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一百九十二六時破曉霧靄散,七夕燈火結塵緣
塵緣了,塵緣了。
怕是無情最有情,怕是有情最無情。
紅色蓋頭下的臉不是格日樂,而是格日樂公主的婢女琪琪格。
端坐在高座上的蒙古汗王瞠目結舌的拍著扶手:“怎麼回事?公主呢?”
琪琪格嚇哭了坐在地上,一揭蓋頭全是人:“回汗王,公主……公主她逃婚了。”
“逃婚了?”蒙古汗王的臉色陰沉。
清朝的文武大臣,皇後都在場。
現在居然弄成了這幅樣子。
一襲鳳服的皇後滿臉陰沉,看向蒙古汗王:“逃婚了?汗王,你解釋解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滿朝的文武大臣都在這兒,現在新娘子卻沒有了,真是讓本宮丟人現眼!”
這是抹了大清朝的面子。
蒙古汗王從高座踉蹌的踱步而下,一腳踹在瑟瑟發抖的琪琪格身上:“畜生!公主呢?你把公主弄哪兒去了?”
琪琪格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汗王饒命,汗王饒命啊,公主性子倔強,奴婢也攔不住了。”
“公主為何逃婚?”蒙古汗王青筋凸起,絡腮胡子都跟著顫抖,他眉宇一凜,瞪著白瑾澤:“說!你是不是欺負了我的女兒。”
白瑾澤覺得喜服諷刺:“汗王,白某待公主相敬如賓。”
琪琪格連忙解釋:“汗王,不怪白學士,是公主愛上了府外的一個男子,公主說不想嫁給白學士,想嫁給另一個男子。”
“胡鬧!”蒙古漢王的臉都綠了:“簡直是胡鬧!是誰?究竟是誰!”
琪琪格搖頭:“奴婢不知道,公主怎會告訴奴婢呢。”
皇後娘娘的臉如屎殼郎一樣臭:“汗王!你最好好好的解決!”
婚事攪弄的一塌糊塗。
蒙古汗王揪起琪琪格的耳朵拖到了一邊讓她跪著狠狠的懲罰她。
那些前來道賀的文武朝臣也只好訕訕的散去不敢說些什麼。
過了一會兒,蒙古汗王拉著琪琪格跑到了偏殿質問她。
大紅喜字顯得有些涼薄。
管家佇立在一邊不作聲。
白瑾澤將喜服上掛著的喜球摘下來丟在地上,淡淡的掃著眾臣送來的賀禮對管家說:“把這些賀禮按照上面的名字依次送回各個大臣的府中並致歉。”
“是,白學士。”
將這件事處理好,白瑾澤來到偏房。
裡面的打罵聲響起。
他蹙了蹙眉,推門而進。
蒙古汗王正在劈頭蓋臉的訓斥著琪琪格:“說,公主去哪兒了?你和公主那麼要好怎能不知道呢,今日若是不說出公主的下落,我就把你賣到這邊的怡紅院。”
琪琪格滿臉淚水一直搖頭。
白瑾澤負手而立佇立在門口:“汗王,你一直訓斥她也是無用的,公主了解琪琪格的性子柔軟,根本經受不住這種汗王的嚴刑拷打,所以怎會告訴她呢。”
蒙古汗王滿頭大汗。
他本就胖,現在呼吸一喘一喘的,看向白瑾澤有了一些愧疚:“白學士,你放心,我定會將格日樂捉回來與你成親的。”
“感情之事是說不清的,公主對我無意,白某又怎能勉強,公主愛上了他人,汗王先別動怒,不妨等公主回來讓她親自與汗王解釋解釋。”白瑾澤慢條斯理的說。
蒙古漢王坐在了木椅上,拍了下扶手:“唉,這個死丫頭,真是太倔了,她能回來麼,說不定早就遠走高飛了。”
“不會的。”白瑾澤眉宇松散淡淡道:“公主雖然任性,但是她卻識大體,應該知道這件事會造成多大的影響,她今日逃婚只是為了告訴汗王您她不想與白某成親,這個日子過了……”說到這兒,白瑾澤遞給琪琪格一個眼色:“想來明天必會跟回來跟汗王請罪的。”
說罷,琪琪格也在一邊打圓場:“是啊是啊,汗王您放心吧。”
他的心情漸漸緩和:“那我就在這兒等著那死丫頭了,看她回來我扒了她的皮。”
白瑾澤知道蒙古汗王的氣已經消了大半,他清幽一笑,親自將人參茶泡好遞給蒙古汗王:“汗王盡管在這兒安心住下,有何吩咐讓琪琪格來找白某,白某定竭盡全力。”
蒙古汗王凝著面前這個清淡如水,沉穩內斂的男子,眼底裡劃過一絲贊賞。
覺得他真的很適合接管蒙古汗王這個位置。
他會十分放心。
只是自己的公主沒福氣啊。
他捋著自己的胡子:“恩,你去忙你的吧,今日這事鬧成這個樣子相信你一定有很多事情親自去辦。”
白瑾澤恭謹道:“多謝汗王理解,白某告退。”
蒙古汗王一手揉捏著眉心,一邊朝他揮了揮手:“去吧。”
白瑾澤離開。
*
大街小巷充斥著夏日的氣息。
樹杈上甚至有知了在沒完沒了的叫喚著。
學士府的門口暈染著一些悶熱之氣。
那些人才散去。
還殘留著各種各樣的上好的香料味兒。
掛在學士府門口的喜球掉在地上,家丁正用笤帚在清理。
白瑾澤讓白月派的一個心腹將碧璽送了出去,將她打點好,並給了她一筆可觀的銀兩。
在偌大個京城尋一個合適的四合院畢竟不是一個簡單的事兒。
所以那個心腹只好帶著碧璽來到了一個客棧暫且住下。
碧璽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也沒有法子。
她一路哭哭啼啼的。
付了一些銀子包了客棧的整個三層。
“碧璽姑娘,你就在這兒好生住下吧。”那個心腹道:“等我尋到合適的房子,收拾干淨了自然會來接你的。”
“白大哥呢?我真的很想再見一見他。”碧璽掩著帕子擦眼淚。
他嘆了一口氣:“別想了,也別見了,你弄的他和夫人的關系都不好了,怎能再見呢,碧璽姑娘,你今後會有自己的生活的。”
打點好一切後,那個心腹離開。
來到拐角處。
一抹玉影背對著他:“打點好了?她會在這兒住多久?”
那人恭謹抱拳道:“一切都已打點好,她會住一月有余,找房子時我會放慢的。”
“一月有余?”女子喃喃:“夠了。”
說罷,兩個人一起消失。
*
“你是屬狗的?”南宮逍遙一襲紫衣,桃花眼嫌棄的瞪著一直用小手拽著自己的格日樂。
昨夜子時後。
格日樂就神不知,鬼不覺的在問仙宮門口哭嚎著。
她特別有毅力。
鬼哭狼嚎,石塊砸門一起來。
把睡的正香的南宮逍遙吵醒來。
兩個人對峙到現在。
南宮逍遙真的受不了她黏人的樣子。
他咒罵,嚇唬,威脅,恐嚇都上了。
誰知道這死丫頭軟硬不吃啊。
無奈之下,南宮逍遙只好使出了自己的殺手锏。
他爬到了樹上。
她在樹下死死的揪著他的衣袍。
“你下來。”
“你上來。”
“你有本事下來。”
“我沒本事下來。”
格日樂欲哭無淚:“南宮逍遙,你就收留我吧。”
“我憑什麼收留你。”南宮逍遙要崩潰了。
他想了,一定要找白瑾澤和琉璃報仇。
這是誰給格日樂出了這麼一個鬼主意。
讓格日樂逃婚?
逃婚也逃了。
為何非要逃到他這兒來。
“因為只有你肯收留我,我只認識你。”格日樂仰著小腦袋吼。
她的兩雙腿一個勁兒的往樹根上攀爬。
“媽的智障!”南宮逍遙惡狠狠的咒罵:“你送你上西天吧行嗎?”
格日樂點頭:“行,我們一起上西天。”
“誰稀罕和你一起上西天。”南宮逍遙欲哭無淚:“你給我松開。”
格日樂的小手力道還真的不小:“不松。”
‘刺啦’一撕。
只見那紫色長袍下的褻.褲被格日樂撕了下來。
怎的一股春風迎面撲來呢?
涼颼颼的。
“啊!臭牛虻。”格日樂驚的松開了小手,雙手捂住了眼睛。
南宮逍遙余光瞄了自己一樣。
兩條腿光溜溜的啊。
媽的智障!
“格日樂,你大爺的。”南宮逍遙暴怒,從樹上爬了下來:“我非給你扒了。”
“不要不要啊。”格日樂大眼睛一咕嚕,三十六計逃為上計。
她如一陣小龍卷風似的嗖嗖的跑。
漫山遍野的跑。
南宮逍遙顧不得穿褻.褲,只是讓長袍擋住了光溜溜的腿在後面暴風模式的追趕她。
“格日樂,我殺了你。”
二人,一前一後,一追一趕。
但琉璃出現在他們面前時。
已然目瞪口呆。
指著他們,玉指哆哆嗦嗦,唇瓣結結巴巴:“你……你……你們……你們在干什麼?”
聞言。
他們同時頓住。
“……琉璃?”
琉璃看了看南宮逍遙裸露的小腿肚。
似乎明白了什麼。
她急忙背過身子:“我……我什麼都沒看到。”
格日樂捉著琉璃的手:“不是你想的那樣。”
南宮逍遙窘迫:“操,琉璃,回來,誤會,誤會一場。”
“沒事。”琉璃眉眼彎彎,曖.昧的笑:“挺好,挺好。”
他們無論解釋在琉璃這兒都聽不進去。
她打哈哈的笑,打哈哈的聽。
說的口干舌燥了。
琉璃將裙裾提起來到一塊兒岩石前坐下,手裡握著樹枝,道:“格日樂,你今日先別回去啊,適才我在府中聽信兒,你爹現在震怒。”
“啊?”格日樂如小鹿四處逃竄的樣子:“完了完了,我爹生氣老恐怖了,估計我一層皮都沒了。”
“活該。”南宮逍遙搭話。
琉璃摁住格日樂來回亂竄的身子:“淡定,聽我說,不過瑾澤已經處理好了,明日他就會消氣了,所以你要給汗王一夜緩和的時辰,明日回去,聽話啊。”
她在原地來回踱步。
踮起腳尖捻著地上的小石頭子兒:“那我今夜住在哪兒啊?”
“住在南宮這兒啊。”琉璃怔了怔。
“不行。”南宮逍遙首先站出來反駁。
格日樂撇撇嘴,一甩青絲,青絲上的珊瑚頭飾叮當作響:“不行就不行。”
這兩個人還真歡喜冤家啊。
適才還光著一起跑呢,現在怎的跟仇人似的呢。
蒲公英的絨毛在空氣中飄來飄去。
琉璃揮了揮。
“南宮,你怎的這般不懂得憐香惜玉呢?”琉璃訓斥:“現在格日樂無家可歸,在你這兒借住一夜啊。”
南宮逍遙蹙起的眉頭有些松動。
眉宇間染著不羈的神情。
那雙桃花眼泛著光。
涼薄的唇瓣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那笑一出就沒好事兒。
琉璃眉眼彎彎,宛如星月,唇瓣若桃花泛著粉.嫩的光澤,一口小白牙微微露出,眉眼流轉:“說吧,又要提什麼條件啊?”
“哈哈。”南宮逍遙邪魅的爽朗一笑,打了個響指:“陪我喝花酒去啊,要麼,這個死丫頭你趕緊給我帶走。”
格日樂捏著狗尾巴草顫來纏去。
嘴裡念念叨叨的。
花心,花心大蘿蔔。
“行,不過你要說話算話,好吃的,好喝的全都供上了。”琉璃將樹枝撇在南宮逍遙上讓他注意聽:“聽到沒。”
南宮逍遙一把抓住樹枝,掰折:“去你的,趕緊滾,那麼多事兒呢來我這兒晃悠什麼。”
“那我走了,格日樂,明日我來接你,在這兒等著我。”琉璃笑著離開。
*
霧氣朦朦環繞在山巒間。
讓人尋不清眼前的山路。
那條熟悉的山經小路布了一層濃濃的白霧。
琉璃揉了揉眼睛壓根兒看不清。
腳下的石頭牽絆著自己。
“起霧了啊。”琉璃自言自語的叨咕了一句。
原路既然沒有法子回去了。
那麼琉璃只好從後山腰穿過去了。
層巒聳翠,山崩海嘯。
這條小路有些陡峭,爬上去有些費勁。
一個一個的石階還有滑滑的苔蘚。
周圍都是一些枯樹藤,但是根本就抓不住。
經過空氣的發酵和歲月的洗禮都是枯萎的,輕輕一拉就會斷掉。
琉璃無法依靠樹藤只好扒著石塊兒往上爬。
汗珠兒布滿了琉璃飽滿的額頭上,她騰出手抹了一把汗珠兒繼續往上爬。
她抬起頭。
一座山峰高高的佇立在她的頭頂,高松萬刃,像一把鋒利的寶劍直插雲霄。
眼睛好暈,眼睛好花啊。
她爬了約莫半個多時辰。
布滿苔蘚的小手終於扒住了山峰上的岩石。
刺目的陽光肆意的籠罩在她的頭頂上。
“終於爬上來了。”她晃了晃腦袋爭取讓自己清醒清醒。
但她佇立在山峰上時。
她驚愕的怔在那裡。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排排一襲夜行衣的黑衣人。
他們凶神惡煞,滿臉殺氣。
手裡握著銳利的長劍。
“你們……你們是誰。”一種糟糕的預感在琉璃的心中蔓延,她緩緩朝後退去。
但後面就是適才的萬丈懸崖,要一點點爬下去,若是不小心墜落下去定會粉身碎骨的。
那些黑衣人整齊劃一的朝她步步逼退。
其中一個黑衣人問:“你是琉璃嗎?”
琉璃!
果真是衝著自己來的。
看這架勢定沒好事兒。
怎能承認呢。
琉璃內心忐忑不安,那顆惴惴不安的都要跳出喉嚨口了,她連連搖頭:“不是。”
“不是?”那個黑衣人狐疑的看著她。
琉璃思前想後,想著怎樣才能逃出魔掌。
但是,前前後後都是危險的高山。
想想適才那條路的煙霧彌漫。
他們是故意放的煙霧。
就是為了逼迫琉璃爬上這條後山離開。
他們早已計劃好了。
難道一直在跟蹤自己?
若是原路返回,南宮逍遙定會有動靜,定會出手相助,他們定不會得手。
現在,她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那黑衣人從寬大的袖袍裡拿出了一個畫卷。
展開,來回掃視著,對比著琉璃的長相。
琉璃的心突突的跳。
“就是她,拿出藏寶圖來。”那些黑衣人長劍指著她。
藏寶圖?
又是藏寶圖。
原來他們是江湖人士,全都是為了藏寶圖而來。
可是藏寶圖跟自己有什麼關系呢。
他們為何非要認准自己呢?
藏寶圖的小主人是碧璽啊。
“我沒有藏寶圖,你們找錯人了。”琉璃連連擺手。
“放屁,就在你身上。”那些黑衣人咬定了不松口。
集體朝她逼退著。
“不是我,不是我。”琉璃滿臉汗水。
她的腳踢到了後面的石頭。
石頭墜落,無聲無息。
琉璃毛骨悚然。
“搜,把她扒了。”那些黑衣人冒著如狼的光:“那個人說了就在她的身上。”
那個人是誰?
一邊說著,那些黑衣人直接撲了過來,一把揪住了她的衣襟。
‘刺啦’一聲全部撕開。
她的裙裾料子輕薄,一瞬就成了碎片。
“哈哈哈,還挺有姿色。”一個黑衣人狂笑:“正好,先玩一玩,再拿藏寶圖,真是一舉兩得。”
琉璃的雙腿發軟,全身顫抖:“不要,你們不要過來。”
她忽地蹲到地上捧起了一塊兒大石頭朝其中一個黑衣人的臉上砸去。
想轉移視線然後逃走。
石頭飛到了黑衣人的臉上。
她的做法把黑衣人徹底激怒了。
“媽的,上,八光她,拿到藏寶圖然後殺了她!”黑衣人大手一揮指著她。
他們少說有幾十人。
如一群群黑壓壓的螞蟻朝琉璃奔來。
面前那炙熱的陽光被他們擋住。
琉璃終於明白何為暗無天日。
士可殺,不可辱。
她不能弄髒自己的身子。
衣襟破碎,露出了白希的肌膚。
他們散發的光芒讓琉璃覺得惡心,特別的惡心。
就在一個黑衣人伸手要將她揪過來時。
琉璃忽地道:“不要碰我,我把藏寶圖給你們。”
聞言,那些黑衣人的動作頓了頓。
如狼似的一瞬不瞬的盯著她。
她得眼神劃過一抹決絕的光。
柔軟的身子朝後傾去。
如一只顫抖的,失去羽翼的蝴蝶跌落到了萬丈深淵內……
*
學士府。
淡淡的拂塵被風吹走。
喜慶的氣息一掃而淨,恢復了往日的清寡。
忙完事情,白瑾澤准備去一趟問仙宮同琉璃會和。
他一襲白色的披風,牽著汗血寶馬,才上了馬。
管家攔住他:“白學士,宮中來信了。”
“喔?”白瑾澤勒緊了韁繩,將信紙接過。
原來是楓葉老先生來的書信。
書信的大致內容是皇後近日用了一味藥材要讓皇上神智飄飄,出現幻覺,從而讓皇上在睡夢中說出玉璽在哪兒。
見信,白瑾澤心中一緊。
絕對不能讓皇後的殲計得逞。
白瑾澤轉了方向,牽著韁繩:“管家,我回宮一趟,一會兒夫人回來了告訴她一聲,我辦完事就會回來。”
管家點頭:“是,白學士。”
馬兒前蹄抬起。
嘶鳴一聲。
白瑾澤手握著韁繩,揚著馬鞭如一陣疾馳的風朝皇宮奔去。
愈來愈遠,直至不見。
君離去,遙望不見君,一抹拂塵卷去了縷縷紅塵,許是,此生不負相見。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