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說道昔日寶鋆連同晉商的票號,李鴻章和盛宣懷好巧不巧陰差陽錯一起聯合起來對付慈禧太後的債券大計了,有了那樣的衝突,胡雪岩和晉商之間根本就無法調和矛盾了,只有繼續死對頭下去,“這個銀行的事兒,是胡雪岩他搞出來的,就是要給這些老西兒上個鏈子,把他們都約束起來,第一個,報了仇稱了心,第二個,把票號,錢莊都一一辦起來,這是他的大功績,哪一個商人都比不上他;第三個那麼自然是投其所好,建銀行把銀子都統一用起來,這是最讓皇太後高興的,這也是最有用的,所以胡雪岩的事兒,誰都不能耽誤了他,就算是老夫,也不樂意在朝中一直多這麼一個罪人。”
李鴻章的意思是不願意去承擔照拂這些晉商的後果?盛宣懷有些狐疑,“第二件事兒是什麼?”
“第二件就是銀行條例裡頭的一些具體的業務監管,仔細的看了看,還是這個准備金的事兒,最難辦,銀行的條例就是要把准備金用銀元的形式押在大清銀行裡頭,但是呢,咱們若是把這個准備金交上去,大約就不怎麼夠問洋人們買東西去了。”
“這個麼,倒也不難,”李鴻章點點頭,“我只要上一道折子給皇太後就是,皇太後准許直隸自籌軍費,她也總不能就干看著,還是要幫忙一把的,這個事兒只要皇太後准了,胡雪岩不敢有什麼話可說的。”
說到了這裡,“杏蓀啊,”李鴻章拿著煙鬥點了點盛宣懷,笑道,“你還在這裡等著我呢,老西兒們的票號,最怕的就是這個准備金吧?把准備金抽走了,那麼胡雪岩可真的把他們的七寸給掐住了。”
“什麼都瞞不過中堂大人,”盛宣懷笑道,“晉商的票號,第一個就是怕這個准備金,還有就是朝廷要入股的事兒,這兩個事兒,中堂大人都可以幫忙著辦啊。”
“難啊,難啊,”李鴻章搖搖頭,站了起來,走到了沙發後頭,一只手支著沙發的靠背,輕輕的拍了拍,“那些人到底是得罪了皇太後的,皇太後看著大度,其實是最小氣的,什麼人得罪了她,她是肯定要找場子回來的,就說以前那些法國人的,瞧得多牛,到最後還是夾著尾巴老老實實的把越南讓出來,那些人多賺點錢皇太後是不會眼紅的,可若是明裡暗裡對抗朝廷,這就是要懲戒的,無論什麼時候,朝廷想要拿捏商人的機會,太多了。”
“寶鋆前頭就懲戒了,如今看著倒是因禍得福,”李鴻章說道,寶鋆把家財一股腦兒的捐出去買債券,大家伙原本是嚇一大跳,他自己個也以為這家產是丟水裡了,但是沒想到之後幾批債券到期,他倒是賺了不少銀子,只是之前有些擔驚受怕,原本保養得宜的富貴身子瘦了一些,除此之外,倒還是能夠全身而退,有了這樣的教訓,從此寶鋆就老實極了,每次都只是在西山游山玩水,偶爾和恭親王聚一聚,什麼朝廷的事兒都不管,徹底的養老賦閑,今年要辦銀行,他為了效忠,又是第一個跳出來要去內務府認捐籌建銀行的股份了,他的態度就是如此,反正朝廷的各項事件我都支持,有錢,這樣表明自己的忠心,而且再也不企圖干涉政事了,老老實實當一個退休的高官。“可這些山西的商人們,可一直沒有處置過,原本呢,這麼久,應該是混忘了,可保不定有一個胡雪岩時常在邊上念叨,這反復提醒著,那這些人還能不倒霉?所幸,皇太後不是刻薄的人,什麼抄家收監的事兒,不會做,不過打幾個巴掌是要的——咱們若是擋在這裡頭,”李鴻章搖了搖頭,“不合適。”
“倒也不是攔著他胡雪岩,只是讓他注意著點,別鬧得失了分寸,”盛宣懷解釋道,“他的三個心思,中堂都說的很清楚了,可人在官場,又在商場,只怕是公私兼顧這件事兒,說的到,做不到,他也有自己的票號在這裡頭的,若是存了一統天下的心思,晉商的票號就是不那麼好做了,他們也是防著這個而已,我也不是為了和胡雪岩別苗頭,只是咱們既然缺銀子,晉商那頭有銀子,把這些人留下來,一來可以為中堂大人的北洋水師幫上忙,二來呢,也是繁榮直隸經濟,中樞和胡雪岩辦了不錯的銀行,咱們這裡,也不能少了銀行,要我說,百花盛開才是春哪!”
李鴻章沉思再三,還是下定了決心,“你的話也有道理,不過既然要咱們看顧,就要聽咱們的命令,那麼若是大清銀行還是戶部不加官股,咱們直隸這裡,要參股!說破了天去,也不能讓他們自己個自己辦自己的。胡雪岩這個人我是不樂見的,但是他懂得干事,也知道把銀行票號這些要掌握在朝廷的手裡,所以讓他們自己選,到底是直隸總督衙門這裡參股,還是讓戶部參股,說起來算都是朝廷的,可到底還是不一樣的。”
“對,”李鴻章點頭,笑道,“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我可不願意平白無故得罪了胡雪岩,該是怎麼辦的程序就怎麼辦,不能讓人抓到把柄,這事兒,還是要請皇太後的旨意,皇太後麼,只要程序上沒問題,她應該不會抓住不放的。”
李鴻章說了說,不免又有些感嘆,“胡雪岩管著新幣,我是得罪死了,閻敬銘那個油鹽不進的樣子,我也不知道怎麼樣在戶部那裡要得到銀子,這還不如以前寶鋆管著呢,多少願意拿錢辦事,可現在倒好,朝中的三個財神爺,我得罪了兩個。”
如今天下有四個財神爺,算得上是最會賺錢理財的,閻敬銘、胡雪岩、安德海、盛宣懷這四位,“還好有杏蓀你幫襯著,安德海那裡,這麼多年都沒斷了聯系,內務府還是可以當做助力的。”
“老爺,袁大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