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所幸兩省叛亂業已評定,算是了了自己的一個心事,軍機處也能長長得舒了一口氣,御史們很少指摘帝後,大部分的彈藥只是朝著議政王和軍機處傾瀉。這下他們能松快點了,慈禧太後放下這個本子,翻開了第二個,第二個是軍機處大臣,文淵閣大學士,分管禮部的賈楨上的折子,賈楨自從在同治元年聽從高人的勸告,摸住了皇太後的心思,率先上書建言改革科舉,使得皇太後大悅,恰逢桂良去世,沈兆林外放,賈楨輕輕巧巧得就進了軍機處,進了軍機,賈楨也不攬權,只是管著自己的禮部事宜,並將同治二年的春闈料理的妥妥當當,雖然當年的春闈,在皇太後諭旨之下,反對變法洋務求強的舉子一概罷黜,朝野轟然,當然,此黑鍋是賈楨去背了,引得了朝內外無數罵名,所幸,同治二年春闈擴招二百余人,又在各衙門見習之後均外放,這事情吏部已經在准備了,一時間人心浮動,今年除了外放江南各地的美缺之外,多了別的新去處,雖然天津上海二地將作為吏改官的試點,一應新任官員均由十一品開始做起,但是鑒於兩地發達的經濟和非常客觀的財政,已經有人喊出:“寧為上海一小吏,不做他處一黃堂”的說法,春闈之前,見習進士的安排問題,一定要先弄好,不然接下來若是安排不妥當,也是讓人拿話柄的事兒。
賈楨如今鬥志盎然,絲毫不見接近七十的糟老頭樣子,折子上說,“依照二年定制,循洋務之事,攬取人才。”賈楨雖然干勁十足,倒是也不是不知道進退,折子裡說的清清楚楚,按照同治二年的例子繼續來辦理這次同治五年的春闈,除八股文之外,按照算術,策論加試二場,並按照八股文中下之後,均不取中。太後想了一下,用朱筆添了上去,“算術策論中下之下,亦是不中。”想了想,今年若是不贊成洋務的一概罷黜,怕是物議沸騰,不過這事兒難不倒我,“策論以王安石、商鞅變法出題為上。”這只是個初步的意思,具體的題目還要和賈幀並當年鄉試主考官議定過才作數,這樣寫了朱批出去,就算被有心人看到,也算不得什麼。
後頭是浙閩總督左宗棠上折子,說北洋水師名不副實,滯留上海至今,需即刻備上,拱衛京畿。太後正奇怪左宗棠如今怎麼又咬上北洋水師了,仔細看下去,義正言辭之後才圖窮匕見,“南海疆域無水師可防,需另設水師,英法兩國北上入侵中國,均從南海而過……水師拱衛南海,一可拒敵於京畿之外,二可屏障南海諸藩籬,揚我國威……北洋水師新設三年,已然成熟,為國家財力計,亦不用多費銀兩於北洋水師,宜另建水師為上。”
慈禧太後微笑,這個官司打了許久了,左宗棠巴巴的送了許多浙江福建子弟到上海學習海軍,可如今這幾年,才多少只軍艦,北洋水師學堂出身的人一時半會還排不上,還要許多人就安排在長江水師裡頭,福建過來的人,自然都是海上談兵而已了,這事兒怪不得李鴻章,左宗棠卻不能把怨氣發到中樞頭上,只能發到別的地方去,先是彈劾李鴻章,又彈劾曾國藩,“陰用湘軍子弟充斥北洋水師,手握大權,其心可誅。”
如今看北洋水師人多了去,他怕也是動了要另起爐灶的意思,太後點點頭,這也應該要提上議程了,兵部已經派了人修好了威海衛的港口,接下是應該提兵北上了!具體什麼時候,怎麼移軍,還有這南洋水師該不該建,都要好好商議一番。
之後是一切瑣碎的事兒,太後瀏覽了一番,等會子反正要聽軍機處的意思,自己也懶得細看,放在一邊,等會商議就是,內務府上折子說修繕圓明園等園子為今年避暑之用,這是小事,准了,禮部和宗人府為兩位公主冊封的慶典事宜,這也是小事,准了,理藩院稟告幾個來北京朝見的藩屬,都是來打秋風的,慈禧看了看,有南掌和越南,還有一個緬甸來的小官,緬甸來的似乎不是使節,這藩屬裡面的靠近英法勢力的國家之一,雖然打秋風是討人嫌了些,可為了讓英法等國不那麼容易得滲透中南半島,也只好好好款待,禮數上不能缺,這時候醇郡王在外頭當差,不在京,慈禧批了幾個字,“軍機處派親貴大臣接待”還沒等放下折子,楊慶喜就跑了進來,臉上雖然不甚慌亂,嘴裡的話似乎是驚天霹靂一般:“石逆在南邊建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