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回來!秦霜他們回來了!”秦憐兒急急忙忙地衝進屋子裡,欣喜若狂地大喊,直到看見正坐在桌前吃著雞蛋餅的人,才猛地停住腳步,表情微微僵住,抬頭看向同樣神色不佳的爹娘兄長,還有坐在那人對面擰緊眉頭的奶奶。
不過隨著秦憐兒這句話,屋裡的氣氛一下子就變了,田秀花狂喜地站起身,激動地抓著她的肩膀問:“你說真的?他們真的回來了!?”
秦李氏也舒緩了臉色,期待地看向孫女,同時松了口氣的還有秦福貴和秦誠。
秦憐兒忙道:“有人親眼看見他們坐著一輛牛車回來的,拉車的是秦天,雖然沒看見秦霜和阿辰,但是他們肯定就坐在牛車裡,聽人說那車在路上留下好深的印子,裡頭不知道裝了多少年貨呢!”
“很多年貨?”本來只顧著吃東西的人這是才抬起了頭,露出和秦天有六分相似的面孔,只不過,此人老了許多,大約四十歲的樣子,一雙渾濁透著貪婪之色的眼睛硬是破壞了本來還算不錯的樣貌,給人一種說不出的邪氣。
秦福貴面沉如墨,對家裡做出這樣的決定始終藏著一絲不認同,一看他聽見有很多年貨才提起興趣,更是不喜地糾緊了五官。
田秀花眼神一閃,道:“回來就好!他二叔,秦霜他們現在的日子過得多好你也聽村裡人說了不少,這次回來肯定拿了很多年貨,你看你難得回來一趟,他們為人子女的怎麼也該好好孝敬你才對。秦霜成親的時候你也沒能回來看看,正好趁著這次機會也去見見秦霜找的男人是個什麼樣。”
秦福喜痞裡痞氣地翹著腿揚了揚下巴,“聽說她找了個乞丐成親?嘖,這是什麼眼光,真是丟盡了我的臉。”
秦憐兒嫌惡地撇嘴,心想:你本來也沒什麼臉面可言,說什麼丟人不丟人的,恐怕秦霜反而會因為有這麼個爹更覺得丟人。
秦家其他人的想法和秦憐兒差不多,只是為了他們的算計沒有表現出來,田秀花還笑呵呵地繼續慫恿,“可不是嗎,當初她一意孤行地非要找個乞丐成親,也不管你這個高堂在不在,實在太過分了,根本沒把你放在眼裡啊這是!還有秦天那個小子,明明是咱們秦家的子孫,居然跟個陪嫁似的跑去和秦霜一塊兒住,太不像話了!你可得趁著這次機會好好說說他。”
秦李氏也跟著說道:“沒錯,自從她賺了幾個小錢就從來沒給我們一次好臉色,更不知道幫襯家裡,真個是沒心沒肺,咱們家養了她十幾年就養出來這麼個白眼狼,你這個當爹的必須狠狠說說她,也叫她知道什麼叫孝道!”
雖然對這個只知道從家裡撈錢的二兒子怨念不小,可眼下,他們秦家想從秦霜手裡占便宜,唯一可行的大概也只有借助他的力量了。
秦霜之所以每次都不給他們好臉色,理直氣壯地和他們對著干,不就是仗著成親那天他們說的那句斷絕關系的話嗎?哼!她以為有村裡人給她作證他們就不能奈何得了她嗎?
她恐怕都忘了自己還有個親爹在呢吧!當初說和她斷絕關系的可不包括秦福喜在內!她就不信秦霜還能連親爹都不認了,不讓秦福喜進門?
只要秦福喜能進秦霜家的門,以他的性子沒撈夠好處讓秦霜脫一層皮之前,絕對不會輕易離開!沒看只是在外面看過秦霜家的房子就一直在家裡等著他們回來嗎,根本不用他們多說什麼,秦福喜早就打定主意要賴上秦霜了。
這回,秦霜的好日子到頭了!
秦福喜剔了剔牙,拍拍屁股站起來,摸著下巴笑道:“沒想到那個賠錢貨居然也有發達的一天,還真是想不到。我也覺得娘和大嫂說的很有道理,既然回來了,我這個當爹的的確應該去看看,別的不說,既然他們發了財,過年了不給我點孝敬可說不過去。你們放心,等我從秦霜那裡得了好處,肯定也會給家裡意思意思,不會讓你們白忙活的。”
正如秦家人了解秦福喜一樣,後者對自家老娘和大嫂的心思也很清楚,但這些在他看來都不是什麼要緊的,只要有好處拿,萬事好商量!不是說秦霜賺了不少嗎?他拿大頭,給老娘和大嫂零頭當做辛苦費,大家一起發財也沒什麼不好~
秦李氏和田秀花臉皮夠厚,被秦福喜猜中了心思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反而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露出奸詐得意的笑容,憋了整整一個月,總算被他們等到這一天了!
秦福貴沉聲道:“就算你想讓秦霜孝敬你,也不要做得太過分。”
秦福喜掃了眼自家大哥,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嗤笑道:“既然都把我叫回來了,現在說這些不覺得太晚了嗎?難道你不想讓我家秦霜把賺到的錢吐出來點幫襯家裡?雖說最近你們靠著他的那什麼醬料賺了點小錢,但是和秦霜他們賺的根本沒法比吧?不然你們也不會繼續住著這老房子,秦霜他們卻住的那麼好。嘖,那房子鑰匙能賣掉,怎麼也能值個四十兩吧。”
當初秦霜買下破廟的時候只花了三十兩,但經過裝修,現在的那房子家上院落賣個四十兩確實不難。
秦福貴被弟弟說得有些難堪地撇過頭去,想反駁說自己壓根就沒同意過要把他叫回來,等他知道此事的時候秦福喜早已經在來的路上,張了張嘴,田秀花發現他的打算,趕緊湊過來捏了捏他的腰,對自家男人一陣擠眉弄眼地提醒他不要多嘴,然後飛快地對秦福喜笑呵呵地埋怨道:“他二叔,你別管他,他就是死腦筋轉不過來彎,等到從秦霜那裡得了好處改善了咱們家的苦日子,有了錢給我們家秦誠娶個好媳婦兒,給憐兒找個好婆家,他就不會再說這種糊塗話了。”
秦福喜笑道:“還是大嫂夠聰明,我這大哥就是太死板,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多年家裡的日子還過得這麼窮苦。”
“他二叔說的是,你看咱們是不是趕緊去秦霜哪兒?免得去的晚了又出什麼意外。”田秀花面上不顯,心裡卻早把秦福喜罵得狗血淋頭!說什麼她家男人死板,秦家之所以只無法改善生活還不是她前些年從家裡拿了太多錢!
要不是早前秦李氏和田秀花對秦憐兒千叮萬囑千萬別和秦福喜起衝突,以秦憐兒那驕縱的性子,早就罵開了。誰讓當初秦福喜從家裡那得那些錢有不少都是留著給她當嫁妝的錢!秦福喜留給他的幼年記憶也沒有半點好的,好色,好賭,坑蒙拐騙,是全村人都討厭的老混蛋,最可惡的還是拿了本該屬於她的那筆嫁妝錢!就為了賭和找相好的!惡心至極!
要不是為了對付秦霜,她才不會管對方是不是她二叔,非得把人罵死不可!
“大嫂說的對,咱們現在就走吧,別浪費時間了。”
“好!走吧走吧!”
秦李氏和田秀花跟著秦福喜走在最前面,對他們的主意比較抵觸的秦福貴和一直用沉默表示抗拒的秦誠則在最後面跟著,神色格外地糾結遲疑。
“爹,娘他們怎麼能這樣,居然想讓二叔找秦霜他們的麻煩,他們難道還不清楚二叔是什麼樣的人嗎,”秦誠皺緊眉頭,對秦福喜的抵觸直接寫在了臉上。
秦憐兒心裡印像最深刻的或許是秦福喜前幾年每次回家時把家裡的錢想盡辦法拿走的情形,可他記得最深的卻是每次這個二叔回家都會拿秦霜和秦天發泄,輕則一通亂罵,重則拳打腳踢,對秦霜姐弟倆而言,秦福喜這個親爹絕對是他們最不想再見到的人。偏偏他娘她們居然把他找來!
姑且不論這個惹人厭煩的二叔能不能如她們所願從秦霜手裡占到便宜,只說把這個禍害重新找回來,他就覺得不是個好主意,要是最後偷雞不成蝕把米,家裡怕又要出亂子!
秦福貴看了眼秦誠,沉默片刻,才道:“我能有什麼辦法,你娘和奶奶鐵了心要讓你二叔去,我一個人能攔得住嗎。”沒看哪怕對他這個弟弟沒有半點好感的憐兒都忍著憋氣跟上去了嗎,而他自己……
不想用這麼陰損方式的同時,心底裡的某一處,卻又存著幾許隱晦的,難以啟齒的心思。
從他們家也開始在鎮上擺攤開始至今,也算賺了一些,一共存了十幾兩銀子,比起從前只能通過種地勉強過活,一年到頭存不下二三兩要強得多,可與此同時,秦福貴也忍不住去想,當初秦霜擺攤的時候又賺了多少?那時只有她一個人擺攤,全鎮的人都只能找她才買得到雞蛋餅和手抓餅,可不像現在隨處可見食肆甚至是攤販都能從她這裡買了醬料賣餅子。
十幾兩,聽起來是不少,實際上也不過是很多人搶生意的情況下留下的一點零頭,秦霜當初怕是他們家的數倍,乃至十幾倍!那是多少錢?幾十兩?上百兩?
如果真的賺了那麼多,為什麼連買醬料的那點錢都不願意讓?不就是一兩銀子嗎?對秦霜而言什麼都不算不是嗎?他也不會像他娘和媳婦兒一樣恨不得把秦霜所有的人占為己有,只是百分之一的零頭,就當是作為從前秦家對她的養育之恩,很多嗎?為什麼秦霜如此小氣?
也太斤斤計較了吧。
人的*總是不斷膨脹,最初秦福貴對秦霜只有感激,對能買到醬料改善家裡的條件很知足,可是隨著賺得多,聽說的多,那點感激就難免摻雜了別的什麼,即便是想忽視,那點想法總是在不經意間冒出頭來,揮之不去,像根刺一樣扎在心頭。
心思早已經開始變化的秦福貴下意識地對秦霜有了意見,自然也不會去想,實際上一直介意那一兩醬料錢的自己其實才是真正的斤斤計較。想賺錢哪又不付出成本的!
倒是秦誠,身為秦家唯一一個始終保持著本心,不曾為外物所動搖的老實人卻並不蠢笨,盡管還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心底裡那點不可言說的心思,自身卻隱隱有所感覺,現在的秦霜早已經今非昔比,若是家裡人真正改過對秦霜心懷愧疚或許還能改變現狀,只一味地用秦霜不喜的極端手段,可能永遠也等不到秦霜‘就範’的那一天。
……
“霜霜,這些肉不用收起來嗎?萬一秦福喜來了把這肉都拿走了怎麼辦?”阿辰指著廚房放著的三斤排骨和兩斤牛肉說道。
秦霜無語道:“都收起來我們吃什麼?放心吧,既然他要來,肯定不會只拿這麼點東西就走,真要是這麼干脆,我倒寧可他把這些肉都拿走。”
“姐,瓜子花生留下這些夠了嗎?要不要再多收起來一點?”秦天手裡拿著一袋子瓜子猶豫不決,其實他更傾向於把所有東西都藏起來,一個米粒都不留給那個老混蛋才好!
秦霜無奈扶額:“好歹快過年了,家裡如果什麼都不拿出來放著也太難看了點,不用為了那麼個玩意虧待自己,再說要是巧婷過來串門,難道你們打算用白開水招待她?食材和一些干果之類都留出來三天份,其他的都收到倉房裡。”
阿辰和秦天面面相覷,清晰地從彼此眼中看見了滿滿的遺憾之色,如果可以,他們倒是真想把所有東西都藏起來!連白開水都不想拿出來!不是不想招待張巧婷,純粹是太討厭另一個隨時可能出現的不速之客。
自從陳明說秦家把秦福喜找來以後,他們這邊就忙了起來,結合記憶裡所有秦福喜的所作所為,秦霜和秦天最先想到的都是——收起家裡所有值錢的,吃的喝的好東西!
真正開始行動起來以後又以瘋老頭兒最為誇張,不但恨不得把所有吃的喝的收起來,連用的桌椅板凳,水壺茶杯都想全部收起來,看的秦霜姐弟倆都哭笑不得。
“那邊,老爺子,把水壺放下,那不是之前剛燒開的熱水嗎,你准備把它拿到哪兒去?等會兒還要用來泡茶呢。”
“誒?”瘋老頭兒尷尬地笑了笑,“我這不是看你們都這麼緊張,想幫你們嗎。”
秦霜道:“把你那些酒都收好了就行了,秦福喜好賭也好酒,一旦喝了酒還會發酒瘋,我可不想對著一個酒鬼。”她怕自己會忍不住把人揍出去,到時候少不了得被秦家抓到小辮子揪著不放。
“放心!”瘋老頭兒得意道:“我一早就把所有的酒都藏好了,他休想偷喝我的哪怕一滴酒!”
秦霜嗯了一聲,問阿辰:“其他東西都收好了嗎?”
“除了留下這兩天吃的,都收好了,這是倉房的鑰匙。”阿辰從懷裡拿出一把鑰匙交給她。
秦霜接過鑰匙順手收了起來,這東西放在她背包裡是最安全不過的,倉房用的鎖頭是從縣城買的好東西,以這個時代的人的開鎖水平,除非找到鑰匙,否則就憑一個秦福喜,量他有再打的本事也別想撬開一個縫!
除了今天買回來的各種年貨,就連原本擺放在前堂的一些值錢的擺設品也被秦霜收了起來,她完全有理由相信,秦福喜不會因為那些東西擺在明面上而不好意思拿走,他只會把所有看中的東西拿的一干二淨!
確定沒有漏掉任何之前的東西,四人這才放心地重新坐了下來。
秦天環顧四周,看著空當了許多的前堂,臭著一張臉道:“我們真的不能直接把大門一關,直接把人關在外頭不搭理嗎?非得把那種惡心玩意放進來?”
秦霜聳肩道:“不管秦福喜再怎麼廢物,無能,沒人性,沒底線,他都是我們名義上的父親,就憑這一點,他若真找上門來,在同福村這種對我們知根知底的地方,我們就不好光明正大地把人轟出去,就算村民們因為知道秦福喜的德行不會太過分地責難我們,也不會有什麼好話。秦家特意把秦福喜找來,無非就是覺得我們不敢對親生父親做出容易被人戳脊梁骨的不孝之舉。”
雖然,她其實真心不在乎村子裡的人怎麼說她,更不怕真把人轟出去會被人罵,反正她很快就要搬走了,除了個別幾個人,和村裡其他人也沒有任何關系,說得再多她也不會掉塊肉,她又不像文人那般愛惜羽毛,為了日後的官途不願意有任何一點污點纏身。
什麼孝不孝的,別說上輩子不在乎輕輕的人比比皆是,就連這個時代的很多大戶人家,為了財產,血親之間的爭鬥也不會少,差她一個嗎?
不打算和秦家硬碰,不過是覺得快過年了,大好的日子裡不好弄出太晦氣的事情影響了明年准備開始的新事業,另一方面也是覺得不敢正面碰上直接把人趕出去的招式太低級了,降低她的格調!丟人!
就算不用那種沒水准的手段,她也有的是法子讓秦福喜主動離開他們家!
阿辰哼道:“秦家人也夠會挑時機的,偏偏在我們搬家之前把人叫回來,若是再晚一點保管他們就算來了也找不到我們!”
秦霜輕笑:“難得他們聰明了一回,已經很不容易了。”
秦天翻了個白眼,“聰明?我怎麼沒看出來?是使了個不能再昏的昏招才對吧?他們是忘了他們能擺攤還是多虧了我們把醬料賣給他們?賺錢的命脈捏在我們手裡還敢犯到我們頭上來!是嫌錢賺的太多了不想繼續賺了吧!”
“這話你就說錯了。”阿辰道:“剛好相反,他們應該是嫌賺得太少,才想讓秦福喜領頭幫著他們撈更多。不用辛辛苦苦在寒風中擺攤受罪就有錢拿,你說他們是不是聰明了一回?我估摸著他們是覺得只要這次得手了,就算我們不賣醬料給他們,他們也能過好一陣子的富裕日子了,這才顯得有恃無恐。”
秦天摸摸下巴仔細一琢磨,還真像那麼回事,不由地撇嘴道:“為了撈錢他們還真是把這輩子的聰明勁兒全使出來了。”
“誰說不是呢。”秦霜笑了笑,“但不能直接趕走是一回事,留不留人過年又是另一回事。”這可是她來到這個世界過的第一個年,也是和阿辰成親以後一起過的第一個年,不論因為什麼理由,她都不願意到時候有一個討人厭的家伙在。
“秦霜!秦天!快出來——!你們看看誰回來了!”
“秦霜,快開門!大白天的鎖什麼門啊!”得意又激動的叫喊聲不其然地從外面響起時,秦霜四人坐下休息也不過才剛過去一炷香的時間。
堂屋裡的四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這來的夠快的!要不是他們動作快,都來不及把好東西都收起來!
瘋老頭兒對秦霜豎起大拇指,還是你聰明!
秦霜聽著外面秦李氏和田秀花的叫喊聲不間斷地傳來,輕哼一聲,道:“走吧,出去看看是不是那老混蛋真的來了。”照那倆八婆的叫法,他們晚出去一會兒估計都能招來一群圍觀看戲的。
四個人一塊兒走到前院,由阿辰親自開門,也不管外面有多少人,直接不客氣地噴道:“吵什麼吵!大白天的跑哪兒來的瘋狗在外面亂吠!快過年了都不消停一下,煩不煩!”
瘋老頭兒在村裡人看來只是個寄住在秦霜家的外人,秦家的事他不好多插手,秦霜和秦天又都姓秦,只有阿辰可以毫無顧慮地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你說他也是秦家的女婿,不好隨便罵岳家人?不好意思,這所謂的岳家人在他們成親當天就說了,人家不稀罕這身份!既然如此,他何必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秦霜和秦天故意站在阿辰身後,也不急著露面,反而一臉笑意地有這阿辰自由發揮,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趁著秦家沒開口,罵了再說!
“你罵誰瘋狗呢!”田秀花大怒。
阿辰掃了掃耳朵,靠在門邊冷哼,“誰回答就是罵誰呢,才出了趟遠門剛回來就有人急不可耐地上門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見天兒地光盯著我們家大門過日子,要不然哪能屁股都沒坐熱呢就跑出來吠個沒完?”
“你!”秦李氏憤怒地甩袖,“阿辰!你這是怎麼說話呢!我們可是秦霜的親人,你對待長輩就是這種態度,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嗎!真是沒教養的東西!我們家怎麼會攤上你這種不敬長輩的女婿!真是造孽啊!”
“我一個乞丐哪兒來的教養?你可真會說笑。”阿辰諷刺地看了眼說起話來理直氣壯的秦李氏,雙手抱胸,扯了扯嘴角:“再說了,你們算哪門子長輩?還好意思自稱是我家霜霜的親人?我怎麼記得秦霜的親人除了秦天,都在我們成親當天就親口說要我們斷絕關系的?老太婆,這話是你說的吧?年紀大了鬧年痴呆,自己說的話都不記得了?嘖嘖嘖,攤上你們這種扯都扯不掉的狗皮膏藥,我也覺得倒霉得很。你們擔心霜霜成親後會回娘家打秋風,現在卻反過來隔三差五來我們這兒鬧騰個沒完,該被人戳脊梁骨的好像是你們,不是我吧?”
“你,你怎麼敢這麼和我們說話!”秦李氏怎麼也沒想到阿辰會不管不問地直接對他們說這麼一番毫不客氣又直白自己的難聽話,現在這周圍可有好些來看熱鬧的村民呢!他們還沒來得及站到一點便宜就被阿辰數落一通,面子裡子都丟盡了!
連站在後頭盡量降低存在感的秦福貴和秦誠都被阿辰直白的華碩的面色漲紅,羞愧地抬不起頭來,嗯,主要是秦誠真心誠意地為自家人的作為感到羞愧,秦福貴,覺得丟人的同時心頭特滋生出更多對秦霜不好好教導阿辰尊敬長輩的不滿。
秦福貴和秦誠的反應尚且如此,打頭陣作為主力的秦李氏和田秀花就更別提了,臉色都被阿辰氣成了豬肝色。
周圍的村民們也嘩然了!村裡誰家不知道秦霜家和老秦家不對付?以前也有好幾次鬧騰……也說不上是鬧騰,基本都是秦家自己上杆子湊上去找事兒,可好歹秦霜家都會顧及著關系不會完全撕破臉皮。
沒辦法,誰家還沒有一兩個無理取鬧的親戚呢?特別是上了年紀的老爺子老太太,十家就有四五家性子刁鑽刻薄的,總不能每家家裡的老人鬧騰一下,當小輩的就對著他們一通亂罵吧?要是人人都效仿這種做法,那村裡的風氣可就全壞了!
因此,哪怕村裡很多人都覺得秦家做的不地道,太過分,好事有不少人覺得秦霜對秦家人諸多忍讓是應該的,因為他們當中也有很多類似於這種情況的人家。
可今天,阿辰這態度和撕破臉皮沒什麼分別了吧?說話如此不客氣,是終於忍無可忍,打定了主意不想再搭理秦家了?本來他們還以為這次秦家連秦福喜都給叫來,秦霜肯定不好對自己親爹也跟秦家其他人一樣,勢必要吃虧呢!
可現在這情況,看著好像不太對啊?
阿辰罵得夠痛快,夠不客氣吧?那都是秦家自找的!
誰讓他們出損招把秦福喜叫回來了?阿辰一開門就看見了站在秦李氏和田秀花後面的人,那張臉和秦天有六七分相似,和秦霜有三四分,不用說也知道這就是他們的那個混蛋爹,可知道又怎麼樣?不好意思,你又沒自報家門,誰搭理你啊!
這廝上門的目的他們早就猜到,趁著老混蛋沒開口是先把秦家這群完蛋玩意解決了再說!不能把老混蛋直接攆走還不行他教訓面前這倆不知消停的女人?
不過罵幾句損幾句讓他們丟丟人,秦家丟人也不是一回兩回的事,他們早該習慣,算起來阿辰已經很留手了。要是陳明那種窩囊廢一而再的出現在他面前,他才不會浪費口舌,直接揍一頓再說!最好能揍得生活不能自理,想來礙眼都沒那條件才好!
秦霜側目看了眼自家弟弟,發現秦天不出所料地露出一臉解氣的笑容,不由失笑地搖了搖頭,若是他真想狠狠教訓秦福喜一頓,自己絕對不會阻攔的,而且,未來的幾天這種機會也應該會相當多。
秦家人在眾人面前失了顏面,又因為心虛一時沒能馬上反駁阿辰,田秀花正著急想著秦福喜怎麼還不說話,就聽見秦憐兒忽然尖聲叫道:“秦霜!秦天!你們躲在阿辰後面干什麼!當我沒看見你們嗎!是你們慫恿他這麼罵我們對不對!你們怎麼能這麼做!”
秦憐兒這麼一聲叫喚立刻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阿辰身後,秦霜看總算有人發現了自己,也不打算藏著,很干脆地向前兩部出現在阿辰身側,漫不經心地看了眼秦憐兒,涼涼道:“我躲什麼?這裡是我家,我想站在哪裡難道還要經過你的同意?”你算哪根蔥?
秦天同樣不甘示弱地罵道:“秦憐兒!你少隨便往別人頭上口屎盆子!我姐夫說的是事實,還用得著誰慫恿嗎?全村誰不知道你們家的人什麼德行?老太婆和你娘窮折騰也就算了,你一個沒嫁人的黃花閨女成天跟在他們後屁股到處湊熱鬧,你也不怕以後沒人肯去你這麼個不安分的?”
要掄起罵人的天賦,秦天和阿辰比起來也不遑多讓,近幾個月他看起來性子不再如秦霜最初來到這裡時那般叛逆乖戾,那是因為環境不同,不用成天面對著秦家這些倒胃口的。現在又碰見了,還被刺激了,再次拿出從前和秦李氏對著干的鏡頭,毫無壓力好嗎!
秦天花一說完,秦憐兒就感覺到周圍不少村民都用一種微妙的,讓她如芒在背的眼神看著她,氣得嬌軀發抖,一雙杏眸惡狠狠地瞪著秦天,仿佛要生撕了他一樣。她卻沒注意到,她這種不比她娘撒潑蠻不講理時弱上多少的猙獰表情,反而讓村民們臉上紛紛露出阿辰說的很有道理的認同表情!
盡管秦李氏和田秀花偶爾會想起來一些場合不讓秦憐兒也湊上去,看,額誰家還不知道誰家的情況?秦憐兒是什麼性子,村裡人心裡其實都有底。秦家總想著把秦憐兒嫁給地主家裡當夫人,覺得村裡的人都配不上他們家的姐兒,可實際上村裡人又何嘗有幾個真的願意把這麼個不省心地娶回家裡供著?喜歡秦憐兒的臉蛋的是不少,可秦憐兒從來不幫著秦家干農活,被秦家教養成富家小姐一樣,他們這些個本質上還是很老實的莊稼戶可伺候不起這種活祖宗。
也就秦憐兒自己自我感覺良好,秦李氏和田秀花眼睛長到頭頂上,沒發現這些真實情況,還以為秦憐兒真把所有人迷得神魂顛倒呢。
扯遠了,回到正題。
再說秦家這邊被當做王牌帶過來的秦福喜,為什麼過了這麼好一會兒一直沒說話?不是他找不到機會說,或者也被阿辰的那些話給震住了,而是他在觀察情況!
在外面混了那麼些年,秦福喜好歹也懂得什麼叫趨利避害,當然,也可以說是他欺軟怕硬,他看得出阿辰看著年紀不大,但從身形,神態,說話的口氣,也隱約覺得這不是個好惹的。他敢跟著秦家人理直氣壯地來叫那賠錢貨的家門,倚仗的是他們無法否認的老子的身份!
本以為面對老太太口中的叫花子女婿他照樣可以擺譜,見到阿辰以後卻有改變了注意,他還是等秦霜和秦天出現以後再開口比較好!反正就算秦霜那賠錢貨就算嫁了人,也肯定不敢不把他這個親爹放在眼裡。
這要是擱以前秦霜沒來這裡之前,秦福喜的如意算盤可能就打成了,原身的確沒膽子反抗他,可惜,今時不同往日啊!
當秦霜和秦天真正出現在秦福喜面前,後者直接就愣住了,揉了揉眼睛幾乎不敢認眼前這兩個跟大戶人家公子小姐似的一身一看就知道身價不菲的裝扮的男女。
這是,秦霜和秦天?秦福喜有些不敢確定了。
秦霜家裡人的衣著打扮的變化是有跡可循,循序漸進的,最初秦霜只是買一些穿著比較舒服的評價面料給阿辰和秦天做衣服或定制衣服,後來錢賺的越來越多,做衣服的料子價錢也越來越貴,相應的自然也是穿著更加舒服。秦霜對衣服的第一要求不是貴,是舒服!所以哪怕現在他們身上衣服的用料也並不是縣城布莊裡價錢最貴的一種,但絕對是做成衣服以後最柔軟又足夠保暖的!
村民們雖然不清楚秦霜家裡靠著擺攤,賣醬料,以及和鎮上酒樓合作一共賺了多少錢,但他們家越來越好的日子確實所有人一起見證的,也包括秦霜家四口人一桌上的變化。
這種變化並不明顯,村民們也早就習慣了這種一點點的變化,但秦福喜就不一樣了!他對自己這一雙女兒的印像還停留在三年前最後一次回家時的樣子。秦霜的面黃肌瘦,怯懦眼神,以及秦天狼狗一樣凶狠卻因先天條件無法反抗他的狼狽,都和眼前這兩個人判若兩人!
不只是衣著打扮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還有他們的神色,氣質也是讓秦福喜一時不敢認的主要理由。不過很快,這種震驚就被貪婪所取代!
面對氣質不凡,態度冷硬的,完全陌生的阿辰,秦福喜多少還會有所顧慮,但對像是秦霜和秦天,就完全沒必要了!這一刻,秦福喜也徹底相信了自家老娘說的秦霜這個賠錢貨在自己不在的這幾年賺了錢發達了的消息!就他們身上這一身衣服,恐怕都比他之前待的縣城裡大多數人穿得好!
就在秦福喜心裡盤算著怎麼從秦霜手裡把他們賺到的錢全摳出來時,忍無可忍的秦李氏回頭道:“福喜!你倒是說話呀!你就這麼看著你這兩個不孝的兒女這樣對咱們家人說話!?趁著這次回家,你還不好好教教他們什麼叫尊敬長輩!仗著賺了幾個臭錢這都要翻天了。”
秦李氏不但教唆秦福喜,還趁勢唯恐天下不亂地大聲對周圍的村民們喊道:“賺了點小錢就如此不把人放在眼裡,這日後要是賺的更多了,豈不是全村的人都要看他們的臉色過活了?這還得了!大家伙說是不是?”
村民們細細碎語,一陣交頭接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愣是沒人跟著秦李氏起哄。
秦霜家對秦家人不假辭色他們是看見了,但要說秦霜等人不把村民們放在眼裡,這話就完全是扯淡了,秋天的時候秦霜家的攤子沒被砸之前村裡可有不少人還得了秦霜家的恩惠,賣掉了家裡的糧食准備過冬的物事,這才過了沒多久,大家可都記著呢。私底下在秦霜家遇到麻煩的時候怎麼說閑話是一回事,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可沒人會笨得出頭討人嫌。
秦李氏有一句話說的有道理,那就是說不准日後秦霜家賺的就更多了呢?能和有錢人搞好關系自家也能沾沾光,讓他們和秦霜家對著干給自己找不自在,村民們也不是傻的,哪會給秦李氏當槍使。
秦李氏的話沒能起到預料中的作用,起的憤憤不平地橫了一聲,最後到底還是只能寄希望於秦福喜身上。
“福喜?你怎麼說?”
秦李氏明目張膽地攛掇村民時,秦霜四人都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不說話,這會兒見她把秦福喜擺出來,秦霜姐弟倆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這個其實根本不願意多看一眼的老子身上,神色比面對秦李氏等秦家人還要冷淡嫌棄。
阿辰一早就注意到秦福喜看見秦霜和秦天的打扮後眼中閃過的貪婪之色,厭惡地多一眼都不想看這個和自家媳婦兒有血緣關系,卻沒有半點相似之處的老混蛋。
“怎麼說?”秦福喜自秦霜家以後的第一次開口,只見他抬了抬下巴,趾高氣昂地對秦霜和秦天說道:“先不說別的,我這個當爹的都親自過來了,你們做兒女的還不快點把我請進去?”
秦霜四人:“……”
請、進、去——!?
哎呦臥槽!這人好大的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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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個極品親戚登場咯~好戲要開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