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老哥我再仔細瞧了瞧那國書,我也怕是發逆偽造的!這細細一瞧,玉璽的印章和聖旨的質地完全沒錯,只是這筆跡不是皇上還是內閣軍機的筆跡!”和春也是一方大員,時常接到皇帝批朱的折子,和軍機的號令,所以軍機的筆跡和皇帝的筆跡他都知道。
“原本老哥我是不知道是誰寫的,”榮祿此時隱隱猜到了那聖旨的撰寫者,“後來最近幾日的朱批和那上頭的一模一樣,老哥我才知道那是,”和春拱手往上表示恭敬,“是皇後娘娘的!”
“哦?”榮祿不動聲色,放下了蓋碗,“若是仲華猜測不錯,這國書必然是和發逆的內訌有著些許關系?”
“老弟,你是這個!”和春朝著榮祿伸出了大拇指,表示欽佩,果然是最近幾年難得的八旗俊傑,一針見血,一語中的,和春擺出了在天橋說書人的架勢,說的唾沫四濺,“那國書裡頭說要和楊秀清南北分治,半個字都沒提洪秀全,這叫自詡為天父兒子的洪秀全如何能忍,哈哈哈,這才不費吹灰之力,除去了楊秀清和韋昌輝,逼走了石達開,你還不知道吧?自從石達開出走之後,這洪逆啊,不止頭風,前幾日抓了幾個發逆的殘余部隊,說是洪逆已經便血了!”和春一臉的幸災樂禍,卻又一副佩服之極的神色,“我估摸著是皇後娘娘的主意!這借刀殺人,反間計實在是漂亮!遠在北京城裡頭,對著江寧的局勢好似是親眼瞧見似的!若不是這發逆內訌,如今我想睡個安穩覺都是做夢呢。”
榮祿神色復雜地點頭應和,“皇後娘娘是咱們滿人的女中諸葛,這是皇上御口說的,假不了,按照大人您的意思是,皇後娘娘最近幫著皇上批折子了?”
“是這麼聽說的,老哥我的家丁從京裡傳來的消息,況且筆跡也和皇上的不同,還聽說戶部的肅順大人向皇上進言,說是後宮干政,非是國家之福,皇上不置可否,到底還是和皇後娘娘一條心啊,再親能親的過夫妻嘛。”
榮祿只是覺得“夫妻”這個詞有些刺耳,咳嗽了一聲,轉過了話題,“大帥,那京中對咱們南邊的意思是怎麼樣的?”
“大帥說的極是,”榮祿拱手說道。
“老弟你到了老哥的營中,就不要走了,老哥這裡的火槍火藥也是極多,若是老弟你不嫌棄,那就先拿去用,奏效之事,不需你擔心,”和春熱絡地邀請榮祿住下來,從當塗一路殺到天京城下,燒了秣陵關,把石達開留在秣陵關的糧草燒的一干二淨,又在大勝關以火槍陣全殲了發逆的三千精兵,這才無聲無息地摸到了天京城下,轟炮示威。這樣的人才豈能不收羅到手下,日後攻伐征戰,也是王牌一副捏在手裡。
“大帥抬愛了,下官眼下還是屬於曾巡撫麾下,若是不告而別,倒是有些不妥當......”還未等榮祿說完,江南大營之中的斥候高聲宣告進帥帳,榮祿停了下來,聽到斥候稟告:“大帥!安徽傳來消息,說是江西巡撫曾國藩在銅陵被李秀成和陳玉成攻破,一路敗退到貴池縣了!”
榮祿的臉色猛然變了,沒想到二成如此凶猛,曾大帥還是敗了,這是第二場敗局了!榮祿默然低頭不語,眼下這曾帥雖然敗了,可想必不會傷筋動骨,自己在這天京城外若是有一番作為,他那邊的壓力想必能減輕不小,貴池是小城,若不快些行動,怕是守不住幾日,如此過了片刻,榮祿復又抬起頭來,堅定了神色,站了起來拱手向和春說道:“大帥,下官願為大帥驅使,請命去和張國梁將軍會和一處,剿滅糧道!”
“好,”和春得意地點點頭,這眼下終於是把這支彪悍的隊伍留下來了,“本官一應供給都提供到位,必然讓仲華老弟你後顧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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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豐七年三月二十九,李秀成陳玉成大破湘軍於銅陵縣,曾國藩敗退至貴池縣,和胡林翼困守不出,四月初五日,榮祿率湘軍火槍隊進入江南大營,初六日,率軍支援張國梁部,攻克九浮洲和下關,和張國梁的騎兵部,連續騷擾天京東邊糧道。皇帝收到六百裡加急的奏報,得知曾國藩再敗,大為震怒,撤了曾國藩的江西巡撫之職,降曾國藩為江西布政使銜,並命李鴻章速速南下圍攻江寧。
皇帝收到的奏章自然是詳盡的描述,自曾國藩在蕪湖縣被二成打敗之後,便退守至銅陵,李秀成先去堵住在銅陵城外的水師營地,趁著夜色,大火燒了幾艘戰船,又奪取了幾艘湘軍的水師,水師統領大驚,龜縮至江北無為一帶,不敢再出擊太平軍,陳玉成率軍圍困銅陵,圍三缺一,更是身先士卒,奮勇向前,如同在童子營一般,率先攻上城頭,曾國荃揮著馬刀和陳玉成大戰數個回合,最終大敗潰散,湘軍一路逃到貴池縣,幸好曾國藩有所准備,胡林翼早已將貴池縣守得水泄不通,又加上在不遠處安慶府的安徽提督王錦繡派出幾隊騎兵半路接應,阻了一阻陳玉成的追兵,猶如喪家之犬一般的曾國藩這才驚魂未定地進了貴池縣。
貴池縣外太平軍的駐扎大營上頭,飄著兩個巨大的旗幟,迎著大風烈烈起舞,宛如日月凌空,一個是“李”,一個是“陳”,這是讓長江一帶的清軍為之肝膽俱裂的太平軍兩個虎將的駐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