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顏特地等了半刻鐘,她估計袁小將軍已經到了雅間,這才拉著墨香進門。
此處是京都一家比較有名氣的茶樓,但是因為最近京都的氣氛,來的達官貴人不多,一樓大廳裡只有幾個來歇腳的富貴人。
莫顏給了伙計碎銀子,要求到二樓小坐片刻。對於選擇雅間,她並沒有問伙計,而是隨機找了一個靠窗戶的雅間。墨香見自家小姐沒有提一句袁小將軍之事,也是略松了一口氣。
當然,莫顏絕對不是隨便選擇的座位,這要得益於這具身體敏感的鼻子。袁小將軍身上總帶著一種似有若無西域花香,這種香料在京都的鋪子不常見,因出產少而珍貴。上次兩個人打了個照面,莫顏記得,剛上樓的時候,她便又聞到同樣的香氣。
主僕二人坐在雅間,伙計很快上了茶餅和茶水,莫顏沒有說話,對著墨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她把耳朵貼在牆壁上,仔細辨認隔壁的聲音。
隔壁雅間內,春情正坐在袁煥之的大腿上,眼角眉梢蕩漾著春意,眼角能滴出水來,她嗲聲嗲氣地道,“爺,西園詩會,您怎麼能救了林苗月呢?咱們不是說好了,您娶我家小姐,讓奴婢做陪嫁跟過去,將來……”
“爺說的話當然算數,到時候會想辦法把你要來。”
袁煥之溫潤如玉的容貌瞬間變得扭曲,春情背對著,所以看得不真切,若是此時她看到袁煥之那一抹陰狠和眼中的嗜血,一定會驚叫出聲。
“林苗月有什麼好,一副小家子氣。”
春情見袁煥之心情不錯,便依偎在他身上撒嬌。說起來,二人相識也沒有多久,真得益於緣分。
前段時間,袁煥之隨著南平王凱旋,地位水漲船高。一日晚間,春情睡不著,在後花園散步,突然見到一個黑影昏迷,她好奇去看,扯下對方的面巾,發現正袁小將軍。
春情當時也是鬼迷了心竅,便使了吃奶的力氣,把人拖到假山石洞裡,又喂了水,等袁煥之醒來,才知道對方中了烈性春藥,不知不覺走錯路,進了永平侯府。
半夜出沒,又穿著一身黑衣,能做什麼好勾當,可京都人就是對袁煥之有先入為主的觀念,覺得他是一個英雄。春情水到渠成奉獻了自己的身子,當時袁煥之答應說娶夏若雪,這樣就有名正言順的理由納春情為妾。
“是啊,都沒我們春情好。”
袁小將軍嘴邊掛著涼涼的笑意,這蠢笨又自作聰明的丫鬟,本來上次就要殺死,他體力不支,若是人死在永平侯府,定要被人查探一二,春情是夏若雪的貼身丫鬟,不如留著,就當一個釘子,隨時可以打探情報。
“爺,您真是……”
春情的胸脯拱了拱,自從上次享受過魚水之歡,每晚都很空虛,她盼星星盼月亮,才等到二人見面的機會,可惜是光天化日,還是如此場合。
“春情,聽說京都有兩個小姐的丫鬟被害,爺最近一直擔心你,以後你不要隨意出府走動。”
袁煥之盤算怎麼打聽一些事,就隨便找了個話頭,誰想到,在春情這裡,他得到巨大的收獲。
莫顏一邊聽,一邊衝著墨香搖頭,她感到不可思議,袁煥之竟然和表姐的貼身丫鬟苟合,二人如此曖昧,這麼說,永平侯府有個風吹草動,瞞不住袁煥之。
“爺,說起來可真怕,那天我們小姐還說讓奴婢下樓找她們,多虧奴婢聰明沒去。”
春情拍了拍胸脯,在袁小將軍健壯的胸前蹭了蹭,語氣多了一抹幸災樂禍,“李月娥自己下樓找丫鬟,回來受了傷,臉都白了呢。”
兩個人你儂我儂,緊緊依偎在一起,袁煥之的手也開始不老實起來。莫顏聽著衣服摩擦的聲音,翻了個白眼,袁煥之真是高人,基本上沒問什麼,都是春情自己吐露出去,包括當天莫顏一直在茶樓,沒有離開,更不可能去案發現場之事。
“墨香,咱們走。”
若是停留太久,出門碰到熟人會引起懷疑,莫顏從後門直接上了馬車,直到馬車走遠,她的心跳依然撲通撲通的,看來估計的沒錯,殺人凶手有九成就是袁小將軍,具體原因不明。
“小姐,您剛剛聽到什麼了?”
墨香一臉狐疑,雅間的隔音不錯,對方聲音又低,她根本聽不到,只看到自家小姐的臉色變來變去,十分嚴肅。
“這事,回府再說。”
莫顏一臉諱莫如深的模樣,說太多會把墨香嚇到,而且現在一切都是推測,她沒有證據。可是,就算有證據,又能怎麼樣呢?在這個皇權至上的封建社會,有錢有權就可以主宰人的性命,死者不過是兩個地位卑微的丫鬟而已,有誰在乎?
帶著墨香在街道兩旁的鋪子逛了逛,買一些開胃的酸梅。夏天天熱,京都的飲食偏向於清淡,莫顏還是喜歡吃重口味,又酸又辣的食物。
這一溜達,時間就過得飛快,轉眼之間,便到了正午時分,而莫顏也帶著丫鬟來到朱雀南街,她撩開馬車的簾子向一側張望,這邊正好是上次幾個人小聚曾經喝茶的望仙居。
正午時分,街道上的人稀少,受京都形勢影響,望仙居的大門緊閉,想必裡面也沒有多少茶客,莫顏突然動了心思,這裡離案發現場比較近,她想過去看看,說不定能發現什麼線索。
“什麼,小姐!那個地方太晦氣了,咱們還是不要吧?”
墨香雞皮疙瘩抖了一地,面帶一抹不自然苦笑,天啊,自家小姐竟然突發奇想,萬一壞人就藏匿在院子可怎麼辦,二人不是凶多吉少了?
“怕的話你就在外面等著,我就在院子裡看一圈。”
莫顏安撫地拍拍墨香的肩膀,一個女子懼怕這些很正常,可她不同,當法醫,什麼案子沒見過,牛鬼蛇神,早已經鎮定無比。死過人的地方,最多算是凶宅,也就是這個時候講究,聽說案發現場旁邊的鄰居都搬走了,覺得不吉利。
兜兜轉轉,很快到達胡同,墨香雖然害怕,還有點護主意識,哆嗦著在前面帶路,尋思萬一遇見歹人,她以身擋刀,好讓自家小姐有逃生的機會。
“別那麼緊張。”
莫顏好笑地搖頭,看墨香咬著嘴唇,挺著小胸脯在前面走,竟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之感。其實沒那麼嚴重,嫌疑人袁煥之還在茶樓裡喝茶,再說她也會幾招,身上帶著二哥走時候送給她的削鐵如泥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