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本來想看戲的人聽見老太太的驚人之語都傻眼了,包括敞間裡如意莊的其他人。
奶奶!?大伯母!?堂妹——!?這是什麼神展開!?說好的找茬刁客呢?說好的吃霸王餐呢,怎麼忽然就變成親戚來找人了?還是來找,找誰的?那伙計的主子?難道是如意莊主子家裡的親戚!?
眾多客人們面面相覷,心情都有些微妙。
這些女人如果真是如意莊主子的親戚,那剛才那番行為就……
有人心裡開始嘀咕,怎麼如意莊的主人有這麼上不了台面的親戚?以前從來沒聽說過啊!
三組的那個姑娘大概也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發展,愣了許久,知道那自稱是如意莊主子大伯母的中年婦人開口催促了一聲,才回過神來,遲疑地看了她們兩眼,又和敞間裡其他同組的人打了個眼色,讓他們盯著點,自己急匆匆地跑去叫人。
不過保險起見,她也沒直接去主院找東家,她是三組的,論權限也不能越過玄參大管家直接沒有通知隨便去主院,如意莊裡的規矩其實還是比較嚴苛的,再不濟一時半會兒要是玄參出去辦事或去了左右兩莊失察,也可以找一組的人,天冬,丹參,或者半夏都可以。
但今天姑娘運氣不錯,剛出川菜院沒多久就找到了玄參,玄參每天要做的事情很多,人員論班表,各個院的視察,如意莊以及左右兩莊田地的鋤草除蟲等事也要留意著些,食材采購,物資補充,三個組的工錢獎金派發秦霜都直接交給了他,完全就是當甩手掌櫃的意思,秦霜自己除了偶爾查查帳,聽玄參每天彙報一下莊裡的基本事宜,其他時候便是在主院裡和阿辰過過招,在阿辰不上山的時候給開小灶教些玄參他們都沒學到的東西,又或者每月一次的地裡果園的施肥會親自參與,算起來也是挺忙的。
說回玄參,因為莊裡大大小小的事務都是玄參處理,為了方便其他人遇到問題能找得到他,他在快餐院那邊有一個秦霜單獨分給他的‘辦公室’,快餐院的客人大多是買了吃食就走,留下來的吃的不如其他院多,整個院子十二間房還有空余,連地字組平時巡邏換班中間休息的時候都會去快餐院休息,那兒也有一間他們的休息室,可以在裡面打個盹兒。
三組的姑娘就是在快餐院玄參的‘辦公室’,莊裡人都直接叫賬房的屋裡找到了玄參,說明了一下情況,玄參一聽奶奶大伯母這些字眼眼角就挑了挑。
“去看看。”玄參放下手裡的一切事物當機立斷地起身往外走。
自家主子的娘家那些人二三組的人或許不清楚,但地字組的人大多都是知道的,他,還有合歡白術這些親信中的親信更是被秦霜親自將秦家,包括劉朗舅舅一家,甚至是秦福貴還有不知道是死是活也不明去處的秦霜的娘的事情也一並詳細告訴了他們,為的就是日後他們若是遇到這些人了好知道該用怎樣的態度對待。
說來也簡單,除了如今就在如意莊裡的劉朗舅舅一家,其余人……都不用當成主子的親人對待,用主子的話就是:不過是一群比較熟悉的陌生人而已,除了能給人添堵屁用沒有,還不如客人們來的可愛。
客人好歹能讓他們賺錢,那些所謂的親人忽然再次出現能為了什麼?九成九是來打秋風的,吃頓飯連飯錢都不討,難不成還想指望主子因為他們是親人就讓他們白吃白喝嗎?如果真打著這種算盤他們恐怕要失望了。
玄參神色平靜,眸色卻比往常還要沉,一聲不吭地大步走在前頭,後面三組的姑娘略帶著幾分興奮緊跟其後。
每一次遇到一些他們自己無法解決的事情都會請示玄參,玄參覺得不值一提或沒必要他親自過去的,就隨便叫個地字組的去解決,認為其他人搞不定或者可能會留下點因患的,再或者玄參剛好有空閑,心情好了就會去一趟,今天嘛……
當然不是有空也不是心情好,就衝著‘秦家人’三個字,他也必然需要親自走一趟,而且出屋的時候順手叫了個地組的去告訴兩位主子,好叫他們有個心理准備,或給他點指示,這些人是留,還是想辦法弄走。
此時,川菜院秦家人所在的敞間裡,被許多來看熱鬧的人塞得滿滿當當的,除了之前那些聽見秦老太太自報家門後覺得有好戲看的客人一直沒舍得走,慢吞吞地吃著菜,還有本來在排隊的客人及其他院不知道怎麼聽了信兒也過來湊熱鬧的客人們將整個敞間幾乎成包圍趨勢堵得水泄不通。
經驗告訴這些客人,如意莊的好戲總是很精彩,很能為他們增加茶余飯後的話題,這三個女人又自稱是如意莊主人的親人,這看頭可就更足了!
這裡面不泛知道秦霜和阿辰的人,可如意莊開張幾個月,這些消息比較靈通的也就知道他們是一對夫妻,秦霜還有個弟弟,其他親人可是鬼影子都沒見到過一個,莊裡的其他人據說大多都是前些周水縣地動湧過來的那些難民簽了賣身契留下來的,這些外人們自然也不知道莊裡這些人當中還有劉朗舅舅一家。
劉彥和劉倩倩一個在廚房工作,一個跟著二組的人同樣在川菜院或者快餐院藥膳院輪著班地做伙計,這些人當中還有不少人見過他的,只是莊裡也不會有人特意提他是秦霜的表哥,自然也無從知曉這些關系。
現在忽然冒出來自稱是秦霜娘家人的三個一看就知道人品有待考慮的人,所有人的興趣都被挑起來了。
玄參到地方的時候,正好聽見一些客人們帶著興味的小聲議論聲。
“以前都沒聽說如意莊的主人還有這樣的親戚啊。”
“這三人看著就不是什麼品性好的,你沒聽見之前她們說得那些話?純粹是睜著眼睛說瞎話,說那些個根本沒人信的廢話,還不就是為了賴賬嗎?吃了飯不給飯錢還理直氣壯的,就算是親戚來吃飯也得給錢吧,不然開門做生意的隔三岔五來個親朋好友都要免單還賺不賺錢了?”
“可不是嗎,我一開始就以為她們是來找茬的,誰知道是來找人的?”這裡面差距可大了。
“要是她們自己自報家門,誰能知道他們是來找人的?我感覺可能如意莊的主人和這些親人的關系怕是不太好。”那老太太剛剛對如意莊的女伙計的口氣就讓人很是不喜。
你或許真的是人家奶奶,可也不是如意莊的主人吧,那副理所當然擺出來的主人家姿態是鬧哪樣?他們見過那位如意莊的大管家玄參玄管家叮囑其他伙計們一些工作也沒見用那種高高在上的語氣啊,聽著就讓人不舒服。
如意莊的伙計是賣身給了如意莊主人不假,但那不也是生活所迫嗎,也不是生來就是奴籍的,要不是遭遇天災,還都是良籍的普通百姓呢,有些好管閑事的也曾問過那些伙計如意莊的待遇,那些活計提到他們東家就沒一個不感激又佩服的,說給他們好吃好住還有工錢拿,待遇好的比在城裡做工的良籍的百姓還好呢,不知道讓多少人羨慕。
在伙計們清一色地誇贊的潛移默化,還有如意莊面面俱到的貼心服務下,常客們也都在心裡將如意莊的主人定義為是非常厚道良善的良商。商人商人,提到商人大多數人都會脫口來一句無奸不商,能被成為業界良心的有幾個?
正因為如意莊一直以來的形像,給人的印像太好,這些客人也越發挑剔起這些憑空冒出來的親人。
看看她們的態度,再回想一下之前她們吃飯時狼吞虎咽頭也不抬的模樣,不少人對這三個女人忽然出現的目的似乎也有了點底。
這是來……打秋風了吧?
皇帝還有幾門窮親戚呢,這些人看如意莊發達了湊上來,似乎可能性很大啊!
玄參將客人們的閑言碎語盡收眼底,發現除了少部分人外,大多數人對裡頭那三個一臉高傲,帶著輕蔑地對三組幾個伙計指手畫腳的女人是沒什麼好感的。
“玄老板來了!”忽然有人發現了玄參的存在,大喊一聲。
敞間裡的人注意力一下子移了過來,包括秦李氏田秀花三人在內,不約而同地看向了站在門口的玄參。
“是玄管家!”
客人們有些叫玄參老板,有些叫管家,就算是從別人口中聽說了玄參是管家的,也叫習慣老板了,玄參和伙計們也不糾正,他們便也就叫了下來。
秦李氏三人聽見這特別的稱呼對玄參的矚目便更多了,不明就裡的她們都在心裡犯嘀咕,不是說如意莊是秦霜那死丫頭開的嗎?怎麼現在老板又變成這個男人了?
秦憐兒看見玄參卻是本能都覺得眼前一亮,面對三組人時的輕視頓時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仿佛發現獵物一般的驚艷表情,嘴角還習慣性地露出了一抹自認為最美的笑容。
秦憐兒的皮相還是相當不錯的,她這一笑,倒是確實讓一些本來對她嬌縱性子頗為不滿的客人們都緩和點印像,要不怎麼說,人都是視覺動物呢。
就像秦憐兒這變化不也是因為玄參嗎?玄參說來長得也不算多俊朗不凡,只能說很耐看,五官端正,神色平靜,總給人一種非常沉穩可靠的感覺,讓人無端覺得很有安全感,這樣的男人其實很受女人的歡迎,多數女子都覺得這樣的男人靠得住。
氣質上加分,又是如意莊的大管家,基本統管如意莊的一切事宜,玄參可謂是相當的受歡迎,哪怕已經表明他簽了死契,這輩子都只會跟在主子身邊伺候,還是有不少人想把家中的閨女或自己嫁給他。
別人買回來奴僕有賣身契在手,苛刻點的主子最多給他們管吃管住,吃住還不一定條件多好,工錢沒有也不是不可能,但如意莊厚道大家都知道嘛,伙計們不明說只隱晦地表示不比城裡條件差,就表示身為大管家的玄參肯定賺得更多啊!如意莊賺錢多,玄參也是個低調的有錢人啊!
心動的能少得了?
不過秦家也就秦憐兒這個正在春心萌動年紀的見著個不錯的男人就發痴,秦李氏和田秀花就等著秦霜來了算算賬,順便鬧上一通利用輿論給她們此行的目的加籌碼,結果秦霜或是阿辰,甚至秦天那個臭小子都沒露面,居然就來了這麼個人?
秦李氏的臉色一下子就拉了下來,哪怕聽見有人叫玄參老板也沒見她多客氣,打量了玄參兩眼,橫道:“不是讓秦霜過來嗎,你又是誰?我們是來找秦霜的!尋常的下人就別來了,又不頂事兒。”
客人們奇異地看著秦李氏,臉上滿是不可思議,這老太太口氣還真不小,居然叫玄參管家是尋常的下人!?既然人家如意莊的主人都讓他當管家了,就表示甭管人是不是自由身,在如意莊的地位都是相當高的!
他們出來乍到的也不知道客氣著點,居然用這種口氣和玄參說話,真是……
玄參冷淡地看著她們,似根本沒把秦李氏的話放在心上,一臉平靜地說道:“我家主子很忙,我是如意莊的管家,莊裡的大多數事情我都可以處理,不知道三位找我家主子有什麼事?對了,麻煩在說事之前請把之前的飯錢結一下,如意莊不接受任何形式任何人的賒賬。”
“噗……”還以為玄管家怎麼對待這些找上門來的主子親戚呢,沒想到居然張口就是讓他們付賬,真是……
很好笑啊!
其他人先是呆了一下,緊接著又有不少人露出揶揄好玩的表情,覺得如意莊的大管家果然就是不走尋常路,反應完全出乎大家的預料,即使面對主子親戚也是處變不驚,不卑不亢,和對待他們也沒什麼分別嗎,說不定人家真把那三個女人當成尋常客人了,還是不樂意付錢的客人。
唔,聽起來就知道這樣的人必然不會受到歡迎。
秦李氏聽見周圍的人的偷笑聲,不知道是因為尷尬還是窘迫,惱得滿臉漲紅,怒斥一聲:“你是沒聽你後頭那個奴婢說嗎,我們可是你主子的親人,我是她的秦奶奶,她們是你主子的大伯母和堂妹!論身份,你也得叫我們一聲主子!對待主子你就是這麼個態度?居然還敢找我們要錢!?”
田秀花接著秦李氏的話頭道:“就是!聽說你們都是有工錢拿的,吃的住的也都是秦霜給你們的,我們和秦霜是親人,秦霜的就是我們的,你可知道你得罪了我們,我們可以讓秦霜扣你的工錢甚至把你趕出莊子的!”
秦憐兒倒是因為對玄參的外在和挺拔的身姿吸引,並沒有如此咄咄逼人,卻也仍然笑著說道:“這位是叫玄管家對吧?你大概不知道,秦霜的爹娘不在身邊,她是從小被我們家養大的,我們和她的關系可親近著呢。”
這話秦憐兒自然是有意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的,要的就是先告訴他們,他們秦家可是養大了秦霜的,對秦霜有著比天大的養育之恩,她們有足夠的底氣要求秦霜回報他們。
隨著秦憐兒話音一落,敞間內外圍觀的客人們也的確很驚訝,一些以為他們是來打秋風的窮親戚的也改變了些想法,或許事情並不像他們想的那樣?
等到田秀花陰陽怪氣帶著憤恨地在來一句:“我們家本來條件就不好,毫不容易把秦霜這孩子給拉扯大了,沒想到這孩子翅膀硬了賺了錢就丟下我們自己跑這兒來享福來了,連個信兒都沒留下就離開,不知道我們多擔心嗎!我們也不指望她能回報我們,至少也別這麼狠心就為了擺脫我們帶著家當跑了啊!我們打聽到這裡容易嗎,好不容易來了,就打發個下人過來,連面都不見?她就這麼冷血嗎!”
這下又讓不少不明情況的人開始同情起她們來,狐疑地想著難道真是如意莊的主人自己發達了就撇下了這些養大她的親人?可從這幾個月來他們聽來的關於如意莊主人的消息,又似乎看不出是會如此冷血不顧念親情的人。對待簽了賣身契的奴籍的人都能好吃好住還給工錢,難道對親人卻反其道而行,避恐不及?
這裡面會不會有什麼誤會?不得不說,經過前些日子劉王氏那幾個人來如意莊找茬時他們被人賺同情分差點給人當槍使,這些客人們都有些經驗了,同情歸同情,卻會很理智地分析此事是真是假,總不能因為這三個女人的片面之詞就把如意莊的主人定義為是不顧念養育之恩的無情之輩吧?
就算心裡這樣想,他們也不敢太過明顯的表現出來,只是臉上難免有那麼點疑惑不解,再多的卻不敢了,君不見從田秀花和秦憐兒上下嘴皮一碰就無所顧忌地給秦霜潑髒水開始,整個敞間裡本來看著挺平靜的伙計們臉色都變了,正個個目露凶光地瞪著她們嗎!
能讓他們這般維護的人,真的會像田秀花母女倆說的那樣不堪嗎?似乎是有點懸乎啊。
秦李氏本來以為兒媳婦和孫女的兩句話足夠讓所有人為他們抱不平,對秦霜心懷不滿,可怎麼看著,反應都有點太平淡了?怎麼一個追問的都沒有?他們問了,她們也要借題發揮地把秦霜狠狠地黑一遍好為自己爭取更大的利益啊!
秦李氏也是太天真了,還以為這裡是同福村那個小地方,互相都知道底細,也不用刻意解釋什麼,誰都知道他們家確實養大了秦霜,田秀花和秦憐兒說得或許誇張,但有很大一部份的確是事實,她們也就是這樣想的!她覺得大家伙也應該站在她們這邊為她們說話,秦霜帶著男人,還有秦天偷偷摸摸地離開跑這兒來賺大錢卻告都不告訴他們一聲,明知道他們被她爹害得好不容易存下的錢都被偷走了也不知道往家裡送個幾十兩銀子,這不是冷血是什麼!?
送個下人過來又算怎麼回事?果然是翅膀硬了,給他們的下馬威不成?
秦家三人那理直氣壯的態度把三組人氣得夠嗆,要不是前面還有玄參站著,他們早就撲上去把這三個女人揍一頓了,還會讓她們滿嘴噴糞給她們東家扣屎盆子?
就連玄參聽他們黑白顛倒的話眼神都說不出地冷冽,只是他不像這些沒皮沒臉的東西一樣會當眾說這些家事,秦家人有臉,他還得念著點自家主子的面子呢,秦家的那些事兒,做過的極品事,說開了對自家主子來說都是家醜,提起來都沒臉,只會壞她的名聲,如無必要他不會主動提起。
面對田秀花和秦憐兒做作的姿態,也只是冷嗖嗖地在所有人以為他會為自家主子爭辯什麼時,再次開口:“如意莊是開門做生意的飯莊,既然你們來這裡吃飯,就請你們付錢,套交情套關系都是沒有用的。吃飯付錢天經地義,不會因為你們姓秦就有任何例外。”
“你!”秦李氏三人驚愕地看著玄參,田秀花氣惱道:“你是聽不懂人話嗎!我們可是秦霜的親人!也算是你的主子!你算什麼東西居然也敢這樣和我們說話!你不過就是秦霜買回來的一條狗!就算我們把你打死你也不能吭一聲!”
“……”
本來有些人不停小聲議論的敞間內忽然死一般的寂靜。
片刻後,才忽然傳來陣陣吸氣聲,其中又以如意莊自己人的反應最大,原因無他,就衝著玄參比一組人還要強一些的戰鬥力,聽見有人這樣罵他,就夠讓他們驚駭了!
這女人簡直是不知死活!
其他的客人們同樣震驚,很快就爆發出數道替玄參抱不平的罵聲。
“你這女人嘴上積點德行不行!出門沒漱口嗎,嘴這麼臭!”
“我說的怎麼這麼久了也沒聽說如意莊的主人還有這麼一門親戚,就這種嘴賤的能是什麼好東西,剛才還在那兒裝可憐,現在又橫得沒邊,哪兒像是會被人欺負的樣?”
“我看說不准當初如意莊的主人之所以離開就是因為實在受不了這些愛占便宜的親戚吧!”連頓飯錢都不願意出,還罵人,這種人能是什麼好貨?
這些最先開罵的基本都是和自家當家的一塊兒來吃飯的婦人,婦人們和男人看事情的角度不一樣,打一開始就料定了這三個三代一塊兒來的女人不會是品行多端正的好人,裝腔作勢的女人她們見的多了,是真可憐還是裝模作樣看兩眼就知道!這不,聽聽她們說的這些話,先是不把自己當外人地對莊裡的伙計們頤指氣使,玄參來了以後當著人家大管家的面就明著暗著埋汰他的主子,玄參說得哪兒不對?吃飯付錢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嗎?就為了賴賬他們居然當中辱罵玄參!
罵玄參是狗,她們自己又是什麼東西!
要是秦李氏田秀花三人從頭到尾都裝得好一點,說不定不明真相的一些人真的會對他們有些同情並對如意莊的主人的人品多多少少都會有所質疑,可現在?呵呵,你不能指望蠢貨能長時間地不暴露出她的腦殘不是?能差一點騙了一部分人已經很不錯了。
田秀花不經大腦的罵語一出,客人們臉色都變得臭了起來,看著她們的目光也是審視和不滿,再瞧不見半點同情。
和那些看上去好像被罵的是自己一樣激動不忿相比,玄參這個被辱罵的當事人就顯得淡定多了,臉上全然沒有旁人的惱火和不贊同,或一般人被罵以後會有的屈辱感和悲憤,他先對在場幫自己說話的人道了聲謝,然後讓他們靜一下。
有些婦人們自家的兒子都跟玄參差不多大了,看著他跟看著自家的小輩也沒什麼分別,對他便也格外友善,雖然沒罵痛快,還是很給面子的紛紛安靜下來,好奇他會怎麼收拾這三個女人。沒錯,就是收拾!在她們看來既然玄參能代表如意莊的主人,就表示這些人確實是不受歡迎的,嘴又這麼賤,留著她們難道讓她們在如意莊白吃白喝嗎?他們還怕以後再來如意莊吃飯看見這些女人再端著主人的架子膈應得他們沒胃口呢!
但玄參的態度依舊出人意料,他沒說讓人把她們趕走,也沒不甘示弱地回罵,他只是用很平靜的語氣說道:“就算我只是我家主子的一條狗,也和你無關。”
“我的主子只有兩位,他們一位叫秦霜,一位叫阿辰,是在我活不下去的時候救了我還教會我許多東西的救命恩人,其他人都沒有資格自稱的是我的主子,如果是為了他們,付出我一條性命我也在所不惜,能對我有生殺大權的也只有他們。”玄參擲地有聲地說完,又冷冷掃了眼秦李氏三人,微微扯動唇角,毫不客氣地說道:“吃個飯連賬都結不起,只會仗著我家主子的名頭在別人的地盤狐假虎威的你們,又算什麼東西?”
帥!太帥了!
沒有和田秀花一樣用些讓人聽了就覺得不舒服的字眼,卻偏偏把田秀花的話都頂了回去,還面不改色地嘲諷了一句,鎮定自若的態度也讓人覺得玄參只把田秀花當成了跳梁小醜,根本不把她那點辱罵的話放在心上,也傷不到他。
聽聽人家多坦誠,對主子多衷心,都能直接說他就是主子的一條狗怎麼了!和你們什麼關系!不讓人覺得他作踐自己,反倒讓人想拍手叫好,讓人覺得霸氣側漏!
更讓這些客人們覺得痛快的還在後頭,玄參話剛說完丹參就從外面走了進來,目光陰森森地看著被玄參頂得還沒回過味來的秦家人,毫不客氣地諷刺道:“我們賣身給主子是我們的事,和你這個外人屁點關系都沒有,嘴比茅房裡的糞都要臭,居然也有臉出門,我要是你早羞愧地活都活不下去了。敢罵玄參是狗?”丹參森冷地笑了一下,隨手抓起桌上的一個茶杯,對已經傻眼的客人說了句‘借用一下’等客人點頭後直接一個用力!只聽‘啪’地一聲,竟是徒手將茶杯捏了個粉碎!
“再敢亂說,我撕爛了你的嘴!”丹參滲人地笑道。
田秀花嚇得臉色刷白,感覺到一股撲面而來的威脅,仿佛命都被人捏在手裡一樣有種窒息感,本能地想往後退,卻忘了自己還坐著,動作太大直接連著有靠背的椅子翻倒在了地上,也不知道摔倒哪兒了,發出‘哎呦’的一聲慘叫。
“娘!”秦憐兒也臉色有些發白,嚇得趕緊過去把田秀花扶起來,雖然丹參那股子殺氣不是對著她,可她們三人做得那麼近,丹參又的的確確對她們都沒有好感,那種讓人汗毛直豎的感覺她們是都能感覺得到的,如秦李氏一個老太太本來就受不了太大刺激,這會兒已經嚇得半張著嘴完全說不了話了,只能滿頭大汗地,面帶驚懼地看著突然出現的氣勢逼人的少年。
你們以為這樣就完了嗎?不不不,太天真了!真正更能讓客人們信服的還是和丹參一塊兒來的人,劉彥!
玄參和丹參都只是簽了賣身契的奴籍,或許有人會覺得他們這樣對待秦霜的親人到底有些不妥當嗎?那劉彥出馬總沒問題了吧!?
秦李氏他們是秦霜的親人,他難道就不是嗎?秦憐兒是秦霜名義上的堂妹,他還是秦霜的表哥呢!總該有話語權了吧?
劉彥冷冷看著坐在地上一邊哀嚎一邊帶著驚惶和憤怒瞪向玄參二人的田秀花,目光中燃燒著火氣,咬著牙道:“當初是誰在秦霜還沒打發之前和阿辰成親時深怕他們會回去打秋風,當著全村人的面說要和秦霜斷絕關系的!?又是誰,在秦霜開始擺攤賺錢養家戶口的時候三番兩次地想沾光占便宜的?又是誰,在秦霜不妥協時把她那個只會吃喝嫖賭,曾經被村長趕出村子的混蛋爹找回來,就為了用一個‘孝’字逼秦霜給你們拿錢,結果卻被那混蛋偷光了家裡的錢要死要活的!?”
三個問題甩出來,客人們被這裡面包含的內容驚呆了!
玄參更是在有人疑惑劉彥一個伙計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時適時地介紹了一句:“他叫劉彥,是我家主子舅舅家的表哥,主子的舅舅一家目前都住在如意莊內。”
眾人恍然,原來也是秦霜的親戚啊!而且看他這般為秦霜憤怒的樣子,還能住在如意莊裡看來,定然是和秦霜感情不錯的。看吧,果然如意莊的主人不是那麼冷血無情不顧念親情的人!
這不是能幫襯的早就拉過來了嗎!只是人家低調,根本不拿自己是親戚的關系炫耀什麼,要不是今天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他們都不知道原來這個伙計居然是秦霜的表哥呢!
和秦家人一對比,這位看著就順眼多了,而且他剛才說的那些話信息量巨大啊!眾人一琢磨,好家伙,要是這秦家人真做過這些事,還真是沒皮沒臉到一定境界了,她們怎麼還有臉來找過來,還敢說那些顛倒黑白的話啊!這是把他們當猴兒耍了嗎!眾人大怒。
“你,劉彥!?你怎麼在這裡?”田秀花驚呼。
劉彥冷笑,“我怎麼不能在這裡,不在這裡怎麼知道你們秦家人究竟能厚顏無恥到什麼境界?”
田秀花可不管他的諷刺,只怒道:“剛才這個下人說你們一家子都住在這裡!?你們當初和秦霜過完年就沒走,一直和她們在一起?”
“玄參不是下人。”劉彥不快地糾正,“我們和秦霜在一起有什麼問題?”
田秀花一得到確定的答案,心裡的嫉妒更濃烈了,憑什麼,劉朗一家子就可以跟著親霜沾光,他們秦家把秦霜拉扯大,吃喝的供了她十幾年她卻一點情分都不顧及,說走人就走人,完全不管他們家因為她那個混蛋爹丟了錢以後該怎麼過日子?她怎麼能這麼狠心!
“秦霜呢!你讓秦霜給我出來!”田秀花怒吼,“我們也是她的親人,我倒要問問她,她到底是不是良心被狗吃了,對待她那個離家出走的娘的家人都能這麼好,卻對我們這些養大她的親人不管不顧!”
“養大?”劉彥怒極反笑:“你們把她當下人使喚,飯也不給好好吃,她能平安長大還是靠著自己上山挖番薯挖野菜,你們秦家對秦霜如何,還要我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嗎?這裡的客人們都是心腸好的,你們就不怕我說完他們氣得把你們毒打一頓讓你們站著進來躺著出去!?”
劉彥雖然確實很生氣,但說起話來也很有技巧,似不著痕跡地碰高了客人們,也讓客人們下意識地邊站在他這邊,有幾個好事地更是直接問道:“不如這位表哥就把那些事情說說吧?要是真像你說得這些人從前很可待如意莊的主人,我們也不會坐視不理的,沒干什麼好事還敢上門來作威作福的,未免太不要臉了點。”
盡管劉彥還什麼都沒說,可這客人的口氣已然是相信了他的話,其他不少客人也附和著點頭。
為什麼?因為如意莊的人面對秦家人只有憤怒,而田秀花卻是怨恨,還有不難發現的心虛,被人盯著看更是會反射性地移開視線根本不敢和他們對視,就這麼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能指望別人相信她是個好人嗎?
好人能隨隨便便罵人是狗嗎?
這時被丹參嚇呆了的秦李氏回神了,看玄參,丹參和劉彥,還有後頭那些個伙計和客人們齊齊用不善的目光看他們,心裡不禁一跳,生出幾分退縮之意,可想到家裡現在的情況又咬咬牙,在此發揮起她耍無賴的本事,開始哇哇大喊:“干什麼干什麼!你們這都想干什麼!看我們婆媳孫女兒三個都是女人覺得好欺負是不是!沒天理啊!秦霜!秦霜你個死丫頭給我出來!使喚幾個下人過來欺負自己的親人你還是不是人啊!要是早知道會養出這麼個白眼狼來,我當初還不如直接掐死你個賠錢貨算了——!”
“你特麼的給我閉嘴!”丹參殺氣騰騰地一腳踹飛了面前的桌子,也顧不上會不會嚇到無辜的客人,隨手扔出一把專門定制的飛刀秦李氏飛射而去,眾人只見眼見寒光一閃,有什麼東西在眼前嗖地飛過,緊接著就聽見秦李氏尖叫一聲,“啊——!殺人了!”
眾人猛地看向秦李氏,震驚地發現就在秦李氏身後的牆上,正嵌著一把飛刀,刀身幾乎有一半沒入牆內,秦李氏的臉頰上也多出了一到紅色的血痕,看上去傷口應該不太深,血流的並不多,只是鮮紅的顏色還是極為醒目,讓人看了不禁心裡突突,有些駭然地看向看著年紀不大的丹參少年,沒想到他不但嘴狠,下手更狠啊!敢當眾行凶啊!不,也不能算是行凶吧,看著應該只是警告?
就算真的是生出了點什麼說不得的心思,老太太除了嚇得尖叫一聲不也沒多大事兒嗎,他們這些客人聽見老太太那些難聽的話都很生氣,更別說是如意莊裡的人了!還別說,這一下來的跟玄參之前說得話一樣,給他們的感覺真帥!真解氣!
原想著老太太出馬肯定沒問題的田秀花和秦憐兒也被嚇傻了,嘴上不客氣是一回事,可這都見血了,她們再貪心刻薄,說到底也就是一個小村子出身沒見過多少市面的小老百姓,在場大多數城裡的人都被丹參這一下嚇著了,她們又怎麼可能幸免?好不容易被秦憐兒扶起來的田秀花腿一軟,又癱到地上去了,就連秦憐兒也恨不得把自己藏起來似地一個勁兒往田秀花後頭鑽。
“繼續吠啊!哪個有膽子再多說一句主子的壞話,我就敢用我飛刀給誰腦袋上開個洞!”丹參一邊說一邊真的拿出了飛刀,而且正好三把,保證不論哪個想挑戰他的底線都能有份。
“救命啊!要殺人了!你,你還有沒有王法了!光天化日的就敢行凶!”秦李氏抹到臉上的血,再次尖叫一聲,嚇得臉色慘白慘白地衝著周圍沒什麼反應的客人們歇斯底裡地大叫:“你們還不快幫忙啊,沒看見他都要往我們腦袋上開洞了嗎?”。
客人們嫌惡地看著她,一點要救的意思都沒有,人家少年都說了,是讓他們不准說他主子的壞話,比起丹參看上去更像警告的舉動,他們對秦李氏方才說‘不如把秦霜這個賠錢掐死’反而更加憤怒。
這就是所謂養大了秦霜的親人?不怪人家表哥那麼生氣!這種親人換作是他們任何一個人都得恨不得弄死他們!說的這些話未免也太不是個東西了!
丹參把玩著手裡的飛刀,冷哼道:“說我行凶?你不是還沒死呢嗎,這麼迫不及待地想死?直說啊,我不介意成全你的。”
說著仿佛為了證明自己並不是說笑,還作勢要把飛刀對准秦李氏的眉心射出去!
“啊——!”只聽秦李氏發出一聲仿佛要掀翻了房頂的驚聲尖叫,沒等丹參真的有所動作,秦李氏本就繃緊的神經忽然斷裂,兩眼一翻,身體直接往後栽倒。
嚇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