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莫顏幫著給香香小包子配置輔食,均衡營養。
洛荷看自家女兒比從前吃的多,終於放下心來,虛心和莫顏請教一些小兒常見病症。
“我這還缺幾樣上好的藥材。”
莫顏揉揉額角,好藥材都被師父祝神醫劃拉走,給胖丫當做聘禮,她這真沒剩下什麼。
娃還小,要精心看護,若是生病,能用物理療法最好,是藥三分毒,他們的腸胃受不得太刺激的藥。
“祝神醫真是要老樹開花,早知道我們就應該先去胖丫家的村子湊熱鬧。”
洛荷想到過年時候的真心話游戲,捂著肚子又笑了一通。
背地裡,她和慕白八卦,對於祝神醫還是童子身的事,耿耿於懷。
一個男子,孜然一身,是怎麼忍這麼多年的?真真是個奇葩人物。
莫顏把做月餅的餡料搬到偏廳,和洛荷一起做手工月餅。
其實並沒有特色,只是月餅的模子,有小兔和小熊的樣式,給家裡的包子們過過眼癮。
地上鋪著厚厚的墊子,寶貝和寶寶在前面爬,後面跟著香香,雙胞胎兄弟對香香不假辭色,等二人爬到盡頭,轉過身給龜速前進的香香一個輕蔑的眼神。
香香是早產兒,身子不如雙胞胎壯實,反應比兩個小的慢半拍。
她喜歡花花草草,大多時候安靜地抿著嘴,就像一個小淑女,小小年紀,就有大家閨秀的做派。
莫顏很喜歡香香,她特別想要一個貼心的小閨女。
寶貝和寶寶才半歲多就有主意,膽子大,精力旺盛,實在不好帶。
“不過話說回來,顏顏,胖丫挺不錯,你怎麼舍得給祝神醫?”
如此得力的大丫鬟不好找,胖丫有力氣,性子不矯情,做什麼像什麼,裡外是一把好手。
莫顏帶來的人手有限,現在多兩個小娃,整日手忙腳亂,要是有胖丫在身邊的就輕松多了。
重要的是,胖丫身家清白。而她們現在最需要的是知根知底的丫鬟。
“師父已經不惑之年,拖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
莫顏就是不想耽誤太久,依照大哥的做法給胖丫出主意,結果在她預料之內。
二人成親也好,萬俟玉翎找的兩個貼身丫鬟就快到她身邊,到時候有人手接班,她能松快點。
“你倒是好心。”
洛荷嗔了莫顏一眼,手下不停,她不用木頭做的模子,光用手就能捏出各種月餅的形狀。
“咱們做的不叫月餅。”
大伯娘說,中秋之所以要吃月餅,是因為團圓,所以,月餅必須是圓的,寓意好。
皇叔大人遠在京都,對於莫顏來說,中秋節又是個相思的日子。
“加了餡的小點心。”
洛荷把掐好的小狗,小雞等形狀的月餅擺成一排,站起身,在旁邊的水盆淨手。
莫顏勾著嘴角,眼裡卻沒有多少笑容。
分別的苦楚,恐怕沒有人比洛荷感受的更深刻。
她和慕白分開好幾年。
那幾年在深宮,紅牆綠瓦,只能看到頭頂的一片天,洛荷只能對著星星和月亮許願。
相愛的人,心意相通,即使跨越千山萬水,兩顆心是緊緊地聯系在一起的。
“道理我都懂。”
莫顏扭了扭腰,眼睛裡露出懷念之色,有他在的日子,總是那麼安心。
包括,二人在一起旖旎的春色……
分開這麼久,相信皇叔大人可以守身如玉,等待她再次臨幸。
莫顏勾起唇角,溢出真心的笑容,如春日裡的百花盛開,一時間,晃花了洛荷的眼。
話題被揭過,莫顏說了幾件趣事。
她好像,總是不知不覺地做紅娘。
大哥和陳英,季寶珠和表姐呂蓉,還有祝神醫和胖丫,成功率百分百。
這三對,各有各的難處,這麼高難度的,都被她解決了,看來,上輩子若是開個婚介所,應該比當法醫賺錢的多。
“女子能不能過得好,還是要看遇見什麼樣的人。”
洛荷深有感觸,她三生有幸遇見慕白,即便是無子,他不在意,同樣寵她。
好在老天有眼,她能順利地生下香香,算對他有個交代。
在現代,女子的幸福與否,源於自身。
而大越不同,女子再強大,終究要做男子的附庸。
萬俟玉翎不想,也從沒有此想法,也因如此,他會習慣地征求莫顏的意見,在乎她對事情的見解,他要的不是追隨,而是並肩。
“嗚嗚……”
那邊,香香小包子癟了癟嘴,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看著可憐兮兮。
莫顏趕緊上前,親了親香香的小嫩臉,輕柔地道,“誰欺負我們香香了?”
香香抬頭看了看莫顏,似乎聽懂了,又再次看向寶貝和寶寶。
兩只包子玩了小半個時辰,還很有精力,兄弟倆正在比賽爬行。
兩人玩得不亦樂乎,當香香是空氣,根本不搭理。
“寶貝,寶寶,香香是姐姐,你們怎麼不和姐姐一起玩呢?”
莫顏蹲下身子,試圖教訓兩個小包子,卻又說不出什麼。
當初生產之前,她和萬俟玉翎最擔憂的是兄弟不和睦,缺乏親情,結果這擔憂現在沒發生,兄弟倆好的和一個人似的,對外來者置之不理。
“顏顏,雙胞胎還小。”
洛荷看到莫顏教育的一板一眼,忍俊不禁,才半歲的小包子,懂得什麼?
“從小做起。”
莫顏暗地裡觀察兩個小的,發現他們的思維方式有些特別。
比方,寶寶流了鼻涕,寶貝會幫著弟弟擦拭,兄弟倆互幫互助,她不懂,到底和胎教有沒有關系。
莫顏想,她和皇叔大人的結晶,定是不會差,至少是聰明的。
從小開始管教,可也太小了吧?
洛荷無語望天,接過香香哄著,突然很羨慕莫顏,若她自己能生出雙胞胎女兒多好,香香也好有個伴。
晚膳,全家人在一起,熱熱鬧鬧,寶貝和寶寶似乎被氣氛所感染,拍著小手大笑,香香抿著嘴,被洛荷抱在懷裡,安靜地看著眾人。
又是一年中秋佳節,在潁川總是這麼熱鬧。
飯桌上,慕白使用各種手段勸酒,莫顏也懶得計較,正好她想多喝幾杯。
席間推杯換盞,慕白帶過來的酒,入口綿柔,可後勁極大,一時貪杯的結果就是洋相百出。
大伯和三叔聯袂唱起小曲,做各種奇怪動作,逗得大伯娘一個勁兒的擦眼淚。
好在,拜月不需要男人參加。
月光皎潔,在周圍飄著柔和似絮,輕均似絹的浮雲。
牆根下種的一叢叢花朵,在夜晚靜靜地開放。露珠干淨透明,天上月亮的投影,在它的波心,映射出一輪圓月。
院中早已經搭好桌案,上面擺著各色供品,家裡的女人們對著月亮虔誠地祭拜,許下美好的心願。
京都南平王府,在二樓的觀景台,可看到同樣的明月。
不知是否是朝堂上要變天,天氣隨之變化,近幾日陰天,月亮好不容易才露出一張明媚的臉。
萬俟玉翎獨自一人望月,久久不言,他的眸中有萬年化不開的寒冰,在凝結的寒冰深處,是世外桃源,百花齊放的美景。
那個獨一無二,與眾不同的人,此刻不在他身邊。
風吹著,吹起他純白色的衣擺,挺直如松竹的背影,與月爭輝,好像要羽化登仙一般。
馮管事嘆息一聲,這又是何苦呢?
為何不把王妃和小世子們接到京都來?
兩人分開後,王爺又成了當年的模樣,甚至更冷。
以前,王爺的冷是淡漠,對一切都不在乎,如今變成了封閉自己的內心,以馮管事服侍多年的眼光,能犀利地察覺到不同。
“何事?”
萬俟玉翎沒有回頭,而是保持一個動作,聲音裡不帶溫度。
馮管事扯了扯嘴角,深覺打擾王爺思念王妃是一種錯誤。
“葉相給您送來兩名絕色姿容的女子,說是……說是給您敗敗火。”
萬俟御風昏迷不醒,萬俟玉翎攝政,最近朝堂上出現點不一樣的聲音,番地來人制造謠言,南平王之所以回京,是為爭奪皇位。
爭奪?皇位需要去爭?讓一個野種過癮怎麼多年,也到到了歸還的時候。
萬俟玉翎因擅自離開邊境聊城,被葉相提出,在朝堂上找麻煩。
本來,完全可以柔和地解決問題。
但是,那樣意味著要耽誤的時間更久。
萬俟玉翎不會忘記一年之約,他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也封不住別人的嘴,並不為自己辯解。
結果只有一個,何必廢話,不值得他費心。
馮管事著急,這樣下去,王爺不是被誤會成想要篡位的亂臣賊子?
葉相送來的美人,他沒打發,特地上來稟告。
“請王爺定奪。”
馮管事說完,心一橫,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以往王爺孤身一人,可能對女子看不上,或者沒體驗過*的快感,一旦嘗到滋味,就好比貓吃過魚,再停嘴就難了。
馮管事站在一個男人的角度上考慮,最後決定通傳。
美人他見到了,一個嫵媚,一個柔弱,確實是難得的美貌,只是氣質上輸王妃幾條街而已。
差不多,湊合湊合吧,不行就關燈,看不到臉。
“是嗎?”
萬俟玉翎慢慢地轉過身,冷眼打量跪在地上的馮管事,面容平靜,眼神悠遠,看不出喜怒。
葉相想給他降降火氣?
好,很好。
萬俟玉翎對庸脂俗粉沒興趣,打擾他想念自家娘子和包子,罪大惡極。
他是直接殺了兩名女子呢,還是扔到軍營中做軍妓呢?怎麼證明自己的清白好?
萬俟玉翎沉默不言,馮管事快哭了,早知道他就不應該通傳,讓人把兩個風騷的女子攆出去。
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入南平王府大門的!
馮管事突然感受到這是暴風驟雨的前兆,他咬咬牙,心裡責怪自家婆娘,敗家娘們,亂出餿主意,什麼天下烏鴉一般黑,他們王爺明明是天鵝!
現在他想退下去,讓人用水清洗王府後門的一條街道,以免沾染了狐媚氣息,不知道來得及不。
馮管事心裡轉了幾個來回,在風中凌亂。
“王爺,那葉相真不是個東西,挑撥您和王妃之間的深厚情誼。”
作為王府管事,馮管事見風使陀的本事那不是蓋的,他馬上做出判斷,氣憤地道,“老奴這就打發了人,讓下人把後街清洗一遍。”
馬屁拍在馬腿上,容易遭殃,馮管事以最快速度選擇有利地形,身子在下跪的期間,不住退後。
老天保佑,他就是通傳一聲,多虧沒主動讓人進門,不然真是被葉相那老狐狸害死了!
哼哼,等王妃回京,看著吧,王妃還不一定怎麼報復葉相,讓葉相有苦難言。
想到此,馮管事心裡舒服了些,他吸取經驗教訓,以後絕對不會以己度人,用男人標准衡量王爺的喜好。
咳咳,錯了,是不能用普通男人的標准來衡量。
神仙和凡人是兩個概念。
萬俟玉翎背著手,見馮管事眼睛轉個不停,有些好笑,在未成親之前,這種送女子的事屢見不鮮。
他習慣了置之不理,神出鬼沒,讓人摸不到他的喜好。
在京都傳言中,萬俟玉翎一向很神秘,甚至,見過他真容的人並不多,是因為和莫顏在一起,才增加曝光率。
他不介意公開秀恩愛,讓百姓們知道他很幸福。
沒想到,在莫顏不在身邊的時候,這種事死灰復燃,萬一被自家娘子誤會怎麼辦好?
萬俟玉翎不得不想解決的辦法,葉相在他的心中被塗上濃重的一筆。
“賣身契要來,臉劃花了,扔到西山大營去。”
萬俟玉翎的聲音冰冷無情,讓馮管事打了個冷顫。
軍妓若是容貌太好,迷得士兵們神魂顛倒,虧了身子,如何保證每年五個時辰的訓練?
這些人,都是要上戰場的,萬萬不可馬虎。
軍營裡,從來都不用容顏姿色過於出眾的軍妓。
馮管事擦了擦冷汗,正准備轉身,萬俟玉翎改了主意,“把人送給莫相,就說是葉相送的給他敗火的。”
能坑一下岳父大人,似乎也不錯。
萬俟玉翎摸摸下巴,等著朝堂上的大作戰。
果然如他所想,第二日,莫中臣頂著烏雞眼上早朝,被同僚們嘲笑一番。
昨日平白來個兩個女子,他解釋不清楚,被呂氏好一頓胖揍,都是不要臉的葉相害的!
莫中臣好不容易解釋清楚,被呂氏攆到書房中,空虛寂寞冷的他,想一夜報復手段。
一大早,他打開自己從來舍不得動用的小金庫,拿出銀兩,閉上眼睛,咬牙遞給小廝墨青,讓他到人牙子那采買幾個白淨的小相公。
送女子算什麼本事?
莫中臣陰險一笑,他要送男子,大張旗鼓地送。讓京都的百姓都知道葉相有斷袖之癖,喜歡玩弄小童!
敢誣陷他,必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往葉相身上潑污水,等著葉相被他那個彪悍的母夜叉婆娘收拾吧!
早朝上,莫中臣表現得相當平靜,就連平時要和葉相吵嚷辯解都沒有過。
在下早朝時,莫中臣當著各位大人的面,嘆息一聲,“葉相,天寒露重,保重身子,看你印堂發黑,面容鐵青,似乎是元陽有虧啊!”
言語間比較隱晦,但是眾人都是七竅玲瓏心,曖昧猥瑣地笑笑,彼此心領神會,做個你懂的表情,然後掩著嘴離開。
當時葉相摸不著頭腦,此後幾日,他過的生不如死,甚至在早朝上告假。
到底哪個王八羔子污蔑他喜歡孌童?
他被打的頭上起了兩個大包,臥病在床,悲憤地抹淚。
京都的一切,莫顏還不知情。
小包子進入新的發育階段,比以前活潑好動,她要照顧雙胞胎,還得研究如何處理傻丫的案子。
傻丫爹娘明明是苦主,現在卻成被告,劉大力雄赳赳氣昂昂地在村裡閑逛,村民們為傻丫著急,卻無可奈何。
“夫人,祝神醫和胖丫回來了。”
墨冰急匆匆地從門外進門,而後,院中出現胖丫的大嗓門。
剛過了中秋才五天,也就是說,二人沒等到成親後的三天回門,過了中秋就從阜陽趕過來了。
胖丫擔心莫顏這邊搭不上手,再說她原來就是被糧食換的丫鬟,做人不能忘本。
干活習慣了,讓她呆幾天,渾身上下不痛快。
剛進院門,套件粗布衣衫,胖丫立刻坐在大樹底下劈柴。
祝神醫眼皮跳了跳,又不好自己原地站著,把胖丫劈的柴火丟到大竹筐裡。
莫顏深深地覺得自己賺到了,賣了一個,回來倆,養尊處優的師父做起來雜活很順手,看來這幾天沒少干。
二人面色紅潤,尤其是師父,沒戴面具,眼神春色蕩漾,一看就是房事上得到了滿足。
好比一片枯葉,瞬間有了水分的滋養。
“您說啥?劉大力強了傻女?”
聽完近期的八卦,胖丫的嘴能容納下一顆雞蛋,她拎著斧頭,豪氣地走出門,就要殺到劉大力家。
莫顏眨眨眼,看了師父一眼,而祝神醫在原地不動,似乎一點不擔憂。
果然,片刻後,胖丫期期艾艾地回到院子,像只鬥敗的公雞。
殺人償命,她可不可以晚上去?到時候讓劉大力變成劉沒力,剪斷他的子孫根!
祝神醫面色蒼白,習慣性地捂著襠部,他還是冰清玉潔的,對別人沒有想法,也不會被霸王硬上弓。
“不只是劉大力。”
莫顏在之前幾天就派人到鎮上尋找付二壯,得知他生意做的大,跑到縣城開鋪子。
派人又到縣城抓人,付二壯運氣不錯,人不在潁川,聽他家鋪子的掌櫃說,要十天八天才能回來。
在此期間,莫顏到潁川縣城和林知縣商議,她只能提供方向,並不想因此事出頭。
為民伸冤,政績算在林知縣頭上。
傻丫的爹娘被安排在比較不錯的牢房,莫顏出了銀子,讓二人吃的不錯,有魚有肉。
她這樣做,是想看看這二人的品行,如果被幾頓好吃的打動而變得安逸,最後也會拿銀子息事寧人。
按照大越法例,如果傻丫爹娘不追究,對方只要賠償一定數量的銀子即可。
觀察幾天,傻丫爹娘的食量很少,他們擔憂留在村裡的傻丫。
“付二壯在回潁川的路上,咱們讓張氏帶著傻丫到縣城看看。”
莫顏讓身邊的婆子跑腿送信,很快,案子就要進入審理階段。
靠山村裡有人議論紛紛。
胖丫在河邊洗衣服,聽村中婦人們談及此事。
閨女的名聲已經毀了,劉大力坐牢不坐牢重要嗎?不如為自己撈點實在的。
衝動下,銀子沒了,人進了牢獄,反倒便宜劉大力。
胖丫不愛和人吵架,聽後悶悶不樂,抱著木盆回來,她特別不明白,如是不追究,不是縱容劉大力這種人嗎?
要了賠償銀子,能花的出去?那是女兒用身體換來的,胖丫慶幸,多虧傻丫沒有這種貪圖利益的娘親。
莫顏嘆息,並不是那個婦人的問題,而是大越的法例制度不健全,再者,貧賤夫妻百事哀,小老百姓,一提打官司,腿都軟了,寧可認倒霉。
以後,等京都太平,律法一定要修改,不說讓這個社會男女平等,至少要保護女子不受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