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寂靜無聲,所有人都看著馮子材,雖然不說話,可各人的臉上都露出了憤怒的神色,“北方人要來幫我們兩廣,他們說到底,無所謂,反正到時候丟的不是他們的家鄉,可咱們是沒地方退的!再退下去,外頭就是茫茫大海,法國人的軍艦最是厲害,咱們去了海上,被他們一頓炮轟,也是屍骨無存,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咱們欽州的好漢成色怎麼樣,看的就是今日了!”
馮子材轉過省,把那個箱子推翻在地,嘩啦啦,銀白色的銀幣閃耀著如同瀑布一樣從高台上傾斜而下,發出了叮咚叮咚清脆的聲音,財能迷人,地下的人一陣大嘩,每個人喘粗氣的聲音驟然加大了起來,“咱們除了這個保護家鄉之外,什麼忠君為國,自然不用提了,今日是我老馮招兵,別的空話都不多說,只要是招兵入營,即刻發安家費五十元!當兵入營,自然還有銀餉!”
“我是韓信將兵,多多益善!今日大家若是當兵自然最好,不願意當兵的,給老馮吆喝一聲,只要是兩廣子弟,我就沒有不要的!來啊!來啊!”馮子材滿面紅光,白發蕭索,在火把和銀堆之間大聲呼喝,“有沒有愛錢又不怕死的兄弟們,和我去殺鬼子啊!”
光緒元年正月初五,致仕在欽州沙尾村養老的六十八歲原廣西提督馮子材在高心夔的力邀之下出山,變賣家產田地,並憑借合浦養珠廠安德海資助,砸了六十萬兩銀子,在沙尾村馮家大宅面前,自己招錄士兵,馮子材在欽州威名甚大,幾日之間就招齊五千人,稍加訓練就要朝著鎮南關出兵,馮子材字號萃亭,所以他招的軍隊,號稱“萃軍”,亦有“精粹之軍”的隱喻。
巴黎,和平宮,法國議會的所在地,這個季節是巴黎初春的日子,天氣還是有些冷,但是青松蒼翠,街面上和平宮前的花圃裡,種了許多黃色的水仙花,把這個沉寂的季節點綴有些明亮,按照天生和平,十分浪漫的法國人看來,初春這個季節,不是在馬賽的海港裡面吃海鮮,就應該去普羅旺斯鄉間別墅裡頭烤爐火,而不是在干冷潮濕的巴黎生活,更不應該在這裡工作。
可是今日在和平宮,所有的兩院議員盡數到齊,這不僅僅是看在首相大人茹費裡要到場發表總要演講的份上,而是這一日要投票,是否對於中國要發動戰爭。
許多人對於法國萬裡之外的中國絲毫不感興趣,對於邊上那個指甲蓋大小的越南更不感興趣,這一點和“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中國人可是大相徑庭。大商人們只是關心和中國人做生意是不是能夠賺到錢,貴族和地主們關心華美的中國絲綢,還有那些夢幻一般的瓷器會不會漲價,當然,還有茶葉,只有高貴的東方貴族少女用胸脯的體溫烘出來的茶葉,才能夠配巴黎的上層貴族享用(這些無良的商人搞出來的噱頭......),這些東西如果和中國人開戰而無法獲得的話,“我個人建議,還是和中國保持友好的關系比較好。”一個身上繡滿了東方高貴神鳥,帶著白色的假發套,塗著厚厚的腮紅的法國貴族驕傲的說道。
時間差不多了,維持秩序的官員敲響了銅鐘,大家紛紛落座,不一會,穿著深藍色燕尾服,禿頭,湛藍的大眼睛,下巴和鬢邊都留著大把蓬松的胡子的法國第二共和國內閣總理茹費裡沉穩的踱步了進來,半圓形的殿堂裡面,最低處,就是一個演講席,茹費裡站上了演講席,朝著四周微微鞠躬,會場內響起了浮皮潦草敷衍之極的掌聲,一個伯爵看了看手裡的懷表,對著邊上法國最大的蠶絲進口行業代表說道,“我打賭總理的講話不會超過半個小時。”
茹費裡顯然對於議會裡面這樣的秩序習以為常,他明亮的眼神掃視了一周,低頭攤開了演講稿,看了一眼,開始了今天,大概是他政治生涯裡面,最為重要的在議會的一次演講。
“驕傲的法蘭西民族,需要在世界各地攫取到驕傲的機會來供養驕傲的法蘭西人民,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我們在非洲獲取礦石和木材,在中亞獲取寶石,在北美獲取漁業資源,我們在越南,當然也需要伸展我們的利益,保證法蘭西的驕傲永遠隨著國旗飄揚。”
茹費裡先是贊揚了法蘭西驕傲的民族精神,隨即渲染起法國在越南的勝利起來,“在越南的戰事,表明我們法蘭西只要騰出手來,就能夠給傲慢無禮愚蠢的東方人一記漂亮的左勾拳,打的他們完全失去了方向感,我必須要驕傲的向各位議員先生通告,我們已經差不多占據了整個越南,如果現在偉大的拿破侖一世皇帝還在的話,我們可以為他加冕越南皇帝這個榮譽的稱號了。”
議會廳內響起了了然的笑聲,雖然如今法國實行的是共和制,但是單挑整個歐洲的拿破侖一世是法國人最為崇拜的英雄人物,這當然是毫無疑問的,“當然當然,我們最需要的是皿煮,而我就是各位選舉出來為驕傲的法蘭西服務的人,”茹費裡繼續說道,他揮動了自己的右手,“中國人猶如飄浪的瓷器,看上去十分高貴,但是只要稍微用力,他們就會退卻,這是毫無疑問的,他們的大軍在越南被我們的軍隊打得落花流水,所謂的黑旗軍也完全不能夠抵抗,這表明了,中國人的實力非常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