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習醫的丫頭小子們有大半數在十幾歲,正好是最能被挖掘潛力的年紀。
不收束脩,還可領到銀子獎勵,對於他們來說,天上砸個餡餅,還是肉餡的。
以後學成,救死扶傷,沒有什麼比醫者更受人尊敬。
對比下,五年十年,甚至更長時間的工契都不在話下。
莫顏的名下有一所農莊,在京都地界,那裡比較安靜,周圍靠山,正是培養人才的絕佳場所。
農莊帶著幾十畝田地,早在幾年前,就被她用來培養種植藥材。
受環境影響,最開始種植藥材並不順利,後來麗娘得知後,不知從哪裡找來個能人,一些對生長環境不太挑剔的藥材可人工繁殖。
要想學好醫術,理論加上實踐也要相輔相成,年後開課,要對這一百人進行封閉式管理。
“您晚膳想用什麼?”
墨紫端來一盤做好的糕點,用紅薯蒸熟了和面,做成紅薯卷糕,香甜有嚼勁,若是餓了,吃上兩塊,墊肚子剛好。
“做一盤蔥爆牛肉吧。”
這幾天冷出新高度,莫顏剛才去暖棚,種下的草莓還沒有紅透,陽光照不到的地方,草莓長的小,她摘下一顆,酸酸的。
腊八也算是不小的節日,宮內采買的管事購置新鮮的牛肉,莫顏立刻來了興致。
在大越,牛作為生產工具,在衙門都需要上檔子,不可隨意宰殺,當然,這些律法無法約束她。
莫顏不敢一頓吃的太多,少吃多餐,不然她站起來走一圈都費勁,總覺得肚子沉甸甸的。
月光清冷地掛在天幕,在周圍形成模糊的光暈。
寢殿內點燃著燭火,莫顏一個人發呆。
人就不能閑著,閑下來就會胡思亂想,她在宮內,出宮不方便,總擔憂家中有事。
上次娘呂氏進宮,欲言又止瞞不過莫顏。旁敲側擊地和萬俟玉翎打聽,沒有什麼大事發生。
“怎麼不到床上躺著?”
萬俟玉翎回來的很晚,一身龍袍染上了寒霜,他洗漱過後,走到火爐邊,等身上有了熱乎氣,才把莫顏擁在懷裡。
“等你回來。”
莫顏猛然轉回頭,萬俟玉翎面色舒緩,眼底如春水流淌,帶著淡淡的笑意,並不像有事情瞞著她。
兩個人依偎在一起,彼此聽著對方的心跳。誰也不用言語,靜靜的就好。
“我爹爹沒缺席早朝吧?”
近日來,莫顏忙著整理醫書,莫家沒有消息,她就沒追問。
就在今天,那點不好的預感又出來了。
她是個第六感很強的人,從前是,穿越過來之後還是如此。
別小看這種危機感,曾經有好幾次讓莫顏避過危險,救了她的性命。
“莫相沒有缺席早朝。”
不但沒缺席,早朝上,把葉相氣得半死,兩個人政見不和,在大殿上動手。
真沒看出來,清瘦的莫中臣身手如此敏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專攻葉相下三盤。
“然後呢?”
每次爹娘吵架,娘呂氏發飆,爹就躲起來,然後大聲呼喊,“君子動口不動手!”
要說敏捷,那是一定的,不然怎麼躲過呂氏的突擊?
“然後,你確定要聽?”
萬俟玉翎冷了臉,漆黑的眼神能把人吸進去,氣勢也比剛剛要強了些。
莫顏心下一緊,莫非是爹爹沒打過葉相,蹲牆角哭去了?
看自家皇叔大人神情嚴肅,她訕訕地,“爹爹是讀書人……”
這是廢話,葉相也是讀書人,而且莫中臣比葉相年輕幾歲,各方面都占據優勢。
有萬俟玉翎在,葉相翻不出天,莫顏了然,可皇叔大人高深莫測的神色,讓她猜不到後續發生什麼。
“顏顏,生了貝貝和多余之後,咱們不要再生了好不好?”
萬俟玉翎眼神一閃,突然軟了口氣。
他的側顏在燈火的暗影中,冷硬的輪廓加上疏離的氣質,卻讓人難以移開目光。
“咳咳,為什麼?”
正在說爹爹和葉相掐架,莫顏等著後續,被萬俟玉翎突然扭轉話題,她愣了一下。
就是這一秒,莫顏眼神迷茫,圓圓的眼睛浮上一抹水霧,紅唇微微張開,這呆萌的表情讓萬俟玉翎的面部線條柔和,他口干舌燥,俯下身子,對著莫顏的唇,印下一吻。
他的唇很薄,很涼,軟軟的,帶著清新的味道,莫顏踮起腳尖,反客為主,抱著萬俟玉翎的腰不放手。
有一炷香的工夫,這纏綿的吻才結束,二人的唇晶瑩,上面還帶著透明的細絲。
莫顏胸脯不停地起伏,用手順著前胸,怒瞪萬俟玉翎,她只不過想回個淺吻,他就欺壓上來,沒完沒了。
“一孕傻三年,現在又加了三年,可怎麼是好?”
萬俟玉翎的聲音很輕,有揶揄的味道,他的眼中充滿*,喘息著。
兩個靠得太近,彼此都聽到對方強有力的心跳聲。
莫顏羞得臉頰通紅,懷寶貝和寶寶的時候就察覺到記憶力不好,反應稍慢,這就是母愛,把最好的都給兩個小的了!
用手捶打兩下萬俟玉翎的胸膛,莫顏繼續剛才的話題,“我爹和葉相互毆,誰贏了?”
“怎麼,你似乎不是很擔心莫相?”
萬俟玉翎把莫顏抱到床榻上,發覺她身子又沉了不少。
“有你在,我倒是不擔心。”
若要說擔心,也該替葉相擔心,自家爹爹陰人的本領那絕對不是蓋的,葉相吃過無數虧,還沒學聰明。
“恩,的確如此。”
早朝上,莫相和葉相不顧形像,大打出手,莫中臣發力,解掉葉相的腰帶,扒了他的褲子。
葉相當時差點氣得昏厥過去,丟了老臉,還在百官面前出醜。
但是無人敢笑話葉相,眾人對莫中臣多了恐懼感,在提議冊封太子上,禮部何侍郎和莫中臣意見向左,二人辯駁,何侍郎下意識地提著自己的褲子,生怕丟人現眼。
早朝後,葉相終於忍不住地破口大罵,“莫中臣,你堂堂朝廷一品命官,竟然使用小人行徑,你就是個潑婦!”
“不但是潑婦,還是淫賊!”
莫中臣點點頭,似乎認同葉相的話,用眼睛掃了一眼葉相的胯下,摸著胡子道,“淫賊這稱呼,本官不敢當,但是今日本官終於知道葉相你為何沒有幾個小妾了!”
說完,曖昧一笑,莫中臣邁著大步離開,身後的葉相呆若木雞,很快發出咆哮聲。
“哈哈,爹爹可真是……”
莫顏自動腦補早朝上的場面,比菜市場還熱鬧,而高冷的萬俟玉翎坐在龍椅上,臉色一定很黑。
有了這段插曲,莫顏很快進入夢鄉,一夜無眠,這種好心情持續到第二日早上。
墨冰比以往沉默,以前主僕聊天,她還能插言幾句,現下經常一個人發愣,看起來心事重重。
“墨冰,我大堂哥回來了嗎?”
這趟北地之行,一走就是幾個月,比走鏢還不容易。
到了年根底下,希望莫輕雲能留在家中過個好年。
“回,回來了吧?”
墨冰掩飾住那一絲慌亂,心裡不由打鼓。她以為自己被作為暗衛培養多年,應該是毫無感情才對。
暗衛們有自己的職責,第一點就是不可動情,因為這樣,人就多了軟肋和弱點。
所以他們被當做精英培養,都是無父無母,和族中的親人關系不親近的,無人能影響他們。
暗一也是在不做暗衛之後,由莫顏做媒,把毛家小姐毛小雨指給了暗一。
墨冰神色黯然,她很討厭自己,只提起那個名字,就讓她激動不已。
“你也不知道啊。”
墨粉准備好筆墨紙硯,莫顏早膳後活動一圈,起身趕往書房。她邊走邊思量,要不要出宮去看看家人。
身子重,出宮不被准許,可宮宴上,莫顏只能看到爹莫中臣和娘呂氏,其他親人,好久都沒見到了。
上次回莫府來去匆匆,只打了個照面,來不及說上幾句話。
“您身子重,等生產出了月子再回去吧。”
墨冰盡量不表現出什麼,中規中矩,“聽說您的親人在內城不遠買了大宅邸,短時間應該不會離開京都。”
莫輕雲領了差事,莫輕霜到被送到京都的書院,大伯和三叔都願意留下來。
與家人團聚,莫家都在一處,有什麼事也好照應。爺奶身子硬朗,最好留在京都住上個三年五載。
“大皇子和二皇子呢?”
莫顏伏案抄寫醫書,總覺得心神不寧,想逗弄下自家的兩個小包子。只要不提問,兩個小的還是很可愛的。
“在太後娘娘那。”
太後性子淡漠,常年禮佛,對任何事都不熱衷。莫顏曾去請安,二人說不上幾句話。
聽聞太後出身將門世家,原在武學上有一定造詣,只不過後來不知道為何,突然改了性子,在宮內建立佛堂,每日上香念經文。
“恩,那就等晚上再去接人吧。”
太後對萬俟玉翎很冷淡,唯獨對寶貝和寶寶另眼相看,還抱著兩個小的到她的私庫挑東西。
都說隔輩親,也難怪抱孫不抱子是大越的習俗之一。
陽光照在書案上,光線適宜,滿室的都是清淡的墨香,莫顏心無旁騖,繼續編寫。
培養這一百人,需要一個醫術精湛而有耐心之人,因為其中年頭長,師父祝神醫難免會大材小用,她心裡已有了人選。
殿門外,一個宮嬤嬤焦急地踱步,臉色糾結,似乎在進行一個艱難的抉擇。
墨冰見狀,撩著簾子出門,刻意壓低聲音道,“皇後娘娘在書房中,你可有要事?”
嬤嬤見墨冰,好像找到了親人,拉著墨冰的手到回廊下,磕磕巴巴地道,“墨冰姑娘,見到你,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怎麼?”
墨冰把宮嬤嬤的神色放在眼裡,心中咯噔一下,追問道,“可是相府出了狀況?”
相府當然指的是莫相府,皇後莫顏的娘家。
“是,是。”
皇後娘娘有身孕,皇上已經下令,除非是相熟的親人,否則不見命婦,也不許任何人打擾,違者立即斬首。
“莫相府的人送來消息,說是娘娘的大堂嫂沒了。”
馬上就快過年,沒准這年都過不去,宮嬤嬤在後宮年頭久了,深諳其道,若是有墨冰摻和在其中,就好辦多了。
“死了,死了嗎……”
墨冰手中的茶盞落地,發出一聲脆響,瓷片碰到冰冷的石板上,立刻四分五裂,碎沫子飛濺得到處都是。
莫顏突來的聲音驚擾,筆尖停留的時刻過長,墨跡透過了紙張,被戳出來一個小洞。
隨手把紙張團成一團,丟在紙簍中,莫顏放下筆,冷聲問道,“怎麼回事?”
書房的窗戶就靠著回廊,平日宮女嬤嬤們輕手輕腳,莫顏討厭人多圍著她一個人轉。
“娘娘,是奴婢不小心打破了茶盞。”
墨冰垂著眼,跪地解釋道,“剛出門沒注意腳下。”
“起來吧。”
墨冰會武,如此蹩腳的借口,莫顏不會相信。不過是打翻個茶盞而已,沒什麼大驚小怪的。
在原地等候一會兒,見沒書房沒有聲音,墨冰這才從地上站起身,手裡拎著宮嬤嬤的衣領,到牆根下。她的眼神相當復雜,有痛苦,還有一絲莫名的解脫和喜意。
“墨冰姑娘,您看這事需要通傳嗎?”
宮嬤嬤常年混跡在後宮,最懂察言觀色,皇後娘娘的大堂嫂,到底算是莫家的一份子,墨冰的神情好像比她還糾結,莫非也被這問題難住了?
“怎麼沒的。”
墨冰把手藏在袖口裡,手背上青筋凸起,她咬緊牙關,極力地隱藏自己的情緒。
朱氏死了,他會不會傷心?會不會流眼淚?
墨冰的腦海中,突然閃現在潁川的一幕。
夕陽的余暉染紅了半個天際,在山水秀美的小村子口,迎來一匹快馬。
馬上坐著一個高大的身影,輪廓深邃,面容刻板而堅毅,風塵僕僕地歸來。
墨冰倚在門邊,只那麼一看,她的心就好像為此沉淪。
可惜,他成親了,她不該有別的想法。
墨冰以為,短暫的心動是她自己的問題,卻不知道,心中有個萌芽,在一點點的生長發芽。
她不自覺地會把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即使二人沒說過幾句話。
墨冰不會表達自己的心中所想,自己的心意,何必給外人知道?
那晚洛祁醉酒,墨冰之所以沒有轉身離去,是因她發現洛祁和她一樣是可憐人。
可是二人終究不同。
大多數情況,墨冰都能控制住自己,她以為,她回到京都,再也不會和莫輕雲相見。
前幾天出宮,巧合的是,她碰上重傷的莫輕雲。
他躲在客棧中,並沒有立即回丞相府,他怕家人擔憂,偷偷地找人診治。
從北地回來凶險,一行人遭遇蠻族刺殺,莫輕雲的後背中箭,因趕路,傷口不時地崩裂。
那晚,墨冰用刀片割斷了他的衣衫,顫抖著雙手為他割掉腐肉,並塗抹最好的傷藥。
全程無麻醉,莫輕雲一聲不吭,汗珠子滴滴答答,可見他有多疼。
墨冰上藥後,說了幾句話,轉身離開,這是他們之間的秘密,彼此心照不宣。
“墨冰姑娘,老奴也不知道啊!”
三九天,宮嬤嬤出了一身冷汗,不住地用帕子擦,哆哆嗦嗦,心裡嘀咕,怎麼死的重要嗎,反正是死了。
“你回去吧,這件事就當不知道,若有人問起,一切推在我身上即可。”
墨冰把身體所有的重量都靠在牆壁上,心中亂成一團,她六神無主,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朱氏死了,墨冰第一感覺不是歡喜,而是,莫輕雲會不會難過?
“多謝墨冰姑娘。”
宮嬤嬤說了幾句客套話,忙不迭地小跑離開,只留下墨冰一個人,久久不語。
朱氏該死,怎麼就不能早點死!
如果朱氏不死,墨冰也會下手,盡管為此,她要付出很大代價,但是她不後悔。
深吸一口氣,墨冰的指甲陷入到手心中,鮮血順著手指縫流下,變得粘稠,可她毫無感覺。
在察覺自己的心意後,墨冰對朱氏一言一行非常上心,朱氏為人溫柔賢惠,說話辦事不討人嫌,墨冰想,或許就是這樣的女子,才能得到莫輕雲的愛吧?
他的身邊需要有賢惠大度的女子,與他舉案齊眉。
可是,事情總不是表面那般美好。
莫顏在潁川生產過後,朱氏經常以爹娘身子不好為理由回娘家。
那會莫輕雲到聊城運送糧草,根本無暇照顧家裡瑣事。
莫顏的大伯和大伯娘對這個兒媳充滿愧疚,對她回到娘家長住,並不反對。
不但不反對,相反還寬慰朱氏,別有心裡負擔,即便是出嫁了,生養的爹娘還是得照顧。
朱氏家中富裕,出嫁前也是嬌生慣養的小姐。嫁入莫家,為怕婆家人不適應,就沒帶丫鬟,一切都是親力親為。
莫家人厚道,相處和睦,沒有磋磨兒媳的,朱氏的日子過的很好。
莫輕雲因走鏢,耽擱了親事,到及冠之年才成親,他常年不在家,心裡也對朱氏相當愧疚。
墨冰注意朱氏,發現朱氏不是表面那麼大度和善,背地拈酸吃醋,並且,回娘家不安分,竟然和她表哥眉來眼去,有了首尾。
這種事,是家醜,墨冰當時發現朱氏沒有出格的地方,就沒有揭穿。
這個秘密,一直埋藏在她的心底。
紙裡包不住火,人在做,天在看。
朱氏的所作所為,終究被莫家人發覺,上個月呂氏進宮,就被此事煩惱。
莫家人一致選擇隱瞞,沒有告知莫顏。
皇後娘娘的大堂嫂偷人,是個驚天的爆炸性消息,丟的不僅僅的莫家的臉。
呂氏怒火滔天,大越禁止私刑,但是若通奸是大罪,送到衙門要打板子游街,嚴重點的還要流放北地。
莫家的家醜,終究不能被外人道。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朱氏暴斃,死無對證,才可遮掩。
莫家人心善,總覺得朱氏出牆,可能與莫輕雲常年不在她身邊有關系,想著休妻就可以。
呂氏堅決反對,休妻?然後讓朱氏這個大嘴巴到處說?開什麼玩笑!
當家主母,做事雷厲風行,只要涉及到莫顏的利益,呂氏一步不讓。
莫輕雲不在京都,他們不好直接處置朱氏。
呂氏不想做惡人,最後答應,等莫輕雲回府之後決斷。
“墨冰姐姐,你的手!”
一個灑掃庭院的小宮女看到墨冰的手上占滿鮮血,嚇得尖叫一聲,墨冰正走神,等回過神,想要捂住小宮女的手,已然來不及了。
莫顏剛閉上眼睛休息,一天之內被打擾多次,誰心情也不會愉悅。
“讓墨冰進來見本宮!”
墨粉低著頭應是,娘娘平時不愛端架子,能這麼說話,肯定是火冒三丈。
“奴婢知罪。”
墨冰進門後,直接下跪,低著頭,把手隱藏在袖口裡,沉默不語。
朱氏突然死亡,主上定能得到消息,到底是隱瞞還是告知真相,都由萬俟玉翎決斷。
又來這一套!
莫顏苦笑,她揉了揉眉心,嘆息一聲,“墨冰,你起來,我不是要對你發脾氣,而是你最近魂不守舍,到底發生了什麼?”
如此明顯,傻子都能看出來,莫顏心中有猜想,她一直沒問那人是誰,就是等墨冰張口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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