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星域的代表、海軍提督們能夠在後方整天拍桌子扯皮,為那些還沒有降臨到自己身上的危險而恐慌著,卻是因為前線艦娘與士兵們英勇奮戰的結果,當第一批經過了近一個月疲勞作戰的艦娘從前線返回g星域時帶來的不只是一身的榮耀,還有著無法消散的戰爭陰影與深淵恐懼。
因艦體大範圍受損而波及到了本體的艦娘們傷痕累累,完全展開後進入大修狀態的艦裝更是有著觸目驚心的傷痕,大量的機甲被投入到回收工廠廢棄,肢體傷殘後卻又幸存下來的士兵們形成一排排白色的長龍從運輸飛船上抬往前線醫院,一列列封閉著的遺物箱上覆蓋著鮮花與勛章被送入人類英雄紀念堂。
有多少懷揣著崇高理想的艦娘與士兵從各自的家鄉與軍營走出來,身披戎裝浩然無畏的站在了深淵的戰場的第一線,正是因為他們的英勇抗爭與頑強抵抗,撤防區的民眾才得以安然遷移到相對安全第二防線之後,避免了被深淵艦隊吞噬的命運,但這些年輕也神聖的生命們有許多都長眠在了那片遼闊無名的星海之中,即使回到後方的戰士們也滿是疲憊與悲傷。
如今還有更多的戰士依舊在梯次對抗著深淵艦隊穩步撤退,面臨深淵艦隊的重點進攻與優勢戰艦火力,每條戰線上的戰士們都繃緊了神經全天候的警戒作戰著,高強度的壓力作戰下誰都不敢松懈片刻,因為某條戰線的崩潰不僅會讓自己與戰友長眠在撤退的路上,更會導致大量的軍隊陷入包圍之中而繼續失去生命。
他們的犧牲是為了更多人的安全,也是為第二防線的構建爭取時間。
歐羅巴星系的高層沒有隱瞞他們回到後方時的慘烈場面,反而對第一批返回的英雄部隊進行了全方位的轉播與采訪,他們對從前方遷移過來卻又不接受任何工作的問題難民已經快要失去耐心了,正好借助這一次對戰爭英雄的宣傳狠狠的打打他們的臉,不要再采取不作為的措施與人類聯軍軟對抗。
真正成熟的政客不會因為士兵們的犧牲而心生任何波瀾,他們已經習慣於從利益得失上去考慮問題,犧牲再多的戰士對他們來說都只是冰冷的數字,若是能夠實現其政治企圖反而會期待著更多的士兵去犧牲。
但岳重卻不是一個合格的政客,他曾與切斯特?威廉說過那些人已經衰老,便是他們失去了生命的激情與作為人類的敬與畏,不把所有的事情都當成算計的籌碼,那是他感情充沛的底線與堅持。
他會心狠會決絕的把戰士送上戰場,或是在一念之間決定無數人的生死,冷漠無情的看著弱小的生命在人世最大的恐怖中掙扎與哀嚎,但對於那些真正值得尊重的信仰與勇氣,那些支撐著人類文明百折不撓艱難前行的意志與精神,卻從不吝嗇自己最崇高的敬意。
這是他不敢忘懷的生命榮耀,也是活在血肉之中慷慨激昂面對人生的態度,而不是成為利益的行屍走肉,從肉體到靈魂都腐朽到忘記怎樣活的鮮活。
依舊是國會大廈前的大草坪,岳重站在這裡望著藍天白雲發呆,曉美焰的身影遠遠走過來,卷過草皮掀著波浪的風帶著她的長發高高飄揚,一直走到岳重身邊,才隨意整理了下頭發好奇的問道:“你不是在開會嗎,怎麼這個時候把我叫出來。”
“突然想去勃蘭登堡星區邊境看看。”岳重把望天的眼睛低下來看著曉美焰,帶著一如既往的溫柔微笑道:“裡面的人覺得我這個時候去是作秀,好不容易才跑出來的,想來他們也不會給我安排運輸飛船,只好讓小焰辛苦一下了。”
曉美焰有些不理解,在她眼中人類文明並不是那麼有趣,她的追求是探索無盡未知時獲得成果的喜悅,唯一保留的情感也很狹隘,以前全部傾注在了小圓的身上,現在則是只需要有岳重在就足夠。
“有必要這個時候去嗎?你不是說歐羅巴星系的軍政一體化已經取得進展了,我那邊的機甲改良也到了關鍵時刻……”
“拜托了小焰,我真的想去看看。”岳重拉著曉美焰的手一臉討好的笑道。
“……知道了知道了。”曉美焰嘆了口氣點頭答應。
對岳重偶爾提出的要求曉美焰是真的沒有辦法拒絕,她為數不多的寵溺也都傾注在了這個一直為了想要站在自己身邊自強奮鬥著的男人,即使覺得在這麼關鍵的時期出去沒有什麼意義,但她還是沒有拒絕。
勃蘭登堡星區即是g星域首都星區,從柏林星出發距離po星域的邊境也很近,曉美焰拉著岳重只是瞬息之間就到了第二道防線某顆重要軍事行星上。
呈現在岳重眼前的畫面比星際直播的場面更加浩大與震撼,由聖彼得堡星區撤回的人類聯軍密集的填滿了這顆軍事行星的生態艙層之中,天空中有著上萬架等待著降落的運輸飛船如烏雲一般盤旋著,有的是運輸傷兵進入戰地醫院進行治療的,更多的卻是從後方帶來軍事物資對這裡進行建設與維護。
能夠出現在軍事行星上而不是到更後方,意味著這支部隊在休整一番後還將繼續投入防御作戰中去。
“這些人已經很疲憊了,真的能守住g星域邊境嗎?”曉美焰站在岳重身邊有些懷疑的道。
岳重搖搖頭道:“人類的預備役雖然還很充足,但現在他們這些人才知道怎麼與深淵艦隊戰鬥,至少在新的士兵成長起來之前他們還不能離開前線。艦娘方面因為數量不多就更是如此了。”
曉美焰側過頭去看著岳重的臉,發現他臉上的沉重與感慨並非虛假:“很少見你這麼多愁善感。”
“偶爾站在旁觀者的立場上看,這些士兵們雖然只是政客與提督手中的棋子,但他們同樣有著值得尊重的地方,我不會去憐憫他們,但這不妨礙我敬重他們。”岳重悠然道,“歷史有時真的很有魅力,這種人類種族與虛空衝突的浩瀚舞台上總能給予人心最深徹的震撼,能夠見證這一段歷史的演變其實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
曉美焰沉默了,她和岳重有著極其相似的性情,但在愛好上卻有著極大的偏差,正如岳重很難在對未知探索的領域上有所成就,曉美焰也不能夠切身體會他對這種浩大歷史的興趣,不過不能切身體會不代表不理解,他們之間不至於這一點寬容都容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