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妃猶如風中顫抖的一朵百合花,嬌羞令人無限愛憐,太後嘆了一口氣,“你起來吧,”兩個人行到了養心殿後的宮巷之中,長長的紅色宮牆之中,兩個人落寞的行走著,後面跟著一群太監宮女,秋天的北京城,天空湛藍,萬裡無雲,“你既然是如此,我就不多說了,我只是怕委屈了你,原本在外頭,你身上有著爵位,什麼夫婿選不好,在這裡頭,沒有恩寵,這宮裡的日子,未免難受些,也罷,你日後得空,多來找我就是,我那裡熱鬧些,你也不會寂寞。”
兩個人正在閑談之間,皇帝的御駕就到了,只見他腳步匆匆見到太後兩人才停住,“皇額娘。”同治皇帝叫了一聲,也看到了瑛妃,瑛妃屈膝行禮,皇帝對著瑛妃點點頭,問太後“您是從永壽宮出來的?”
“珣嬪有了身孕,我自然要去看的,”太後笑道,“今個商議什麼要緊的事兒?”
皇帝笑道,“穆揚阿說的是到張家口的鐵路,京張鐵路,途中均為崇山峻嶺,如今咱們本來會的技術怕是還不成,還是要准備請外國人來幫忙著修,不過,這事兒急不得,他別的倒是都預備上了,張家口到蒙古的官道已經開動了。”
太後點點頭,皇帝又問,“珣嬪的身子怎麼樣了?”這是第一個有身孕的妃子,皇帝也十分高興,又問道,“太醫怎麼說?”
“說身子不太好,胎像有些弱,我叫她安心將養,這些日子就不要出來走動,更是免了她的請安,你平時得空了,就多去陪陪她說話。”
“是,兒子知道了。”
皇帝轉身離開,皇太後看了看瑛妃,她身上的旗裝花紋也是悄無聲息的空谷幽蘭,猶如她的不引人注目,瑛妃溫柔的眼神望著皇帝的背影,眼中浮起霧氣,一時間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皇太後回到了壽康宮,叫安茜把榮安公主請了過來,榮安公主這會子正陪著麗貴妃一起在慈寧宮的三層大戲台聽戲,聽到慈禧太後宣召,連忙趕了過來,身上尤帶著戲台前的鑼鼓鏗鏘,太後歪在炕上,斜著眼看著溫柔的榮安公主,“今個聽的是什麼戲?”
“是南邊的戲,叫《打金枝》。”
“哦?”太後讓榮安公主坐下,“這戲怎麼樣?”
“挺好的,皇額娘今日怎麼不去?”
“皇帝的珣嬪有了身孕,我去瞧了瞧,再說了,皇額娘也不喜歡看戲。”
榮安吐了吐舌頭,“人都說皇額娘愛看戲,也愛排戲,如今京中都喜歡看皇額娘愛看的戲,若是這話被外頭人知道了,那戲園子可就沒什麼聲音了。”
太後微微一笑,“只是閑來無事,找點樂子罷了,我們這些深宮婦人,還不如你們,公主下嫁了,就自由自在許多了。”
聽到自由自在四個字,榮安公主臉上又露出了前些日子見到的愁容,只是一閃而過,公主又笑了起來,這愁容卻被慈禧太後瞧見了,“今個的戲是打金枝,想必就是升平公主和郭噯的故事了,這是出好戲,只是公主未免吃了委屈,我瞧你也是委屈了,怎麼,符珍對你不好嗎?”
榮安公主笑道,“怎麼會呢。”
“那還是別的人?”
榮安公主勉強笑道,這笑容勉強之極,就連殿內伺候的安茜也看的清清楚楚,“有皇額娘體恤兒臣,哪裡有人敢對兒臣不好呢。”
太後閉目沉思了一會,睜開眼,朝著榮安公主招了招手,榮安公主溫順得靠在慈禧太後的跟前,“你是知道的,先帝爺就留下你和皇帝兩個人,你額娘我也最疼她,自然也是疼你的,以前我料理著外朝的事兒,你們顧及不到,只是這心必然是還在的,不然也不會說把你指給了符珍,符珍雖然是武將,我瞧著也不賴,是個溫和的人,你是公主,下嫁自然也不會有公婆敢虧待與你,我前些日子瞧見你悶悶不樂,才把你留了下來,”太後溫和的說道,“你的姐姐,”太後指的是恭親王之女,榮壽公主,“她的性子要強些,我也不怕她吃什麼虧,我的兒,你這樣溫和的性子,我實在是擔心的緊,這才來問你的,你還藏著掖著呢?”
聽到慈禧太後這樣說話,榮安公主不免紅了眼圈,安茜見狀連忙也勸道,“凡事總有太後娘娘撐腰,這天底下還有誰比太後娘娘更大的呢,公主您就放心說吧,這裡沒有外人。”
榮安公主抽泣著把別在腰間的手帕拿了出來,抹著眼淚,“皇額娘,我就問一句,我是不是嫁給了符珍。”
“自然是啊。”
“可,奈何,”榮安公主眼中的淚水險些奪眶而出,“我這一年到頭見不到幾次駙馬……”
過了半個時辰,太後帶著榮安公主一起出了壽康宮,同去了慈寧宮的大戲台,慈安太後等太妃太嬪們都在此處,見到慈禧太後來了,又是一陣行禮,麗貴妃瞧見榮安公主的眼周紅紅的,慈禧太後的臉色也是不豫,心裡咯噔一下,連忙走到榮安公主跟前問道,“你這是怎麼了?可不能惹你皇額娘不高興!”
“沒有的事兒,”慈禧太後平靜的說道,“我聽榮安說,今日的戲不錯,是我沒見過的,過來瞧瞧,大家都自便就是。”說完拉著榮安上了自己的寶座,兩個人並排坐了下去,麗貴妃看了榮安一眼,只見雖有淚痕,可神色十分喜悅,這才放下了心。
戲裡面,自然是團團圓圓的美滿結局,最後鑼聲響了,太後用帕子抿抿嘴,吩咐道,“且不忙散了,我還有事兒要吩咐。”
慈安太後不明所以,“請姐姐示下。”眾人都站了起來,准備聽皇太後的吩咐。
太後拍拍榮安公主的手,對著她露出了讓她放心的笑容,又指了指麗貴妃,嗔怪道,“我以前忙,顧不上她們,你倒好,自己的女兒都不照顧好!”