擔心青雲沒有分寸。
只要青雲心中有數,他沒什麼好擔心的。
差兩個多刻鐘就到亥時,而君子恆已經在君府隔壁宅子徘徊了一刻鐘。
小三試著提議:“公子,要不我們先回府,明日再來拜訪白代詔?”
君子恆看都沒看小三。
小三實在看不下去,上前往高掛著白府扁牌的大門大聲敲著。
大門很快開了,出來的是白青亭。
小三訝異了,君子恆也上了前,互相見禮後,他問:“怎麼會是白代詔開的門?”
小三向白青亭行禮後也老往大門內望,希望能望出點什麼來。
白青亭走出門檻,順手關上大門,她一身橙衫襦裙,手上拿著個白色氈帽,“吳嬸吳伯夜裡不在這裡住,所以這裡平常要麼沒人,要麼只有我。”
言下之意,若非她沒有人會來給他開門。
小三不望了,君子恆也側過身給要下台階的白青亭讓道,不忘問著:“白代詔這是要去哪兒?”
“餓了。”她回道。
不然他們以為,敲個門會那麼巧那麼快便有人給開門麼。
不過是湊巧了,湊巧她剛好出來覓食。
望著頭也不回只說了兩個字便走的白青亭,君子恆有些無奈的感覺。
小三看了看自家公子,又看了看徑自走遠的白代詔,不明白地撓了撓頭。
公子平日也挺受歡迎的,也是頭一回會在一個姑娘家的宅子前舉棋不定那麼久,可他怎麼越看越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白青亭走了大概十數步遠方停下步伐,回身有些奇怪地看著他,好一會才道:“君大人找我不是有事麼?邊走邊說吧。”
說完,她再次轉身走人。
君子恆再次望著白青亭的背影,無奈的感覺更深了,她就這麼肯定他會跟上?
“公子?”
“你先回府,老太爺、老爺若是回府了,你就說我尚在大理寺辦差,令你回來告知一聲,免得二老擔心,其他的什麼也不准透露,記住了麼?”
君子恆交代完,便踏下白府台階,緩步跟上那越走越遠的嬌影。
小三咧著嘴笑著,公子上回囑咐他說,馬車上的桂酥少了幾塊,老爺要是問起便說是他吃了,可明明是進了白代詔的肚子。
這回又讓他撒謊,不知道他的鼻子會不會變長?
小三憂慮地想著,轉會又咧嘴笑了,要是公子能娶回白代詔來當少夫人,那他的鼻子變得長些也是好事一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